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燃着定心木的紫香炉飘荡着袅袅青烟,淡而薄的香气遍及房间的每个角落。
赤膊着上身的少年盘腿坐于其中,淡淡的斗压影响着周围的空气,可以看到被带动的青烟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类似于放慢了的龙卷风一样的气旋。
“小望,怎样了?”
一个中年男子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两片新的定心木。这是一种放在紫香炉内灼烧后,产生的青烟可以凝心定气的香木,虽然不能增快斗气修炼,但却能让修炼者更快定下心来。
“呃。”那少年扯下体内修行的斗气,起身穿起外衣朝门外走去:“还是一样。”
“是嘛。”他的父亲,陈狄淡然的而又威严的从上往下俯视轻瞥了他一眼。“那就继续练。”
但是陈望却没有理睬,只是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你干什么?!”陈狄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怒意。
“心情不好,出去逛逛。”陈望回头瞥了一眼陈狄,那眼神,完全不像是在看自己的父亲,反倒有点像是一个犯人在怨恨的看着狱卒一般。
陈狄脸色一冷,叱问:“今天练了多久了?!”
“四个时辰。”
陈望的回答一出口,陈狄顿时脸色暴起:“不行,再练一个时辰!”
呱嗒。
一双稚嫩的拳头捏紧发出两声犹如爆豆般的脆响,陈望的嘴角连连跳动,眼中充满了委屈和怨恨:“我不练!这五年来,你天天逼我练,反正我是个废物了,还练有什么名堂!要练你自己练去!”
说完,那张被憋的通红,尚显稚嫩的脸蛋猛的一甩,扬长而去。
“你…”陈狄还想再骂,但望着自己跑开的儿子,只剩一个人的修炼视里,他的脸色渐渐变得缓和,攥着定心木的手掌狠狠的收拢,任由木片嵌入掌心,暗暗叨念:“没想到,这样的子孙…居然出生在了我陈狄手中,不过今天,应该到日子了吧?”
陈望,陈家第几代作为穿越者的他根本没兴趣记住,不过,这个布朗德镇上却没人不认识他。九岁到达九星斗气,不过如今十三岁他依然九星。九岁到达九星可以说在整个大陆史上都是首屈一指的,但问题是…
他认真检查过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奇怪的胎记,也绝对不会有什么高人在吸自己的斗气,但他就是无法提高。斗气的质与量不断的攀升,斗核以及全身所有斗容点内的斗气都已经到达了饱和,却就是无法让斗核质变,突破十星成为一名大斗士。
强行运行斗气,斗核也只能不断的变大,斗气的产量不断的增高,唯独不能质变进入大斗士的程度。现如今,斗气产量他已经超过普通的九星七八倍…这是极为恐怖的数值,他很自信的说,全大陆九星斗士的斗气产量,他是最高的,但产量高有屁用?关键是质量!
无论多高的产量,他的就是无法提升等级!
经过检查,他最终发现,原来自己的问题根本与其他外来因素都无关,自己的天分,修炼方式,时间段乃至于使用的辅助品都没有任何问题,最根本的原因,居然是自己的斗核!按照修炼本,斗核应该是圆形的,人家都是如此,但他却是一种非常奇怪的三角圆锥形,而且产生的斗气其质地也似乎与普通的斗气有所不同,究竟哪里不同又说不清。
就是因为这个畸形了的斗核,这么多年来,他也吃透了苦头,明明不是自己的错,明明自己是天才,明明自己应该叱咤风云,却因为肚子里这该死的畸形斗核,搞的自己如今有才不得发,受尽白眼!
而且,自己的父亲,从九岁那年陈望告诉他自己停滞了修炼后不久,他便天天逼着陈望修炼,明明这般修炼自己也没有任何长进他依然逼迫着他修炼,以往天才时期的陈望一天只需要练一两个时辰,如今硬生生的被扩展到了五个时辰!
