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猎地西北风,疯狂地吼叫了整整一夜。凌晨的时候,大片的雪花被西北风裹挟着,铺天盖地地从天空落下。隔着窗户,厚厚的玻璃上沾了一层晶莹的雪粒。
小屋里没有生火,叶晖被冻得醒了过来。点上一根烟,在或明或暗的烟火中听着呼呼的风声,心头不免有些慌乱。这风刮的邪乎,有些暗夜里狼叫的感觉。叶晖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还是觉得冷。是该买个小火炉了,这天只能越来越冷,如果再不想办法,什么时候冻死都不知道。
这是个属于雪的时代,冷是活跃在台面上的主旋律!
一根烟在黑暗中将空虚燃烧殆尽,烟蒂带着凝结成殇的记忆,无声的倒下。当冷清成为习惯,长夜就变得超乎想象的漫长。叶晖开始害怕,如果生命中只剩下这样的天气,又该怎么活?
摸索着穿好衣服,开了灯,叶晖拿起政治课本看了起来。他觉得奇怪,睡不着的时候,看书都是一种煎熬。就像被宣判死刑的囚犯,在等待着行刑的那一刻早点到来。死了,一切都烟消云散。可活着,总有意想不到的痛苦。人类社会就在这样的矛盾中挣扎着前进,为了传说中神秘的幸福感,糟蹋着应该珍惜的一切,包括光阴。
我们是什么?我们是这个美丽星球上貌似最伟大的创造,却虚伪的可悲!我们接受不了真实,哪怕一丁点的真实都会让我们陷入恐慌!我们用一个又一个美丽的借口,原谅着自己的俗不可耐,并用最崇高的标签来做诠释,这就是生活,你必须面对的现实!叶晖在心里默默思索着,年轻的心,在不可能被人理解的狂想中老去。
“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我的时代还没有到来。有的人死后方生。”19世纪末,西方最伟大的哲学家,在自己的世界里怪异的吼叫着,“我是太阳!”!却被人们认为是疯子,一个理性的正常人,被一群无知的道义守护者围攻着。哲学世界在坍塌着向前迈步,多么可怕的现实,存续了近一个世纪。二十世纪到来时,人们才发现,疯掉的不是尼采,而是自己!
叶晖不得不又点上一根烟,抽烟好像已经不是习惯,而是一种精神上的渴求。只有在烟火中,人才能始终清醒着,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叶晖终究成不了尼采,成不了哲学长河中任何一个出类拔萃的学者。可叶晖还是知道,生命原本就是一个带着苦涩走向死亡的过程!
然而,伟大的哲学终究解释不了奇怪的感情!纵使每个时代都会出现伟人,感情的世界还是一塌糊涂。每个人都在爱着,每个人却都说不明白爱是什么,又为什么而爱!
见鬼去吧!当生活成为一种负累,就像这夜疯狂吼叫的风雪,还有谁会以闲适的心情去欣赏?
渺小的烟火温暖着叶晖,让叶晖从内心的烦躁中再次走向平静。看得再远,路还是得从脚下走起!再高深的禅学,也得以承认人有七情六欲为前提。
好好看书吧,高考才是最该正视的现实。
叶晖翻着书,一行行看下去,想从书中找到宁静的良方。刻意的寻求某种东西,往往与之失之交臂。或许,修云信仰的宗教,那个万能的主,才会如修云所说,真正指引人前进的方向。唯心不可悲,可悲的是连唯心都学不会。
叶晖看看好久都没用过的手机,显示的时间是两点四十五分。时间停滞了,好像每走一步都会觉得累,于是,慢腾腾的挪动着,将夜拉得无限的长。
窗外的风雪,无情地撞击着一切。屋顶的瓦片被掀起,重重地砸在地上,随着清脆的声响,摔成碎片。
如果我是诗人,这夜一定会在我笔下变成最诡异最神秘的文字!叶晖想着,可他毕竟不是诗人,只能将被子裹得更紧,心里默默诅咒着这该死的风雪。
不知过了多久,叶晖都懒得看时间。他感觉书中的文字越来越模糊,明明很认真地看了一大段,脑海中却没有留存住哪怕一个字。还是睡觉吧,疲惫只会事倍功半。叶晖在没有看完的那页做好标记,撒手将书扔到书桌上,关了灯,向床上躺去。
外面的一切都模糊了,叶晖的双眼重重地合在一起。这样冷的夜,睡觉才是最美妙的事情!
风雪固执地撕扯着黑夜,直到东边的天空,开始泛出冷冷的白。
“咚咚”的敲门声再次将叶晖吵醒。他觉得自己只是睡了一小会,难道自己昨晚想疯子想得出神,疯子找上门来了?带着疑惑,叶晖披上外套去开门。
天哪,雪都将门口堵住了。修云站在门口,不断地搓着双手,用嘴里哈出的热气取暖。原来,天已经亮了!
修云一把从半开着的门缝里挤了进来,随手将门重重地关上。他也不理睬叶晖,鞋子胡乱地脱掉扔在地上,直接钻进叶晖的被窝。
“外面冷得要命,到处都是雪!”修云似乎是为了给叶晖解释自己急着钻进被窝的原因。
“那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叶晖将外套又挂起,钻进被窝。
“别提了,昨夜听着风雪吼叫了一夜。更可气的是我那烦人的弟弟,尽讲些乱七八糟的鬼故事。吓得我一夜都没睡好!”修云无奈地说着。
“我也一样,半夜里被冻醒,脑子里盘旋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感觉才睡下,你又开始敲门了!”叶晖将被子朝自己这边拉了拉,又准备睡觉。
“赶紧穿衣服吧,也不看看都几点了?”修云提示说。
“管他呢,这么大的风雪天,肯定不用出早操的。能多睡一分钟也是好的。”叶晖没有迟到的习惯,可也会找赖床的借口。
“说得也是,除非学校领导都是疯子!”修云说着话,将身子往里挪了挪,也准备睡觉。
“咚咚咚”,烦人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谁呀?还让不让人活了?”修云嘴里嘀咕着,只得下床开门。
“你昨晚没回家?”见开门的是修云,王晓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我也是刚来一会,叶晖还在睡觉呢。先进屋再说吧,外面冷得要命!”修云邀请着王晓。
叶晖那还敢睡觉,赶紧起来穿衣服。嘴里喊叫着:“你先别进来,我穿衣服呢,马上就好!”
“你可真能睡?这都几点了?”王晓才不理叶晖说的话,推开门走了进来。
叶晖顾不上和王晓闲扯,抓紧时间洗脸刷牙。修云和王晓在一边等着,两个人扯着一些不着边际的闲话。
出了门,才更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刺骨的寒冷!三个人被风雪推着,一路小跑着走向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