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这样的补课我喜欢(上)
再长的路，也终有走完的时候。何况，从学校到梁燕家实在算不得有多远。沿河一直走到青牛桥，过了桥往南走了两里来路，经过了市公安局、市政府，钻进一条巷子，来到一处普普通通的居民楼前。
“到了。”梁燕停下脚步。她回头看看陈昂，欲言又止。
陈昂只好发问：“怎么了？上去呗。”
“你能不能，等一会再上来啊，我怕，”梁燕小声说，“怕被邻居看见。”
陈昂无奈地摇摇头：“今天你是老大，你说什么就什么。”
“恩，那你过五分钟再上来。我家住三楼，右边那间。”说完梁燕去把自行车锁在杂物间门口，蹭蹭地小跑上楼。
陈昂竖着耳朵，听到她的脚步声一直延伸到三楼，然后便是叮当的钥匙做响。过了一会他才跟了上去。楼道中跟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擦肩而过，那女人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径自下楼。
“笃笃笃”敲了好一会门后，梁燕才过来。门一开，印入陈昂眼帘的便是梁燕苍白的小脸。她的胸口还在急剧起伏，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阵，陈昂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
“我妈刚下楼……她看到你没有？”略微平稳了一下情绪后，梁燕说。
“看到了又怎么样，她又不认识我。”陈昂满不在乎地说。他放眼望去，见客厅里装修得很一般，天花板上悬着一盏老式的吊灯，有些破败的样子。正中摆着张半旧的米黄色长桌，一溜儿靠背椅也都是半新不旧的样子。角落躺着一条长长的沙发，不是真皮的，用咖啡色的灯芯绒布罩着，整整齐齐地垒着几个小靠枕。
屋里并不宽敞，采光也不好，却整个给人干净清爽的感觉，可见女主人的勤劳。
“要不要换鞋？”大致看了下后，陈昂问道。
梁燕从鞋架上取了双带着手工感的布拖鞋扔给他，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到里屋去了。
陈昂换好鞋，跟了进去。
女孩的闺房里却是别有风光，四面粉得雪白的墙壁上并不如一般女孩儿那样贴满了明星画报，而是错落有致地悬了几幅颇有少数民族风情的手织画毯；三层书柜旁，是精巧的小书桌，上边整整齐齐地堆放着各科的课本，还放着一盏可爱的护眼台灯、一只竹制的雕花小笔筒、一个亚蕾克西儿持剑图案的文具盒；衣柜是乳色的，摆在房间的西南角；旁边摆了张单人小床，用粉红色绣花床罩罩着。
梁燕坐在书桌前，装模作样地翻看着什么，窈窕安静的背影让陈昂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准备怎么给我补课？”
梁燕头也没回：“看你有哪里没太弄懂的，我就教你什么呀。你想先学什么？英语？化学？”
陈昂往床上一躺，伸了个懒腰。梁燕听到声音，回头一看，顿时又急又气：“你躺我床上做什么呀，快起来！”
“累啊，先休息一会。”
“说好了来给你补课的，你这是做什么嘛。”梁燕气呼呼地抓住他的手猛拽，可女孩子的力气又能有多大？陈昂存心耍赖，拖他一下他就起来一下，待梁燕没力气了一放手，他又躺回去。较量了几个回合，梁燕气喘吁吁，汗都出了一身，陈昂还赖在床上装作打呼噜。
梁燕索性不理他了，叉着腰站在床边，一声不吭。躺了一会后，陈昂把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见梁燕面无表情，显是真生气了，便笑着说：“我真累了，你先去弄饭来吃吧，吃了饭我们再学习。”
“没有饭。想吃饭你自己出去吃。”
“我出去了你还会让我进来么？”
“我是昏了头了才会让你进来！”梁燕气呼呼地说，“你等着瞧，以后再也别想来我家了。”
