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胡辽随着钱佑宜一行回到了西关。
“胡兄弟,我住在西关江南街,你到了那里,只要向街坊打听周大炮,没人不认识我的。记住,一定要来找我啊,咱们一起去醉花楼,哈哈。”周大炮领了近九百两银子,临走前热情地拍着胡辽的肩膀邀请着。
孙守信也呵呵笑着道:“我们兄弟住在虎威武馆,大家有空也可以来找我们喝酒。虎威武馆,在西关随便问个人都知道在哪。”
孙氏兄弟收获也不小,孙守礼对钱佑宜道:“钱先生以后有买卖记得找我们兄弟。各位告辞了。”
众人一一离去,就连张武师跟陶大师师徒都不知去向了。灵草之前就被运到了一片迷宫似的棚屋里,储藏了起来。现在在钱佑宜药铺的后院屋中,就剩下了胡辽跟钱佑宜。
钱佑宜看着胡辽道:“你现在,也有了上千两银子的身家了,有什么打算呢?”
胡辽由于没把奴隶送给钱佑宜,所以后来卖了些银子。加上那些马匹,他也没有提前卖给钱佑宜,在卖给艾德琳的时候,也多了一些钱。所以比起周大炮跟孙氏兄弟的收入要多了一些。
“还没想好。先在西关找个房子吧,老住在你这里,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钱佑宜笑道:“现在西关房子可不便宜啊,你那银子买了房子可能也剩不了多少了。总得有个财路吧,要不你跟着我干?”
“跟着你干?干什么呢?你这个药铺……”
钱佑宜没有直接回答胡辽,只是道:“胡兄弟,外面天寒地冻,你不急着去置办家产吧?我们不如煮酒赏雪,好好叙叙?”
“钱先生真有雅兴。也好,肚子正好也饿了。”
“哈哈,那我们要多备点小菜。”
一番忙碌之后,钱佑宜在屋子里生起了炭炉。炉子上放着小陶盆,盆里装着小半盆水,锡酒壶就隔着水在火上温着。
火炉边摆了小木桌,桌上摆上了风鸡、羊脯、花生、腊肠等数碟小菜。两人围炉而坐,红彤彤的炉火驱散了湿冷的寒气。
盆里的水慢慢沸腾起来。钱佑宜将两人的酒杯一一斟满,将酒壶放回陶盆,举起酒杯道:“胡兄弟,来,咱们干了这杯。”
胡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酒没有羊奶酒的酸甜味,但也比不上胡辽前世的白酒那么辛辣。酒味淡薄,不过在火上隔水温过,喝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钱佑宜又把两人酒杯斟满,道:“胡兄弟,你习武是为了什么?”
“保命。活得更好。”
钱佑宜一笑,将酒饮尽,看了看窗外的雪花,叹道:“这一场大雪,不知又有多少人会被冻饿而死。”
胡辽不语,他不知道钱佑宜的意思。在北原上,钱佑宜对待大口胡的态度,让胡辽不认为钱佑宜是一个悲天悯人的人。
“胡兄弟,男儿习武,就应该快意恩仇,惩恶扬善。不说留名青史,至少也该被世人敬仰。你说对吧?”
胡辽道:“对。但是这样的人,往往死得很快。除非他有很大的能力,大到不怕任何威胁。”
“胡兄弟难道很怕死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要是需要拼命才能活下去的话,我也可以拼命。无谓的死,我不愿意。还是吃东西吧,来。”
钱佑宜又叹了口气,道:“我对你,真是看不透。”
胡辽拿起一块风鸡啃着,啃完之后扔掉骨头才道:“钱先生,我对你也看不透,不过这没关系。你说吧,你想要我干什么?我又能得到什么?”
钱佑宜哈哈笑道:“痛快。好吧,我也不饶弯子了,我想让你去行侠仗义。”
胡辽也笑了起来:“为什么?”
“我老钱,也算是有了点钱。看着这几十万饥民,每天过着悲惨的生活,心里就不好受。可是我无能为力,我这点钱,也无法让他们都得到温饱。但是,更让人不能容忍的是,居然还有人渔肉、欺压他们。多的咱们管不过来,可是身边能看到的,那些吸着饥民的血的害虫,我想我还是可以把他们清除了的!”