问他为什么,陈狄的回答只有:如果不努力,你就不配做我陈狄的儿子,更不配呆在这个家族中!对此,明知自己再怎么修炼也没有任何用处的陈望只能隐忍,他不能选择,对抗,因为…他有必须呆在这个家族的理由。
“哥。”
带着复杂的心情,他推开了后院一所小房子的门,一声清脆的女音迎接了陈望。
房间的病床上,躺着一个身材娇弱女孩。一头地球上不可能有的银色长发无力的垂在双肩,红色双眸中虽然带着一丝虚弱的浑浊,却也折射着如液氮般的不可思议和强撑起来的兴奋。
“若音。”提着买来的一袋药材,陈望很熟练的进屋打开药潭给她煎药。
过程很简单,无非就是药材倒下去然后几碗水煮成一碗水,扇着火的陈望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但心底,却纠结无比。
自己一个家主的长子,如今却因为那畸形的斗核,搞得地位极低,就算有作为家主的父亲扶持,走到外面也依然低人一等。
这个女孩叫若音白,是他收留的一个女孩,但从小体弱多病。当初出去游玩,结果遇上山贼,他的父亲拼死为了保护她而死,顺道被保护了的陈望从此便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一直照顾着这个女孩,至今已经五年。
但是…
“望哥,你好像有点不太开心。”若音有点谨慎的试问,常年忍受白眼的陈望对自己的心情隐藏的极好,若音是唯一能够感觉到他心情的人,其善解人意,可见一斑。“今天有什么事不顺心吗?”
陈望一怔,转过头回以一个如暖阳般的微笑,否认道:“没有阿,怎么了?”
“恩,没什么。”若音缓缓的摇摇头:“只是,感觉望哥好像有点不太开心…对不起,若音没用,害得望哥还要劳累照顾我。”
“怎么可能。”见火候差不多,吹灭了炭火后,陈望端着一碗药汤坐到了床沿边,轻吹勺中热药,递上前去,眼中满带着温柔:“你安心吧,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一定会照顾好你,绝对的!”
“哥。”轻轻的一声呼喊,那是直刺心头的暖意,入口苦涩无比的药汤仿佛也变得甜蜜,若音的双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愧疚。
但是,相比之下,陈望的自责却更胜一筹。
若音白每个月要支出许多钱来喝药,陈望作为家主之子的零用钱每个月就至少要用掉八成在这个女孩身上,如果不出意外,自己做上家主后,依靠家族的力量,或许能够请来一些京都的名医来治疗,可是如今自己的斗核却…
连恩人的后人都救不了,连自己的妹妹都救不了,自己还算不算男人!陈望再次捏紧了那不知拧紧了多少次的手掌。
如果自己无法继承家主,以自己的实力,很可能被分配做一个小小的职工,乃至于杂工,到时候,钱根本不可能支付得起若音的药费!
而且这只是远在的,最近的更是麻烦,四年前,陈望收留她的时候,就请大夫诊治过,结果是:绝症,一种极为罕见疾病,身体会从体内自动排斥许多东西,最起先是氧气,导致她的身体供养不足常年虚弱,紧接着是各种免疫细胞,再接着排斥紫外线导致身体没有任何色素,眼睛变得血红,头发也变得银白,而如今,甚至肠胃已经开始排斥食物和药物,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在这样下去的话,恐怕真的…
“该死。”陈望紧紧的捏住了拳头。自己的人生自己无法开辟,连最理解自己的人自己都没办法医治,想着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这个原本应该即将到达花季的少女,陈望仿佛看到了一朵即将在自己手中枯萎,自己却没办法给她一丝滋润的花朵。
抛弃若音?!不可能。看着床上,这个乖巧可人,只是常年带病,脸色略显苍白的少女,且不说她那美丽的容貌如果是健康之躯将会引来多少男性的追求,就光凭他父亲对自己的救命之恩,陈望就绝对不会抛弃她。但是如果做不上家主,没有足够的钱的话…就无法支付她的药费。
绝对要重新做全家族第一,做下一任的家主,否则的话,不光是自己,连若音白都会…
想到这里,陈望捏成拳的五指深深的嵌入了肉中。心中更是暗恨自己体内的斗核为什么会是这种畸形的货色!
“哥~~”看到陈望神色又有点变得犀利,体贴的若音白第一时间就觉察到,感到了一丝不安。
“没事。”陈望呵呵一笑,颇为怜爱的摸了摸她那可爱的小脑袋。自己,却在心底暗叹,发泄着自己的抑郁!
如果,自己的斗核正常的话…可惜世界上没有这么多如果。
砰!
