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大火,将战死者的几十具尸体化为了灰烬。
所有的大口胡族人都泪流满面,这个部落仅存的人口,此时已经全部成了别人的奴隶。大口胡这个部落,已经在北原消失了。
索尔托没有流泪,他用胡辽听不懂的语言,对着火堆用悠扬的声调吟诵着。
那长长的调子,胡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胡辽能听出那种安详的、敬畏的意境。这是对生死的敬畏,对命运的泰然。
北原人自有他们的生存理念。胜者昌,败者亡,他们可以以武力夺取别人的财产和性命,也能接受别人掠夺他们的财产和自由。
葬礼之后,这个壮大了许多倍的队伍继续上路。
经过统计,孙氏兄弟跟周大炮应得的战利品,每人折合银子八百两,这其中那些马占了大头。两百多匹马,在大周最少价值近万两银子。不过在这里计算的时候打了个对折,毕竟要把它们弄回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战利品是按照七份平均分配的,对此孙氏兄弟也没有什么异议。能平白得到这么多银子,对孙氏兄弟跟周大炮来说,实在一个巨大的惊喜。所以他们很大方地表示不必计算那么仔细,八百两银子就行了。这笔钱,可以让他们在西关也能马上跻身为中产阶级的行列。
至于陶大师跟张武师,胡辽相信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个。他们的,大概就等于钱佑宜的,所以更是没有什么意见。
钱佑宜表示,银子回去才能给他们。这让孙氏兄弟恨不得马上掉头回到大周,什么灵草什么的,此刻都成了浮云。每个月十多两银子而已,有了八百两的巨额收入,这个工钱就显得有些可怜了。
但是钱佑宜还是坚定地要去寻找自己的灵草。钱还没有真正到手,因此孙氏兄弟只好继续履行自己的合约。
胡辽这时才体会到,自己这一行队伍,实在是很强大的。那个灵草,到底有什么用,会让钱佑宜下这么大的本钱?
从索尔托那里得知,打败他们的部落,来自遥远的北方,甚至说的胡语,都跟大口胡和附近的其他部落不同。根据对方的发色,他们称对方为“金毛胡”。
而钱佑宜,急于跟某个部落接触,以便于开展灵草贸易。他觉得如果能跟那些金毛胡接上头,那就更好了。因为既然他们很强大,那么短时间内就不会像大口胡一样灭亡,可以长期合作。
通过陶大师的乌鸦侦察,北方还有一个游牧群落。所以他们在解决了大口胡之后,就带着壮大了的队伍向北而行。
三天之后,在一处湿润的谷地,他们终于发现了人迹。
大群大群雪白的绵羊,象一堆堆棉花一样落在绿中带黄的草原上。骑着马的牧人,也发现了钱佑宜的队伍。
钱佑宜下令停下,他不想引起什么误会。有了上次的收入,孙氏兄弟见到游牧部落,恨不得再去劫杀一番,但是钱佑宜没这个打算,他们也只好作罢。
众人远远地扎下营来,没有进入羊群的放牧范围。
那些大口胡,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扎营、做饭、牧马,现在都由索尔托安排的井井有条,胡辽一行只需要坐享其成。
那些牧人远远看到钱佑宜的队伍,开始有些慌张,有牧人就骑马往回跑了。剩下的看见他们把营帐扎得很远,便安心了不少,不过还是慢慢赶着羊群向着远离他们的方向移动。
这时天色尚早,钱佑宜只是为了避免对方部落误会,才让众人原地扎营。他打算等到次日,只带张武师等几个高手,再去探访拥有这些羊群的部落。
没想到天刚黑下来,主人就自己登门拜访了。
众人远远就感到了大地的震动,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是大群马匹一起跑动的征兆。钱佑宜让索尔托将大口胡们组织起来,在营地看好牲口物资,自己带着张武师、胡辽等人上马出了营地。
不到片刻,一队骑兵就打着火把到了他们面前。
这队骑兵约有三百人,跟大口胡不同的是,胡辽一眼就看出了他们都是专业的军人。
骑兵们的队伍整齐有序,手中都是统一的长枪。这长枪跟大周的长枪有所不同,没有樱子,枪身跟枪头也较粗长,看来是骑兵专用的武器。他们身上还穿着制式的皮甲,戴着皮盔,虽然不是特别精良,但也可以看出制作者希望做成统一的样式。
这是真正的轻骑兵,难怪大口胡会输了。
轻骑兵们没有马上进攻,他们在对面数百步停了下来。队伍里有两个穿着金属全身盔甲,戴着金属全覆式头盔的骑士,看起来是首领。两人交谈了两句,其中之一就放马到了队伍前面,高声道:“你们是哪个部落的?”
