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小院安静得有些沉闷,房屋也已经有些破败了,但四周倒收拾得很干净。
云蕊独自坐在院中,手中拿着一幅快要绣好的手绢。
“小姐!”青青提着一篮青菜跑了进来,兴高采烈的说道:“你看!王婆子说她家今年的青菜多得都吃不完了,就提了些来给小姐吃!”
“是吗?”云蕊抬头面带微笑的说道:“那今晚上煮青菜汤喝好了。”
“嗯!”青青高兴的把青菜提回了厨房。
云蕊看着她的背影微笑着摇摇头,继续绣手绢。
“小姐!”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突然在院外响起。
云蕊看到那陌生的丫鬟时不禁一愣:这院中居然还有其他人来?
小丫鬟大概看出了云蕊的疑惑,红着脸道:“奴婢小英,是老爷叫奴婢来请小姐过去一趟的。”
“我爹?”云蕊更惊奇了:自从二娘生了云姗之后便以自己的八字合云姗相冲而把自己赶到了这个偏僻的小院,开始几年逢年过节的爹还会把自己接过去和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可这几年已经对自己不闻不问了,怎么会突然叫自己过去呢?
小英点头道:“老爷说请小姐这就过去,说是有事商量。”
难道是安家来提亲了?这个想法在云蕊的脑中一闪而过:应该是,自己今年都十六了,安家也该来提亲了!
如此想着,云蕊便站了起来:“行,我这就过去。”说着,把手绢放到院中的石桌上:“青青,你随我一起去吧。”
“是!”厨房中的青青是听到了小英的话的,自夫人去后她便一直守着小姐,这些年小姐吃了多少苦她是最清楚的。
本以为老爷的眼中只剩下二夫人和二小姐了,没想到今天却突然叫小姐过去,想来是小姐的苦日子该到头了!
云家以前还算个大家族,只可惜到了云蕊的爹云子恒这一辈时却没了拔尖的人才,虽然继续经营着老祖留下的基业,可也逐渐有了衰败之像。虽然如此,云家的这所老宅子还是不小的,云蕊足足走了两刻钟才到了前院。
到大厅时云蕊才发现大厅中不光云子恒一个人,二娘宛茹和她女儿云姗也在。
云蕊朝云子恒和宛茹拜倒道:“女儿拜见爹爹,二娘。”
云子恒看着这个已经有些陌生的女儿:几年不见,出落得更清秀了,身上只穿着一件月白色衣裙,下摆处绣着荷叶和荷花,头发也只用一根银簪子挽着,显得有些寒酸。
再看看云姗一身华贵的打扮,云子恒突然对云蕊有了些愧疚:“起来吧。”
“谢爹爹。”云蕊依言站了起来。
云姗坐在一旁上下打量着云蕊,满脸的傲慢。
“姗儿!”云子恒突然说道:“还不快给姐姐见礼?”
云姗惊讶的望着云子恒:爹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对云蕊好起来了?以前还说是顾忌着安家,可如今安家不都来退亲了吗?
“看什么看?没听到爹的话啊?”云子恒见云姗没有动作,有些不悦起来。
云姗从小便是被宛茹捧在手心长大的,被云子恒这么一吼立刻委屈的嘟起了嘴。
宛茹却轻轻捏了下她的手,再冲她摇摇头。
云姗这才满脸不乐意的站起来朝云蕊福身道:“姗儿见过姐姐!”
云蕊也朝她福身道:“姗儿妹妹。”
两姐妹形式性的行完礼后大厅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云子恒干咳一声:“蕊儿,最近身体还好吧?”
“谢爹爹挂心,孩儿一切安好。”
“哦,那就好。”自云蕊进来后云子恒的内心就一直在挣扎怎么跟女儿说安家来退亲的事。
这门亲事是云蕊娘亲还在时就和安亦宸的娘定下了的,那时云家和安家还算门当户对,可是后来安家的生意越做越好,而云蕊的娘又去了,所以两家的来往越来越少,没想到安家昨天会突然派了人来说要退亲。
虽然理由很牵强,可这年头有钱有权就是硬道理,如今的云家拿什么去和安家说公平?
沉默了许久,云子恒终于还是开口说道:“蕊儿啊,安家昨天派人来了。”
果然是来提亲了吗?云蕊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做声色的应道:“嗯。”
“他们,他们说,说外面有些关于蕊儿不好的传言,所以,所以要退亲。”
“什么?!”云蕊惊得抬起头:不好的流言?自己都已经几年没迈出过家门了,哪来的流言?
见云蕊这反应,云子恒越发觉得愧疚了:“蕊儿你放心,爹一点帮你找门好亲事,绝不亏待你!”
