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乐阳微微吃惊,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只因是唯一不想做皇帝的人?”
赵泓彦的一番话,叫她似乎懂得了些什么,因为是什么样的人,甚至可以谅解他不合常理的事......
她叹了一声:“为什么王爷不想做皇帝呢?”
仿佛在意料之中一样,赵泓彦晃了晃头:“这谁知道呢?或许人都想违抗自己的命运,你不也一样么?”
“是吧......”
顾乐阳咧开嘴笑笑:“在其位,做其事。我还以为自己一直都是认命的。却是王爷最是活的明白洒脱。”
“所以......”
赵泓彦笑着站起身:“信任我也许并没有什么坏处。能有一天知道你的秘密就好了,真的是太叫人好奇了。嗯......其实总一直袖手旁观也不太行,活得久一点总不是坏事。”
赵泓彦说罢,挤了下眼睛:“我们说了这么久,顾乐连那个疯子的大度也该到极限了!”
“王爷!”
顾乐阳忽然叫住他:“多谢你。”
赵泓彦笑笑,并未作声,大大伸了个懒腰:“总还是宫外自在些!”
房门打开,倾斜了一身明朗:“回宫!”
看着那道长长的影子慢慢消失,顾乐阳懒懒的躺下身子。今夜六王爷的邀请她又不能去了,只不过青牙小章之事已经另有思量。
活得久一点总不是坏事,如果有赵泓彦,真的可以活得更久一点吧?他连自己是什么样的秘密都不知道,怎会这样不问就里的选择为自己担当?
顾乐阳的双手叠放在一起,慢慢的相互握紧。也许自己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样没用,她不想牵连更多的人,只不过想要自己去做选择,靠她自己。借着受伤一事,在家中静心休养几天,她需要好好地想一想了。
赵泓彦凭栏远眺,酒杯拿在手中,却许久未动一滴。
顾乐连顺手夹起一粒果仁丢过去:“有心事?”
擦着耳边飞过去,落在水中,击起小小的水花,“叮咚”一声。
“还好。”
赵泓彦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顾乐连:“乐阳的身体怎么样了?几时才能回宫?”
顾乐连犹疑的看他:“刚不是才问过?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样心不在焉的,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你五王爷不惜劳民伤财,在泰西殿中修建这么一个水中亭,不就是为了防人耳目,说话方便么?”
赵泓彦笑笑,举着酒杯坐回桌边:“休要挖苦于我了。我看你才是心事重重。原本顾乐阳不论大小事情,你总是守在身边寸步不离。如今她在家中养伤,现在的你,理应也在右丞府才对吧?”
顾乐连曲着一条腿:“我好歹也是太学院的书生,总不去上课是要受罚。如今是你五王爷不去,我才只好在这里喝酒。”
“哦?总不会还是因为那天的事?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乐阳也是由不得已的苦衷,我不小心知晓,替她保守秘密。你若真想知道,大可直接去问她就好。”
顾乐连轻哼了一声:“她是人小鬼大,还能有什么样的苦衷?那件事不须再提,人没事就好。”他摇了摇头,闷声一口气饮下小半壶酒:“你说得对,他人也长大了,不须我再去管那么多。以前只觉得他又笨又没用,现在也已经是禁卫军统领了。”
顾乐连说着又是咕咚咚饮了几口酒,心里有几分烦躁。
赵泓彦唇角弯了弯,举起酒杯与顾乐连手中酒壶一碰,仰头而尽。
“既然在乎,就不必要非得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还真是个笨蛋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乐连脸色凶了一下,身子转过去一点,不消再去理赵泓彦。
赵泓彦失笑:“罢了。可怜顾乐阳从小一直被你呵护着,如今你却要放任她去。却是我,想要为她做那些,竟寻不到什么理由......大概是喝醉了!”
赵泓彦摇头自嘲,总最自得淡然的他,最近常常莫名的烦闷。眼前总晃动着那晚发丝凌乱的女人,憔悴却有几分羞涩的容颜。
想到那里,心跳就会漏掉几拍,放眼繁花似锦,墨翠粉荷:“天气越来越是燥热了。”
“多少金子才堆出这么一个清凉宝殿,你若真要出了宫......”说到这里,顾乐连抬眼看他:“皇上不是命你先纳了王妃才能出宫?”
