明澈还刚刚走近马车,车边微微动了一下,然后驾驶的位子上跳下一个人来,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带着的斗笠上有一层薄薄的积雪。斗笠掀开,露出的面容让本身谨慎的明澈展开了一个笑容快速走了过去:“太簇,怎么是你?”
“少爷进宫前吩咐我,如果他没有回来,就让我带您去江南。”高壮老实的青年回答道。
“玉润也在宫中?那他怎么让裁云来救我的?金夷怎么办?她不是被围困着,为什么不想办法救她出来。”明澈在太簇的帮助下上了马车。
“少爷没有吩咐我其他事。”太簇将一本小册子放到明澈手中:“这是今天要出版的《五音》。大姑娘虽然被软禁了,但是之前书馆已经印出来了,放在五音馆里。今天一早,伙计们就应该把它分散到帝都各地了。”说完,便将马车的门关上,让明澈无法再发问。
明澈看马车内布置的精细,还有暖炉,车内明显温暖很多。坐垫上铺的是貂皮垫子,还有暖脚的暖箱,被羊皮包着,这样的准备似乎并不适合逃亡。打开了地上一排放着的多个盒子,里面一层一层全是糕点糖果之类;再打开一个是干粮。这样的准备,恐怕是女子所为。玉润被困在宫中,那么能不受牵连安排这一切的恐怕只有沈家的女儿沈十二。沈家的大家长现在恐怕也在宫中困着,但是五皇子如果要登基,就不可能将权贵得罪光。现在泽不孤能攻皇城,而并不祸及百姓,就是五皇子的意思。他要限制住绝对对六皇子忠心耿耿的人,至于剩下的,当然采取按兵不动,甚至是希望他们能迎立自己。在他看来,明家因为自己,根基已然动摇。沈十二虽然与沈家脱离关系,但是毕竟是沈家唯一的女儿,五皇子不会轻易动她,玉润料定了这一点才安然进宫的吗?
地上的雪让马车略微有些颠簸,明澈便依着车厢贴了绸缎的车壁坐了下来,拿了挂在车上的水壶,润润干渴的嗓子,顺便打开了手中的《五音》。不看还好,一看则让她差点把水全都喷出来。将水壶扔在一边,也不顾它弄湿了昂贵的垫子。正版的《五音》在讲的不是任何他们事先商量好的内容,而是关于泽不孤和自己的。《五音》上以揭秘的头条,先知般的揭示泽不孤必反,原因不是被五皇子收买,而是因为他是当今皇上的间谍,为的就是诱出五皇子,做实了他谋反的证据,得以定罪处斩。而泽不孤之所以愿意这么做,也并非自愿,而是皇帝陛下藏起了泽大人挚爱的女人,皇甫爵爷的妻子,明相的妹妹——明澈,以此来威胁他。
明澈咬的牙“吱吱”乱响。她知道无论真相是什么,有一点是真的,她被耍了。她恨不得将手中的《五音》撕成碎片,但是最后只是将它紧紧握在手中,皱皱巴巴的。正在此时,马车突然停住了,突然的过于猛烈,以至于明澈甚至撞到了头。车外寂静无声,并不像巡查或者是劫匪,太簇也没有打开车门。明澈知道如果这时候聪明的话,不应该有动作。可是沉默的时间太长了,明澈微微掀开了厚厚的窗帘,在马车的窗上用手指戳了一个小洞,向外观察。不看则已,一看便呼的推开了门。马车正要向前走,却防不住这突然一推,太簇有些惊慌的回过头:“您怎么出来了?”
“你还问!”明澈怒气冲冲的指着一边的黄钟:“你打算就这样扔下她不管吗?”
“小姐……”
“住口!”明澈厉声道,然后扭过头对黄钟身边的老妇人道:“裁云说你死了,你到底是谁?”
路边上,黄钟很显然被点住了穴道。不能出声也不能动,直直的站在那里,顺弟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威胁太簇的意思太过明显了。那漫长的停留就是太簇在内心挣扎,黄钟的生命和自己的安全之间,很显然他选了后者。
“我很伤心,澈儿。”老妇人开口说话了,说话的声音让明澈几乎僵在原地,太簇也上前一步将明澈护在自己的身后。那老妇人抬起没拿刀的那只手,抓起脑后的发完全的扯了下来,整个头皮脸皮像是帽子一样脱了下来,扔在了一边,露出了明澈熟悉的面容。顺弟,顺弟,这个名字早该引起她的警惕了。被割伤的喉咙是为了掩饰喉结,哑巴的设定是为了无法改变的声音。她气得血气上涌,再加上还没用早饭,几乎差点再次昏过去。她的丈夫或许生来就是克她的,每次见到他自己都会头晕眼花。但是那个她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碍眼,而是扩大了笑容道:“朝夕相处,你连自己的丈夫都不认识了吗?不过,我们似乎应该重新认识一下,你说是不是呢,宫堂堂主?”
太簇有些担心的回头看了一眼气得手直发抖的明澈,刚想扶她一下,却被皇甫璋厉声打断了:“我劝你最好不要动我的妻子一下。我想澈儿听到了真相,可能最想弄死的是你们家少爷,而不是我。”
太簇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微微一僵,明澈看到这一僵便瞪着太簇厉声道:“为什么?太簇!告诉我!”
皇甫璋看着明澈手中刚刚握的皱皱巴巴的《五音》笑了一下:“澈儿,我来告诉你。你手中的《五音》没有撒谎,它说的都是真的。裁云也没有骗你,她说的也是真的。只是裁云所说的事已经是五天前的事了。五皇子在大殿上昭示自己的野心,企图弑君时,被你伟大的大哥亲手杀了。泽不孤就在旁边看着。”
明澈此时已经感受不到寒风穿过身体的凛冽了。她不仅仅是被骗了,而且是被骗的可笑,可悲……
太簇看她恍惚的样子,不再迟疑伸手握住了明澈的胳膊:“小姐!无论少爷做了什么,可是他都是为您好!得知您被三世子劫走以后,他一直在想办法救你。”
“是啊,玉少爷好手段,连裁云都能收买。”皇甫璋一抬手,一只银镖射向太簇,太簇抬手化去:“另外,我警告过你,不准碰我的妻子!”
“裁云根本没有被收买。”太簇再次抓住了明澈的胳膊,直视着皇甫璋:“她本来就是少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