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已经有了暖意——春天来了。
肖洋在旁边接听电话谈着公事,云夕坐在广场的休闲座椅上对着人流神思恍惚。
一辆车在广场边骤然停下,叶薇和韩陌年一前一后下车走过来,均是满脸怒火。
云夕用鞋跟一下一下敲打着地面,手握成拳,又缓缓舒展开来。
“把我逼急了我给你好看。”韩陌年搡了叶薇一把,语气很急。
叶薇狠狠地瞪了韩陌年一眼,放缓脚步,走到云夕面前,“云夕。”
云夕面无表情地看着叶薇,“我认识你么?”
叶薇眼底的羞愧一闪而逝,仍旧从容地笑道:“我来接肖洋,我们约好了一起吃饭。”
“你和我,现在是谁在抢谁的男朋友呢?”云夕站起身来,说,“也好,你和我前夫去庆祝,我祝你们快乐。”
肖洋挂掉电话,看着面前三个人,他笑,笑得格外疲惫。
“去吧,”云夕说,“有时间打电话给我。”
肖洋把手里的香烟弹到地上,对叶薇扬了扬下巴,“走吧。”
叶薇挽着肖洋的手臂,边走边低声说着什么。
两个人渐行渐远。
肖洋不曾回头看一眼,他在约会中途丢下的女孩。
韩陌年低声咒骂了一句,又对云夕干笑两声。
“韩哥,离了算了。”云夕说。
“为什么离?”韩陌年匪气十足的一横眼,“让她如愿以偿,我不高兴怎么办?”
“现在你也不高兴,男人做到这地步……总是不大好。”云夕不忍说出刻薄的话来。
韩陌年原地转了个圈,拍了拍头顶,“这些事都怪我,现在也是活该。”
云夕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又戴上,小手拍了拍韩陌年的肩头,“那么,好自为之吧。”
“这小大人模样,”韩陌年忍不住笑,“小云夕变了,不只是多了一副眼镜那么简单。”
云夕抿嘴一笑,“如果还有一个人比你更倒霉更丢脸,非我莫属,再不长进,不如去死。”
“你这么个长进法……”韩陌年欲言又止,把他换做肖洋,找到没人的地方,他第一件事就是摔东西、撞墙。
云夕狡黠地眨眨眼,拿出零钱,从兜售鲜花的小贩手里买了一朵玫瑰花,别到韩陌年的衣襟上,“节日快乐,我走了。”
韩陌年拿起鲜花,放到鼻尖闻了闻,很香。
——*——
晚上,肖露拧巴着一张脸带着秦颜到夜总会的演艺厅去找云夕。
秦颜见到云夕便恶人先告状:“姐你不知道,我猜她本来是要留下我加班自己跑去见某个人,你打了电话她才放过我。”
“人不怕脸皮厚,厚到你这地步就不大正常了。”肖露没轻没重地揪一下秦颜的头发,“你如果不是云夕的妹妹,我早就把你开了。”
“你敢!肖伯伯就看好我。”秦颜腻到云夕身侧,似是找到了保护伞,“就是脸皮厚,你能怎么办吧?”
云夕不由得同情起了肖露——秦颜和人走近了,的确是越来越讨喜,可如果她要和谁做对,也是能让人噩梦连连的。
肖露咕咚咕咚灌下一大杯酒,然后请求云夕:“您老人家行行好,把你活宝妹妹接收了吧。”
“那怎么行,等我有能力了才会考虑跳槽。”秦颜搂着云夕撒娇:“我才不忍心让姐姐操心呢。”
“那我就该死啦?”肖露颓唐不已,“死丫头,你害得我都不像个女人了。”
秦颜吐吐舌头,“现在这样蛮可爱的,我喜欢。”
肖露哭笑不得,“你喜欢有什么用!”
秦颜忽然附在云夕耳边,低声问:“和我姐夫见面了?我可是不小心看到了哦。”
“你没看见叶薇把他领走么?”云夕反问。
“啊?!”秦颜摩拳擦掌的,“回头我毁了她那张妖精脸!”
“踏踏实实上班吧,你一个小孩子,不要管东管西的。”云夕说完哑然失笑,在秦颜面前,不自觉的,她已经开始以长者自居。
秦颜顺从地点点头,又一本正经地叮嘱:“你也不要忍得太辛苦,有些人啊就是那样,你不给她点颜色,她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
肖露举双手赞成:“没错,例如你。”
秦颜撅起小嘴,正好有电话进来,便小跑着到外边去接听了。
肖露扭头看秦颜一眼,研究着她的穿着:白色小西装,深色仔裤,黑色长靴,加上一头海藻般的长发,比起以前,是完全脱胎换骨了,于是对云夕笑道:“这丫头,真被你调教出来了。”
云夕笑:“你得承认,她底子不错。”
背着秦颜,肖露反倒言辞宽容,“脑子灵,有眼力,就是总一门心思气我,最要命的是把我气得半死她却毫发无伤。”
“难为你了。”云夕为肖露剥开一块巧克力的包装,送到她口中。
肖露细细品味着巧克力香浓的味道,双眼却一直停留在云夕脸上,“我发现你最近说话总是特别吝啬,寡言少语的。”
“我的话都被酒吞了。”云夕举起瓶装的啤酒,喝水一样慢悠悠喝掉小半瓶。
舞台上的演员竭尽全力调动着观众的情绪,气氛逐步达到沸点。
肖露和秦颜好心地叫来几个同事,转到包房狂欢。云夕对每个人的敬酒来者不拒,尽量让自己融入热烈的气氛之中,没有人应该为你的忧伤负责忍受你的脸色——这一点,她早就明白。
如果别人不懂,你的失魂落魄就只是别人的消遣。如今的人们都很疲惫,所以会把幸灾乐祸当做放松的一种方式。
自觉步履开始凌乱的时候,云夕蜷缩到角落里的沙发上,脱下外套盖在身上,闭上眼睛。
她心情差,尤其又赶在这个情人夜,欲哭无泪。
就是这样,害怕独处,然而越是喧嚣的场合越觉得孤单,想要的只是一个男人的胸膛,让她依靠,让她倾诉。
那份思念,成痴,成狂,也成空。
没人如他一样,给了她惊天霹雳,可她却恨不起来,面对他,甚至不忍责难,只想看到他的笑,只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笑。
爱到深处,是一份无能为力。
只想醉一场,只能醉一场。
闭上眼就是他,近来午夜梦回时,总是恍惚听到他柔声的呼唤:云夕,云夕。
云夕的心要死了,你真的,不管了吗?
云夕用力掐着自己的手臂,告诫自己,不许借酒撒疯,不许自己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