他说的是英语!
钱佑宜不懂,有些茫然。他向着对方微笑,又拱手示意。以前第一次到北原,钱佑宜也不懂胡语,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跟当地部族示好的。
见到没有回应,前面的骑士向后看去。后面那位骑士勒马踱到阵前,两人交谈了起来。胡辽凝神细听,虽然隔着三百步以上,但是现在的胡辽耳聪目明,留神之下,那两人也没刻意压低声音,还是能听得清楚。
开始的骑士道:“这些人也不懂我们的语言。”
后面的骑士是个好听的女声:“回去找土著奴隶来做翻译吗?”
男骑士道:“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恶意。我们现在已经惊动了他们,要是耽搁了,恐怕就不好收拾了。”
女骑士道:“也好,先抓住他们再说。”
胡辽知道战斗起来自己这边未必会输。张武师跟自己一行,相对普通人来说,简直就是杀戮机器。但是就算消灭了这些骑兵,也没什么意义。钱佑宜要的是沟通,他想要找到能进行灵草贸易的部落,而不是一次又一次的战斗。
所以胡辽用英语大声叫道:“请等一等!”
这一声一出,顿时齐刷刷地,双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胡辽身上。钱佑宜等人是无比诧异,而对方本来要下令进攻,此时也停了下来。
那男骑士道:“你们是哪个部落的?”
还是那句话。胡辽道:“我们来自大周,没有恶意。我们想跟你们做交易。”
听着胡辽熟练的英语,钱佑宜诧异过后忙小声问道:“他们说什么?你帮我翻译,我来跟他们交涉。”
胡辽点点头:“行。他们问我们是哪个部落的,我告诉他们我们来自大周,想跟他们贸易。”
这时那男骑士又高声道:“大周?那不是很远吗。你们想交易什么?”
女骑士对男骑士道:“看他们的长相,跟天刑三老师是一样的,可能真是来自那个大周。”
这些话胡辽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他只是翻译了有用的部分给钱佑宜:“他们问我们想交易什么。”
钱佑宜沉吟片刻,对胡辽道:“你告诉他们,我们只要灵草。他们需要的东西,我们都可以交易给他们,就算现在没有,以后我们也可以准备。”
胡辽翻译之后,女骑士冷笑一声道:“他们口气好大。”
那男骑士也哈哈大笑,高声对胡辽道:“好吧,可爱的商人们,我们最需要的是战士,大量的、精锐的战士,你们有吗?”
胡辽脸色沉了下来,男骑士这话带着明显的鄙视和戏谑。如果任由他们这么瞧不起,只怕贸易的打算就落了空。因为要是他们认为自己很强大,就会觉得不需要什么公平的贸易,对方的东西,自己完全可以抢过来。
胡辽把这话翻译给钱佑宜,同时加上了自己的看法:“我认为,需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钱佑宜沉吟道:“最好是先礼后兵。”
胡辽不置可否。虽然他知道这些操着英语的异族人,并不是前世的欧美人。但是既然说汉语的大周,秉持了大多数汉语族群的特点,那么这些英语族群,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再加上他们对大口胡的侵略,让胡辽觉得自己可以以前世的观点来看待他们:他们只跟有实力的人讲公平!
钱佑宜对胡辽道:“你告诉他们,我们可以跟他们建立长期的合作。”
以前钱佑宜就是靠着这招,跟大口胡建立了一段比较长久的合作关系。毕竟北原有很多东西都不能自己出产,大周物产丰富,工艺水平也高出北原很多,所以大周的很多商品在北原都还是很受欢迎的。
胡辽转述了钱佑宜的话,那男骑士没有回答,对着女骑士道:“他们有很多马。”
女骑士道:“我需要这些马。”
男骑士点了点头。这时胡辽突然跳下马背,向着对面冲去,众人都愣住了。
那男骑士正要挥手让骑兵进攻,见到胡辽的动作,便停了下来。他冷哼了一声,伸手从背上拔出了一把长剑。那剑剑身厚重粗大,原本是双手剑,但是这个男骑士单手握住这把剑,显得毫不吃力。
这时胡辽已经到了双方中间。钱佑宜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们也都不是笨蛋,纷纷拿出了兵器戒备着。陶大师也开始在身上摸索着葫芦,想找出一个适合现在使用的巫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