陈昂不禁哈哈大笑。梁燕这轻嗔薄怒的模样实在生动可爱，如果她平时都能有这样丰富的表情，绝不至于在学校里那么不起眼。
平心而论，梁燕虽然现在并不算很漂亮，可五官的轮廓都很精致，绝对是个美人胚子。等长大一点，气质凝炼了出来，再好好化化妆，一定不会比苏铃儿逊色多少。想起梁燕十年后的模样，陈昂不由得心中一动，突然坐了起来，在她脸上抚了一把。
梁燕似乎是怔住了，捂着脸半晌没做声。陈昂也有些讪讪地，不知自己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没自制力。
“你……你又欺负我！”过了片刻，梁燕终于反应了过来，声音颤颤的，眼睛上蒙了一层雾气。
“怎么说‘又’呢……”见梁燕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陈昂自知理亏，忙道，“你刚才那样子太可爱了，我有点情不自禁啊，怎么能算是欺负呢。乖，你先去看书，我弄饭给你吃。”说完逃似的飞快走出了梁燕的房间。
梁燕家的厨房也是干干净净的，墙上半点油污不见，碗筷、调料码放得整整齐齐。陈昂打开冰箱，见里面有两盘剩菜：一个炒鸡杂，一个芹菜香干。还有碗剩饭，估摸着也够两个人吃了。于是又找出两个鸡蛋来，准备做蛋炒饭。
刚把架势摆好，梁燕轻巧地来到他身后：“咦，你真会做饭？”
“只会点最简单的，蛋炒饭，辣椒炒肉之类的吧。”陈昂把煤气开关拧开，打燃了煤气灶；架上铁锅，小心地倒入植物油，静待油烧热，“我爸很多年前就离家了，老妈一个人有时忙不过来，我不学会做饭就只能挨饿。”
梁燕默不作声，想来是不知说什么好。见她神色有点黯然，陈昂轻松地说道：“别那副表情好吗？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油已烧热，开始发出“噼啪”的爆裂声。陈昂麻利地将蛋在锅沿敲一下，拇指用力一分，蛋清便落入油中。又重复一次，然后将蛋壳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等了几秒钟，他挥舞着锅铲，将蛋炒碎，放了点盐。然后将冷饭倒进锅中，将火开小一点，慢慢地煨。“你爸妈今天怎么不在家呢？”
“我爸在自来水公司上班，今天轮到值夜班了。妈妈开了个服装店，现在要去店里守着。”
“什么时候回来？”见饭热得差不多了，陈昂倒入几滴酱油，开始使劲炒动起来。
“九点多吧。”梁燕探头闻了闻，小声说，“这么卖力，那我就原谅你咯。”
“原谅我什么？”
“哼，装蒜。”
“真不知道，你告诉啊。”
“就是……就是原谅你欺负我的事。”
“哦！那是不是每次欺负了你，只要做个蛋炒饭你会原谅我！”
“你！”梁燕气得脸通红，使劲在陈昂胳膊上掐了一把。
“痛！”陈昂倒抽一口冷气，差点把锅给弄翻。这女孩力气不大，怎么掐人这么痛？还是说女人都练有一手掐人绝技？“别闹啊，锅翻了我们都吃不成饭。”
“陈昂你给我听着，再欺负我，我就……”
“就怎么？”陈昂坏坏地笑着，把已经接近成型的蛋炒饭扒到铁锅的一角，将两盆剩菜一股脑倒进去加热。
梁燕想了想，说：“我就不给你补课了。以后你不交作业，也别想我给你打掩护。”
“这倒是很严重的威胁，我考虑一下。”陈昂笑着把饭菜一起搅拌了一分钟，然后香喷喷的杂烩蛋炒饭就此新鲜出炉。
“快点吃完，去认真读点书吧。”陈昂将蛋炒饭一分为二，分别用小碗盛好，递了一份给梁燕。
“恩！”梁燕开心地接过碗，给了陈昂一个带着青涩妩媚的微笑，本来平平无奇的面孔因这一个微笑而突然变得光彩夺目，让陈昂差点被电到了。果然每个女孩心中都藏了一只狐狸精，对于如何魅惑自己有好感的男人都是无师自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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