“这有什么用?杀了恶霸张三,又会出来流氓李四。再说,你当初对大口胡就能忍得下心来,现在怎么又变得这么善良了?”胡辽也不客气,直话直说。
钱佑宜脸色严肃起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口胡的死活我从来不放在心上。我也不善良,只不过想让自己眼前清静一点罢了。”
说完,钱佑宜神色慢慢缓和下来,他又呵呵笑着道:“你看,我们扯远了不是?胡兄弟,可能你觉得还不能跟我说真心话,不过这没关系。我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就说愿不愿意答应我,去惩恶扬善?我会给你钱的。每月二十两银子,要是有了打斗厮杀,看难易程度,再给你补贴。”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还是不相信你只是出于看不顺眼。”胡辽弄不清钱佑宜的用意,开始钱佑宜说的话,并不能让胡辽感到信服。
“好吧,胡兄弟。看来不跟你说明白,你是不会干的了。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济世堂的老板。草药贩子。还有呢?”
“对,我是济世堂的老板。可你知道济世堂是干什么的吗?这并不仅仅是个药店,而且济世堂也不止你看到过的这几个人。这一片的饥民,至少有一半都是我们济世堂的人。”
“黑社会?可是黑社会为什么要收那些没有战斗力的饥民?”胡辽嚼着腊肠想着。
钱佑宜又道:“我这个济世堂,跟那些同乐帮、风雨楼什么的帮会不大一样。我们济世堂,就跟我们的名字一样,奉行互助互济。进了济世堂的,都是自家人,有什么难处,都要互相帮助,还要尽可能地去帮助别的苦命人。因为我们信奉的是济世大仙,这是大仙的教诲。”
宗教组织?胡辽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越是极端困苦的环境,越容易萌发出各种宗教。受苦的人们,会更容易幻想有神佛大仙之类的超人来拯救自己。只是胡辽不知道钱佑宜为什么也会信奉这个,他的日子并不算苦。不过很多宗教,也有富人信教的,这也不算什么稀奇。
钱佑宜接着道:“那些恶霸、黑帮,渔肉饥民,不光是我们济世堂的宗旨不容,也让我们很难吸收到新的会众。所以无论于公于私,都要清除掉他们!”
“张武师呢?为什么不让他去做,别告诉我他不是你的人。”
“张武师另有重任。他现在已经离开了西关,去帮我运送一些贵重药材回来。而且,他也是信奉济世大仙的。我们的教派,不宜公开。所以我希望你来做这些事。这样你可以得到名声,还有我给你的金钱,而我也可以达到我的目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需要加入你的济世堂,对吧?”
“对。”
“为什么这种好事要落到我头上?”
“胡兄弟,你终非池中之物。在北原,你能帮那个艾德琳女王开创出全新的局面,我不相信你会没有一点抱负。以后你会明白,有时候,一个好名声也是很重要的。我这也算顺便帮你吧,只希望将来能得到你的些许回报。”钱佑宜诚恳地道。
关于钱佑宜的投资习性,或者说投机习性,胡辽早有领教。虽然还是不太相信钱佑宜对自己的期望就只有这么一点,但是毕竟自己还没失去主动权不是?
胡辽边想边下意识地夹着羊脯,直到一盘羊脯都吃光了,才点头道:“好,我答应帮你做事。只是要是犯了官府的律令怎么办?”
“侠以武犯禁,不触犯律令是不可能的。在贫民窟维持治安的,叫做‘西关新城卫’,他们数量太少,根本管不过来。加上这些城卫都是随着流民增加临时招募的,以前都是些西关城里的泼皮无赖破落户,眼里只有银子。所以,只要是我点头的事,你都可以去做。我会用银子帮你摆平,毕竟我也不希望把我牵扯进去。”钱佑宜道。
胡辽道:“我希望你能证明这一点,不然我是不会帮你杀人的。打架可以。”
“好吧。喝完酒我就给你证明,你可以帮我打架对吧?你帮我把人打倒,我来杀。然后再把新城卫叫来,你看我如何摆平。”钱佑宜一发狠道。
钱佑宜既然敢这么做,想必是有几分把握的。胡辽哈哈笑道:“你能杀人?好吧,我相信你。不过我怕被问个协同之罪啊,到时候又要跑路。西关的白净妹子,好酒好肉我都还没来得及享受呢。”
钱佑宜知道胡辽是在开玩笑,但是也知道自己不真的杀个人给他看看,他肯定不会去杀别的人。他将两人酒杯斟满,充满豪情地道:“来,干了这杯。我能救人,也敢杀人!等会就让你看看,省的你见我不会武艺,就小瞧了我。”
“那咱们拿谁开刀?总不能随便找个饥民吧?那我可不干。”
“吴老大。”
“吴老大?”这名字,胡辽觉得很是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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