“爹!”云蕊突然扑通一声朝云子恒跪下了:“女儿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爹能成全。”
“你说。”
“若此事传扬出去女儿一辈子的清名便毁了,还望爹能让女儿出门一次,把这事弄个清楚。”
云子恒心中一颤,五味难陈:“行,爹答应你,我们,绝不能让安家退亲。”
云蕊心中一僵:听爹这意思,查清真相的原因只是不让他们退亲,难道安家的亲事竟比洗刷女儿的清白还重要?
云子恒烦躁的大手一挥:“行了,你先下去吧,出去有什么需求就告诉顾妈,她会帮你准备的。”
“是。”云蕊带着青青退了下去。
她们走后宛茹也带着云姗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待下人们都退下后云姗拉着宛茹的衣服说道:“娘!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我的话啊?所以才让安家来退亲了!”
“你这胡说什么呢!”宛茹一敲她的脑袋道:“仔细被你爹听去了罚你!”
云姗不以为意的回道:“这里又没外人。”
宛茹揉了下她的头发,心中叹息道:自己是不是把女儿保护得太好了,虽然她聪明伶俐,却总少了份沉稳。
云姗没有注意到她娘的情绪变化,继续说道:“本来就是嘛!云蕊有什么好,凭什么找到那么好的婆家!你看这几年来我们家提亲那些人,哪个比得上安家?哼,我才不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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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风和日丽,安亦宸邀了一大帮得文人墨客在牡丹亭里作画。
一群才子在一起不免吟诗作画,安亦宸被闹得有些困了,便站到一边看着天空中的浮云。
一旁有人打趣道:“哟!安公子,和云家小姐退了亲舍不得了吧?来这里看云来了?”
“好男儿何患无妻!我不过是随意看看罢了。”
“是吗?那你干嘛不看别的,偏偏看那天上的浮‘云‘啊!”
“我说周兄就别损以宸了,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哈哈!”大家都哄笑起来。
安亦宸无奈的摇摇头,正准备说话却看见对面的柳林里走来了一位青衫少年,身后还带着一个小童,二人一路指点风景,款款而来。
那少年并非十分出色,但面如美玉,一颦一笑,无不清雅脱俗,这使得安亦宸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出神之际,那少年已经带着童子走到了牡丹亭边,看到这满亭的人后呀了一声:“阿青,看来我们来得不巧了。”说着,带着童子就要转身离开。
“这位兄台!”安亦宸出声挽留道:“如不嫌弃,一同把酒言欢如何?”
少年蹙眉道:“这恐怕不妥吧?”
“四海之内皆兄弟,有何不妥?莫非兄台嫌弃,不愿与我等俗人一起?”
闻言,少年也不再推脱:“如此便打扰了。”
少年刚入内,安家的下人便送饭盒来了,众人一起坐下用膳。觥筹交错之间谈及诗词歌赋少年均头头是道,而且态度谦和,让众人不禁敬佩。
用过午膳,不知是谁起的头,众人又开始逞画技。
一时间山水草木,花鸟虫鱼尽显笔墨间,栩栩如生。
少年站得离众人远远的,待一幅画成时立刻品评两句,大都是褒扬之词。
安亦宸见他站得远,上前来拉住他道:“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少年立刻挣脱了安亦宸的手道:“没事,我在这里同样看得清楚。”
因那少年自称姓云,便有人打趣道:“云兄弟脸皮可真薄!”
云公子立刻红了脸,讪笑几声。
此时她虽然站得离众人近了,但身后的小童却一直扶着她,不让她与其他人的衣衫相触。
安亦宸在一旁看了,不禁有些疑惑。
周公子画完一幅画后拿着宣纸递到云公子眼前:“云兄一定也是丹青高手,不如留下一幅墨宝吧?”说话间,衣袖不禁碰到了云公子。
云公子匆忙接过纸来,往小童的方向退了几步,红脸道:“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安亦宸趁他将纸平铺时不动声色的站到他身旁,和童子一左一右的将他护在了中央,再仔细看她的耳垂,果然见到了一个小小的耳洞。
安亦宸又惊又喜:果真如此!
云蕊执笔立于石桌旁,久久不落笔。
“云兄,快画啊!”安亦宸促狭的笑道。
云蕊的脸庞又是一红,终于开笔画起来,只见她气定神闲,寥寥几笔后便画成。
众人探头看时发现纸上有一支莲花和一片荷叶,荷叶下几只小鱼穿梭其间。
那花与叶娇艳欲滴,清风拂过时竟有些随风摇曳一般,而其下的小鱼也各具神态,活脱脱的似要游出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