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辽问了两次路，就找到了仁义堂所在的大街。
这里就开始显出一些繁华的样子了，一条街上，药铺、米店、布庄、杂货店等等应有尽有。店里有坐诊的大夫，胡辽跟晷迹进了药店就直奔药柜而去。
这家店比钱佑宜在西关的济世堂规模大多了，伙计都有好几个。见到有人直接来到药柜，一个伙计就迎上招呼。胡辽直接问道：“你这里有仙贝壳出售？”
那伙计先点头说有，然后大声把掌柜叫了过来。
“仙贝壳是解毒中和的良药，单用却没什么效果……”掌柜沉吟道，“不知客官要这药有何用？”
仙贝壳是非常昂贵的药，这算是大宗买卖了，所以掌柜亲自来接待。从他问胡辽这话，可以看出他是个比较在乎自己专业的人。
胡辽道：“我是帮人买，至于做什么用，我也不清楚。难道这买药，还非要说得清楚用途你才肯卖？”
掌柜被胡辽这一呛，也没生气，呵呵笑道：“这倒不是。只是仙贝壳价格高昂，所以我多事问了一句，不好意思。”
“没事。只是不知道仙贝壳，到底有多贵？”
“二千两银子一片。”
胡辽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开始那药店的掌柜，说是一万二千两银子一两。胡辽原本以为找到了仁义堂，这个价格多少能少一些下来，却不料这个掌柜论片卖。
不过这样也好，原本一万二千两银子也买不了多少，既然他可以以片作单位来卖，胡辽就打算买一片来瞧瞧。
等掌柜小心翼翼拿出一个精美的木盒子，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小片贝壳。胡辽看到，里面还有几片，一共大约有四五片。
胡辽拿过来看了看，仙贝壳重量很轻，他估计要七八片才有一两。
经过晷迹确认，证明这确实是仙贝壳之后，胡辽以一千八百两的价格买下了一片。晷迹身为巫师，虽然他那一系不常用药来施展巫术，但是很多药还是认得的。
做成了这笔买卖，仁义堂的掌柜很是高兴。胡辽趁机道：“下次我可能还要来买一些，不知道你这里一共有多少？”
“你还要多少？”
“大约二两。”
“二两？”掌柜一愣，随后道：“要这么多？说实话，在镇海，只有我们一家有仙贝壳，我们总共的数量还不到一两呢，：
胡辽道：“仙贝壳不是西海出产的吗？为什么你们这么少？”
掌柜也不怕胡辽知道来源，道：“这仙贝壳，只有水人们有。可是一般人等，哪能跟他们接触啊？我这些，还是从跟水人有来往的盐帮那里收来的。其实，就连水人，我看这仙贝壳也是不多的。他们生活极为穷苦，要是有了这种能卖大价钱的东西，肯定会第一时间卖掉。”
胡辽暗自记下“水人”“盐帮”，就跟掌柜道辞离去。
次日胡辽跟晷迹就在客栈附近的茶楼消磨时间，到了下午，又换了一家。第一家靠近城中，来往人等都是衣着光鲜，第二家就靠近城门，有些贩夫走卒进来喝茶歇脚了。
晷迹虽是少年心性，但是有胡辽跟他聊天，也不觉得不耐。两人除了互相谈些见识，胡辽也留神听着茶馆酒肆里来往人等的闲聊。
虽然听来的大多是些闲言碎语，这样厮混了几天，胡辽对镇海也算是略有了解了。
说道镇海，就要提到西海。说到西海，就不得不提到水人。
原本这镇海，不属于大周的领土。一百多年前，伏波将军的先祖，带着大周的军队，踏出了西关，将镇海的土著赶到了大海中，才得了这么一片领土。当时的大周皇帝，感念他开疆有功，就封他做了伏波将军，爵位官职都可以世袭。
说起来这皇帝也够懒的，第一代伏波将军开拓了这片领土，他就顺便让他和他的军队镇守在这里，连调动都免了。还给了个世袭的职衔，也不怕这个家族尾大不掉。随后就慢慢有了些移民，也有些原来的土著归化，镇海就渐渐有了一个州的样子。
至于那些不肯归化的土著，就是镇海人口中说的水人了。
他们打不过伏波将军，只得退到了海上。西海沿岸有无数岛屿，这些水人就据岛而居。到了岸上，他们不是伏波将军的对手，但是到了水里，因为伏波将军不善海战，所以也拿水人没办法。
久而久之，水人就占据了西海沿岸跟沿岸岛屿。在这种情况下，伏波将军的水军更是发展不起来。第一是缺乏造船跟操舟的人才，海战就是输。第二赢不了制海权，又无法培养跟锻炼这种人才。如此循环之下，所以最后就形成了这样的局面。
水人们明白了陆地上是打不过伏波将军的游骑兵的。伏波将军也知道，就算把沿海的水人赶走，数百里的海岸线，不可能全部驻上军队。迁去的大周人，一旦没有军队的保护，水人就会乘着船只来袭击。
水人们都是坚决不肯归化大周的，那些肯归化的，早就跟大周子民一般无二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初的仇恨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这样就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跟平衡，默认了海岸跟海面是水人的地盘，陆地是伏波将军的地盘。虽然双方还是处于敌视状态，但很久以来，这个默契，也没有谁率先来打破。
胡辽这才明白，为什么仁义堂掌柜说仙贝壳只有水人才有了。因为这沿海跟海面在水人手里，那么很明显，这一片所有的海产也掌握在水人手中。
除此之外，胡辽还得到了一些可以作为业绩汇报给郡主厉琪的信息。
在镇海，从那些各行各业的人的随意闲谈中，胡辽看到了一个事实：镇海人，差不多是“只知有将军府，不知有大周”。
说起来，这也不能怪到伏波将军身上去。
上百年的家族统治，已经让李家在当地的威信，远远超过了中央朝廷。别说现在大周几乎是名存实亡，就算在以前有效统治时期，恐怕也是这个样子。
其实大多数人，还是知道有个大周的。但是在他们心目中，遥远的、模糊的大周，哪有拥有上万游骑兵的将军府来的实在。
晷迹曾问起胡辽买仙贝壳做什么，胡辽没有隐瞒，告诉他：“我是想做一味药。恐怕到时候还要你帮忙。”
“我对炼药不是很熟练。”
“你知道怎么练吧？我看你原来从喜乐丹上，就能看出用了什么药，这绝对比我强。”
“嘿嘿，是知道一些。嗯，要是不怕我糟蹋了你这么贵的药材，我就帮你练吧。”
“现在还不是时候。”
除了三味比较稀有的药材，升龙丹还需要三四种其他常用药，胡辽早就买了备好了。至于清明露，虽然现在时节未到，但是大药堂，都备有存货。要是靠自己收集，西北根本就没有桃树，就算到了时节，胡辽也收集不到。
之所以不马上炼制，是因为一片仙贝壳，根本不够练一次药用的。《天魔集》中说的清楚，练一次升龙丹需要仙贝壳一两。
这也是为什么胡辽留意水人的信息的原因。这一片仙贝壳不够，胡辽钱也不多，不得不想办法搞清楚来源，看看能不能以更小的代价，获得足够的原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