“嗯。”赵泓彦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声,扫去所有烦乱思绪:“要说这件事,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顾乐连一瞪眼:“是你要娶亲,干什么来问我?朝中大臣的女儿,只要你五王爷一声召唤,全都蜂拥到这里供你挑选,自然是喜欢哪个娶哪个。”
“哼,朝中大臣的女儿?”
赵泓彦摇了摇头:“左丞一向独大,但当下右丞风头正盛,朝中形式已成两派。为叫父皇放心,我该选谁家的女儿才是?”
顾乐连却也知道,赵泓彦的亲事不是那样简单的事情。不管他是怎样打算,朝中大臣过半数都是认定他将来要做皇帝的。可惜他平时游手好闲,从未跟任何官员走动,上次去了右丞府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顾乐连仔细想想,却也替他作难。
不论赵泓彦是要选谁,只要选定,朝中形式怕是又要大起波澜,如今人人都知道五王爷要纳妃的事情,都在瞪大眼睛,紧紧地盯着。
想了一圈,顾乐连双目一亮:“总还有一个人是两边都不靠站的,你若娶了他家女儿,朝堂可就要热闹了。”
赵泓彦蹙眉:“谁?”
“关正予关尚书啊!他向来刚正不阿,又是个老顽固。只有怕他的,恨他的,烦他的,却还从没有人能跟他攀上亲近。再说关尚书的二女儿关紫辰又是传言都城第一的美人,定能合你的心意。”
“关紫辰?”
赵泓彦想起七夕之夜,在那许愿树下虔诚跪拜的女子:“她啊......你这却是个好主意。”
赵泓彦笑笑:“只可惜,你刚还不说要选一个自己喜欢的?”
“嗳!”
顾乐连眉头皱起,拿手指着赵泓彦:“我看你根本无心在想这件事情。既然要选自己喜欢的,心中一定有了主意。又干什么来问我这些?”
“哈哈哈!”
赵泓彦朗朗笑着举起酒杯:“我是在想,总有办法能叫父皇打消了这个念头,叫我可以自由自在的出宫去。”
顾乐连叹一声:“就知道你会这么想。你也早该纳妃了,我看皇上正好是借了这个机会。那关紫辰我是见过一面的,做得你的正妃。”
“嗯。”
赵泓彦看向远方:“我只是怕随便选择了,错过了自己最想要的那一个。”
顾乐连一愣,随即笑了笑:“幸亏我知道你是这样的,若要别人听见,只当你是在说笑话。”
“我只是清静惯了,真要身边围绕那许多莺莺燕燕,怕会被烦死。”
赵泓彦眼中浮现笑意:“只是你,至今未娶,却不知道是为何了。”
顾乐连闷声喝酒:“没有什么为何。”
“壮志未酬,你又何苦执着那个心结?”
“不说这个了。”顾乐连显然不想再提及这个话题:“柳丞相的事我们一直未能调查清楚,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家百多口一朝丧命。左丞虽然检举了他,却也查不出明里暗里来往的人有什么异常。你真的确定,这些年出事的大臣一定是有人背后故意所为么?”
赵泓彦伸手摸了摸额头:“也许有一个人,会知道些原因,只不过......”
赵泓彦深深看了顾乐连一眼,摆摆手,止住他将要问出口的话:“只是觉得她宁死也不会告诉我们什么。眼下倒是有一个人,可以从他的身上下手查一下。”
“谁?”
“一个越来越不大对劲的人。”
赵泓彦双目眯起来:“钟飞鸣。”
“钟飞鸣?”顾乐连有些诧异:“为什么是他?”
“不知道。”
赵泓彦一笑:“能够这般作恶,处心积虑之人,不知道藏的会有多深。我们只管将他找出来,至于其他,不过是些被利用的爪牙或者棋子。只要那个源头死了,他们也没什么好做的了。”
顾乐连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的三千死士已经浑身进各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去查药房和寺庙?”
“只是隐约觉得,很多事情都与善于用药的人有关。况且他们要成阴谋之事,怎么可能不去养兵?这几年南京城附近新的寺庙倍增,想来实在叫人不能安心。”
赵洪彦说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双眉深锁起来:“乐连,以后这些事情尽量派给别人去做。”
顾乐连却是会错了意:“总还是亲力亲为更放心些,你还信不过我?放心,决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