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髻峨嵯,绰约婀娜。她盈盈起身下车,站在阶下抬眼望着福泰宫的朱门。提裙拾阶而上。
殿中四周被密不透风的帘子隔断,太后面侧朝里,看不见容颜。唯有丝褥下干瘦的身型寂寥的侧着。李嫣落轻步而前唤道:“太后。”
榻上的人缓缓醒来,转头望着她,目光渐渐明亮起来,消瘦和憔悴折磨的太后气若游丝,但仍没失去皇家的风仪。她见嫣落侧坐床榻,伸出颤微微的手拉住她,勉强的扯开笑,细声断续的说道:“落儿,没想到你还能来看我。我一个将死之人找你说说话。”
看着她如残烛摇曳的神态,李嫣落眉间紧蹙。静静地的听着。太后仰面静躺,眼神慢慢放长道:“我一辈子做了许多的事,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我临走前要留一样东西给你!我的大限已到,许是就是马上的事,我让人传你来就是要给你张附身符。”
说着抬手从里侧缓缓地拿出一颗玄凤玉印递给她道:“皇上暂时回不来,我此时若是撒手去了只怕皇后她们放你不过。凭着我的这颗玉印可保你安稳,九门六宫的军马见印皆会听你调遣。皇后若是对你不利,你也亦可保命!”......
车辇上她面若冷月的坐着,刚才临别太后的眼神像烙铁一样落在她的心头。想起方才太后的话,她微微低首。从血雨腥风中一路残留着命出来为何?此时她却拱手交出凤印来保全自己性命,她长长叹了口气......
推开院门,秦卓翊提着一盏昏黄的灯在庭院中踱步,看她进来急走上前,将灯盏交给瑞溪问道:“还顺利吧?”
她无声的抱住了他。干冷的风飞过,只留下冷薄薄地空气。心想绳子一样系着疙瘩,他搂着她静静扶着她的脊背。什么也不说。
许久她抬头望着他轻轻一笑道:“你的手变冷了,在外边站了很久?”秦卓翊眼中的忧色一闪抬手抚着她的脸颊道:“不久。”说罢用风麾将她紧紧一裹相拥着走进房中。
室内屏风出明烛空照,桌上一只玉壶,半杯残酒。她上前执起放在鼻端轻嗅,秦卓翊望着她笑笑,伸手拉过她。举壶斟慢递一杯犹带着暖意。
她伸手接过,放在唇边道:“她已经到油尽灯枯,她乞求的望着我,只盼着我说出那两个字。我终究什么也没说。”
腰间一紧,他拦过她,下巴抵着她的臻首软语道:“落儿,今天有人上门找你。”她直起身体看着他。
秦卓翊击掌,门被推开。一身布衣的女子低着头走进来。李嫣落打量着她,启唇问道:“你找我?”
女子不语,双膝跪倒恭恭敬敬叩拜道:“丝雨叩见纯德公主!公主千岁!”
手中的酒水洒了出来,她目光清寒,语调却夹着难以察觉的颤动。
“你是何人?”她放下手中的酒杯问道。
地上的女子突然抬首,望着她道:“属下是程英树将军之子程思业派遣来保护公主的。”
李嫣落惊住,缓缓站起身来走近她,看着眉目秀美却透着股英气,许久她扶起她道:“你说程英树将军之子?”
“正是!将军之子程思业遣我前来保护公主。”女子坚定的语道。
李嫣落扶着她的肩膀道:“为何破国是不见他踪影,现在才浮出?”女子不语伸手从颈项见一拉,将一块残缺的寿山玉盘龙符取下伸手递了上来并道:“小将军再三说,公主见到此符便会相信。”
她抬手取过,尚带着余温的盘龙符是父皇钦赐错不了的,两枚符,一枚盘龙符给了程英树将军,一枚踞虎符给了莫山雨将军。
她看罢转身回座,看着她道:“起来回话。破国时程思业何在?”
丝雨站起身来,低头却恭敬地答道:“当时周荧招安不成,将大将军枭兽鞭尸,少爷没命的奔去只抢回了尸体。尚未回到国都......她哽咽着道:“还未到国都就已破宫。待少爷一路杀回国都为时已晚。周荧早已挟持公主回了周景。”
李嫣落静静地听着,脸上森白犹如绵雪。双目深不见底,仿若一朵冰莲。她垂眸看着丝雨道:“天晚了,你下去明日我在找你叙话。”
秦卓翊望着她背影,轻走上去道:“落儿,再过不久我便带你走如何?”她抬头望着他温柔的眼眸语道:“今日进宫,我听祥善说周荧怕是会提前回来。”
秦卓翊了然的一笑道:“意料之中,周荧朝中婚事大变,他必是全速赶回的!”她窝在他的怀中,他的淡定了然几乎让自己错觉。周荧中途反折不是件小事,而是足矣让朝野不安的大动作,她望着他笑的模样,有些怔怔。
金风丝雨的瑶城不知在周荧回来后怎么样接受他的怒意。
阳光正好,廊檐上的鸟笼旁李嫣落正望着翠雀出神,丝雨和瑞溪双双走了上来,看着她道:“公主,今后身边又多了个得力的丫头。”
她转身,看着丝雨微微一笑回身进了房,她净手开始煮茶,一边问着丝雨道:“程思业将军可有书信或者口信相托?”
丝雨望着她专神煮茶的样子,谦卑道:“将军只有口信捎来,请公主稍安,他定会接公主还朝重振大宁!”
李嫣落手执茶筒愣了一下,随又继续并问道:“程将军可有兵马?”
丝雨走进几步道:“有,将军私下招募忠义之士和军粮马匹。只等着时机一到便会立刻接公主还朝!”
望着茶汤幽碧,嫣落心下一沉。这消息若能再早些多好!她失神地将茶盅一放,不想茶盅一歪,滚烫的茶水立刻扑了她的手腕。
丝雨一声惊呼,瑞溪立刻站起身来失色道:“公主忍忍,奴婢找药去。”
瑞溪取了金盒过来,执起她烫红的手腕,一手挑开盒盖,银汤匙刚刮了药膏,只见她眉头紧拧,扔下了东西捂着嘴转身跑了出去。
李嫣落望着她,惊异的眼神直随着她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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