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姐,是小弟孟浪了。”阿天肃容而礼。无论李贞丽这话是否出于真心,说到这份上,阿天也就没法强求。当然,他的心里大不以为然,暗哼一声:走着瞧!
“天弟,你年轻有为,将来有的是好女孩让你挑。”李贞丽似有不忍地柔声说道。
阿天呵呵一笑:“这是自然。”
“老面皮!”李贞丽展颜啐道。
二人都是洒脱之人,话过即罢,并不介怀。出了小巷来到南濠街,自是阿天先送李贞丽回撷芳楼。一路上说说笑笑,靓女俊男,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南濠街上那些认识阿天的街坊四邻、小商小贩更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止。
来到撷芳楼门前,分手之际,李贞丽关照阿天明日在家候着就行,她会派轿子过来接他。阿天到了这当口才想起问她,明日之会究竟有哪些名士参加?
李贞丽告诉他,说是有织帘先生、复庵先生、娄东二张以及御史公子陈定生等五六个人。
阿天本就苏州人,对苏州的历史人物还是有所了解的,但你得报出大名啊,这什么什么先生的,只有一个号,他就一头雾水了。不过,娄东二张他倒是有点印象。
“丽姐,你受的是陈公子之邀吧?”阿天朝着李贞丽眨了眨眼睛,问了一句后哈哈一笑,也不待她回答,躬了躬身,自顾转身而去。
李贞丽脸显诧异,望着阿天离去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明末的文人,在中国历史长河中也算得上是一道风景,但色彩是否亮丽,就见仁见智,难以定论。其中最著名的,对后世有着深远影响的当属东林党无疑。其领袖顾宪成那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名联,影响了中国一代又一代的读书人。
东林党自诩为道德楷模,其特点是正气凛然,毫不假借。他们中的一些名流也确实做得不错。他们忧国忧民,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而为之,“六君子”、“七君子”挺身而出,赤手空拳与手握实权的魏忠贤抗争,忠臣蒙难,血流成河。扬涟临死前的豪言“大笑、大笑、还大笑。刀砍东风与我何有哉?”,读来令人心潮难平。但正气固然可敬,在现实中,他们的言行却显刚愎,判断是非标准也只有一条——是否符合他们的道德和理想,万事直道而行,全然不计后果。
他们的许多主张应该说是对的,但过于激切,有时还莫名其妙地纠缠在一些无关大局的琐事中,最要不得的是他们对和自己有着不同意见的人,不论对错,也党同伐异进行打击,逼得一些中间分子不得不去投靠阉党,这就大大分散了朝中乃至整个天下的正义力量。更何况,他们本身也是良莠不齐。“东林未必皆君子,阉党未必皆小人”。这是清初对天启朝的定评,何以将君子亦归于阉党,其故当思。
应该说他们是一群文人,而非政治家。政治之为政治,在一个从没真正有过民主和法律的国度里,是要讲一点艺术的。守经从权,应付甚难,不是一味硬干所能办得通的。说是刚正不阿,无非独善其身,有作为的政治家则在“不阿”以外,还能影响别人守正,甚至为了一个远大的目标,不惜屈己从人,才是一个真正政治家的胸襟和大手笔。
可惜东林名流,大都书生之见,为了所谓的“傲骨”、所谓的“道德”,成了文坛侠士,他们笑傲朝野,顾影自怜,冷讽热嘲,为了一己“清流”之名,不顾生死,同样也不顾大局。他们能成为名重一时的诗人大家,写出千古绝唱,但他们的情感过于激扬,一时激动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斗不过阉党,成不了大事也是必然的结果。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也是一样的道理。道德是用来约束别人的,自己也拘泥其中的话,那注定成不了一流的政治家。“不管白猫黑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邓大人的这句话,道出了何为政治家的真谛。
苏州是受东林党影响极重的一个城市,其文人名士皆以东林党人为荣。作为家乡人,他对此是有所了解的。所以,他知道,明日与会之人不是东林党人也该是东林党的信徒。
这是在历史上失败的一个团体,却又是为大所数读书人所颂扬的一个团体。阿天敬佩他们的操守,但对他们的作为又不以为然,甚至有些不屑。跟他们的交往,近也近不得,远也远不得,如何把握其间的分寸,让阿天睁大了眼睛,想了大半宿……
虎丘,原名海涌山。史传春秋时期,吴王阖闾在与越国的楔李大战中,不慎受伤而亡。其子将他葬于海涌山,据说,葬后三日有一只白虎蹲在山上,故而把“海涌山”改名为虎丘山。
虎丘由帝王陵寝成为佛教名山和游览胜地始于六朝。东晋时,司徒王珣及其弟司空王珉各自在山中营建别墅,后双双舍宅为虎丘山寺,分为两处,称东寺、西寺,刘宋高僧竺道生从北方来此讲经弘法,留下了“生公说法,顽石点头”的佳话和生公讲台虎丘由帝王陵寝成为佛教名山和游览胜地始于六朝。东晋时,司徒王珣及其弟司空王珉各自在山中营建别墅,咸和二年(三二七),双双舍宅为虎丘山寺,仍分两处,称东寺、西寺,南朝刘宋时高僧竺道生从北方来此讲经弘法,留下了“生公说法,顽石点头”的佳话和生公讲台、千人坐、点头石、白莲池等脍炙人口的古迹。六朝时的虎丘即已建有佛塔,陈代张正见、江整二人咏虎丘诗有“远看银台竦,洞塔耀山庄。”和“宝塔据高垄,经台镇岭头。”之句,可为佐证。
到了唐代,为避唐高祖李渊祖父李虎名讳,虎丘一度改名武丘,寺名亦易为武丘报恩寺,仍分东西两寺。颜真卿诗有“不到东西寺,於今五十春。”之句。那时虎丘离城虽近,但无大路和河流可通,游人需从田间阡陌穿行,如遇雨天还要涉水方能抵达,交通极为不便。后来,那位老浪子白居易出任苏州刺吏。这位好玩的主,自然不满于此,便令人从阊门至虎丘开挖河道与运河贯通,沿河修筑塘路直达山前,又栽种桃李数千株,加以美化,并绕山开渠引水,形成环山溪。事后,这厮还写了一首五律《武丘寺路》:“自开山寺路,水陆往来频,银勒牵骄马,花船载丽人,芰荷生欲遍,桃李种仍新,好住河堤上,长留一道春。”虎丘山下溪流映带,碧波潺缓,远远望去恍若海上仙岛;从此水陆称便,游人络绎不绝。
后人因此称此塘路为白公堤,即今山塘街,河为山塘河,皆长七里,号称“七里山塘”。此后一千多年间,山塘成为连结阊门与虎丘的唯一纽带,是从苏州城去虎丘的必经之路。
阿天便是乘着李贞丽派来的小轿由三塘街来到了虎丘山下。停轿出轿,只见李贞丽早已亭亭玉立地含笑等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