“陈望!”但就在此时,大门突然被推开,回头看去,他的父亲,陈狄正站在门口。
“老爸?!”陈望一怔,心中暗叫不妙,看着父亲那张铁青的面容,想必自己刚才一时的倔强已经惹怒了他。
要知道,陈狄是素来反对陈望收留若音白的,虽然他没有撵走她,但也因此从来没有补贴过一分钱给这个女孩,如今突然来到这里,再看他那肃穆的表情,陈望有点奇怪的预感,虽然有点心惊,但这种预感却意料之外的并非是什么不详。
“叔叔。”若音白焦急的起身一手拦在陈望身前:“望哥照顾我是我执意求他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如果,今天你是想要赶我走的话,小白我现在就可以离开,只是请你不要为难他。”
陈狄脸色森然的看了一眼若音白。九星战斗士其威压震的这个小女孩脸色煞然一白,但也并没有死盯着人家,而是目光转向陈望:“跟我来。”
空旷的大堂内,宁静的案几上,一尊尊挂牌上的名字在蜡烛的映衬下闪烁不定,这写,都是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陈望站在正坐在首座的父亲身前,低着头,两人就这样保持着沉默。神案蜡烛上的一滴蜡油滴下,刚好把一只飞过停步的苍蝇粘住,挣扎了片刻后,这只苍蝇就彻底被这突如其来的粘液彻底封闭而死。
“望儿。”沉默了良久,陈狄率先发话,这两个字几乎在空旷的大堂内产生回音,陈望微微一颤,但并没有插话,任由自己的父亲说下去:“收留了她四年了,你难道还没有打算放弃吗?他父亲救你一命而已,你照顾她这么久已经仁至义尽。虽然我承认这个女孩张的的确很漂亮,但那病弱的身体…”
“只要我做到家主的话,我就能照顾好她!”陈望抢过陈狄的话:“只要做家主的话,就有足够的钱,依靠家族的力量,我一定能治好若音!而且,我救她也是纯粹出于报恩,对她的感情更是纯粹,没有半分身体上的侵占的意思!”
“但你能成为家主吗?”陈狄极为偏正的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陈望一怔,咬了咬发白的下嘴唇,一丝血腥在口腔中蔓延,最后还是低下了头。
很残忍,但是事实,陈望很清楚,自己这种体质根本不可能成为家主,甚至这样发展下去,等到自己这代的年轻一辈发展成型,自己却依然九星,恐怕将来只能做做杂工而已!陈家的传位制,可非亲传制,而是能者任制!强大,不一定能做家主,但不强大,就绝对不可能做家主!
一想到自己父亲打拼了几十年的家主就要在自己手中拱手让人,陈望的不甘和自责怎能用言语形容,但又只能无奈的低头叹息。
“原来如此,你也明白吗。”陈狄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少有的关爱和愧疚,但更多的,却是兴奋:“不说这个了,本来今天我就没有准备骂你,儿子,今天是你十三岁生日了吧,聊点开心的,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吗?”
“生日礼物?”陈望连连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算了吧,我是这个家族的耻辱,是拖累。生日这种东西…现在的我没资格过,礼物什么的更没资格要…”
“就算这个礼物能够改变你体内那奇怪的内核吗?”陈狄的语调突然变得肃穆起来。
陈望眸子一缩。体内斗核的事他从来没有向自己父亲提起过,为什么他的父亲会知道?!
陈狄似乎看出了陈望的心中所想,两颗浑浊的眸子微微一缩:“我问你,正常的斗核,应该是圆形的,初期的话,应该是星云状的,但是你的,是不是圆锥形的?”
“你怎么知道?!”陈望惊讶的心脏有点收缩。
“果然嘛。我的好儿子,你真是史上第一的天才!”一直一副扑克脸的陈狄脸上绽放出了无比的兴奋。
陈望被自己父亲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搞的有点昏头转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爸,你…这是在损我吗?”
“我怎么可能损自己的儿子呢?”陈狄拍了拍他的肩膀:“儿子,我知道你很想做家主,但即使如此,这么多年来也没有给你一丝鼓励,反而一直逼你修炼,就是怕你疏忽大意,抛弃了修炼,失去了基础。如今,你已经十三岁了,根据曾祖父的交代,我已经可以告诉你了。”
陈狄叹了口气,正视陈望,语调也渐渐变得沉重起来:“你的斗核…乃至于你的体质,都不是普通的斗士所能拥有的,那种普通的斗气修炼功法其实根本不适合你…你体内的这个圆锥型能量体,并不是斗核,而是一种超越斗士的斗士才会拥有,万年难得一见的斗核!也是只有我们已经没落的陈家才有机会产生!先辈们,将其称之为:恒星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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