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其实很简单,出街有钱花,归家有饭吃,聊天有人陪,情人节有花收……不过,这些都得等她从那冰冷的地砖上爬起来之后再说了。
“我想——回家!”颜姝闭上眼睛,紧握紧拳头,几乎要振臂而呼,“我想回家——”
回家?她想要的不过是回家而已!她的样子着实让他见之犹怜,他没有理由不相信她。“你想……何时启程?”他郑重地下了决心,再困难也要帮她达成心愿,一时之间他倒忘了她谜一样的身世背景,此刻她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思家的纤纤女质,而非一名神秘莫测的大盗。
“何时启程?”颜姝苦笑,她要启得了才行哇。
“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你不妨对我说。”向屹小心翼翼地问。
“对的,很难很难,难于上青天!”颜姝抬头望天,却只看到车厢顶蓬而已,不知倪斯在天上做什么,是否仍在实时看住她?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有了怨念,老天不厚道,应该要么让她死了就死了,没得倒带,要么给她复活,不讲条件,至少图个痛快,不似如今教她两头纠结。
“你说说看,或许我能帮得上忙也未为可知。”向屹的诚意不仅盛在他的眼中,也浸在他的嗓音之中。
“其实,我要完成一件事,才能回家,因为我要——”颜姝猝然捂住嘴,被自己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居然差点要对向屹吐露苦衷,她怎么能有这种冲动?这会害死她的!
“那是件什么事呢?我能问吗?”向屹热烈地握住了颜姝的小手,就像牵住一只迷途羔羊一般。
颜姝快刀斩断脑中那团渐乱的麻,霍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顺势在空中一挥:“算了,不说这个了,不就是回家嘛,迟早总会回去,没啥大不了的!”
“真的没事?你看起来不像是没事哦!”向屹难得见颜姝这样情有所动,况且又是一心为她着想,便不肯就此半途而废。
“我说没事就是没事,不过是一时感触嘛,能有什么事。”颜姝呵呵一笑。
“那……你家在哪儿,要不要着人给你送封家信回去?”向屹又问。
颜姝忙摆摆手,笑道:“说不定信还没送到,我就回去了,何必麻烦。”就算两世能通邮,那信也不好写,难不成说:爸爸妈妈,你们好,女儿我暂时先死了,我在这边一切挺好,等我一活过去,就回家看你们……敢情那是要爸妈也穿越过来一家团聚哈。
“可是你——”
幸好此时马车停了,颜姝跃然起身:“我们到了,快下车——”
原来眼前的是家当铺,铺面大小适中,与隔壁的银楼差不多,门楣上的那个黑漆招牌看着有些年代了,表明这个永乐当是家老字号,其它的倒看不出有什么气派。
逛当铺罗!颜姝一马当先钻进店里,抑不住好奇直接跳到柜台前,伸手一比划,果然比她还高,可惜了看不见里面坐的人长什么样,只听到一个尖哑的声音道:“当什么?活当还是死当——”
“对,当什么?”颜姝左翻右看,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连副耳环也没有,怎么办?
嗟叹着正要走,忽然听里面那个声音又道:“出门左转,过一个街口,那间就是了。”
“是什么呀?”颜姝忙又扒着柜台眼巴巴地问,依她猜那是银号,可宋朝的银号能提供贷款么?
“妓院啊——”那个声音悠然道,“无物可当,就当了你自己喽!”
嗟——
“你的嘴可够损的哈!”颜姝提脚踹柜台脚,哎哟——脚好痛。
向屹忍着笑走上前将她拉走。
“喂,要带我去哪?看到了吧,你伙计的素质很差哦,这样不行的!人家走投无路了才会来当铺的嘛,他没同情心就算了,还落井下石,太坏了——”颜姝一边絮叨着,一边跟随他上了楼。
楼上是永乐当的帐房和库房,一见到向屹进来,掌柜的连忙迎上来,行礼道:“大少爷,您来了!”
向屹点点头,向房中环视一眼,一张桌子几张椅子一圈柜子,依然是井井有条的旧模样。
“那个物事已经准备好了,您随时可以过目。”掌柜的近一步道,眼尾余光打量着正东张西望的颜姝,心下暗自猜着她的来历。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四处看看就好……”颜姝见向屹望向自己,忙表白着往边上晃开去。
“要不要喝茶?”不待她回答,向屹便吩咐道,“权叔,沏一壶茶,再准备些点心拿过来。”
掌柜的答应着去了。
“那些柜子里装的什么呀?”有些柜子连锁也没上,颜姝随手拉开其中一个,只见里面是些小格子,放着一包一包的东西,从包装上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太值钱的,“这是别人当的东西吗?我可不可以看的?”
“可以,你随便看,这些都不值什么。”向屹含笑道,她呀,似乎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又似乎对什么都有一片好奇心,真教人看不透。
颜姝便拿过一件打开看,是个青花碗,这个也能当,大概是个古董吧;再拿一件,则是把剪刀,非金非银,做工倒是精细,但能值什么钱?
“你别看这些东西普通,其实每样东西背后都有故事的。”向屹走过来道。
“不会吧,你们开当铺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听故事?”颜姝再去开另一个柜子,那里面满是文化气息,放着些字画书籍啥的,“还是说,为了帮人?”
向屹微微笑着,并不同她辩驳。
“大少爷,茶与点心准备好了。”掌柜的亲自将茶点安放在靠窗的茶几上,茶几两边各有一张高背靠椅。
“你去忙吧,我会自己招呼自己的。”颜姝闻言,便冲向屹摆摆手。
“那我去做事了,很快就好。”向屹说完便走到房中唯一的长方木桌前坐下,“权叔,你可以拿过来了。”
掌柜的便掏出钥匙,将桌子后面的柜子打开,从里面捧出一个小盒子,恭恭敬敬地呈到向屹面前。
盒子里面,是一只翡翠凤钗,小小的发钗通体清莹,式样十分精巧,尤其是钗头的那支凤可谓栩栩如生,给人以不期然便会展翅飞去之感,这支钗一看便知非寻常之物。
向屹看着凤钗,半晌不语。
“老奴细细地验过了,这的确是——”掌柜的低声说道,状极凝重。
这的确是的。初时听说,他还有些不信,但眼见之下,却不得不信。“详细的情形你再说一遍。”向屹道。
“是——”掌柜的躬身道,“这是从荆州的铺子里送过来的,据那边的佟掌柜说,当日是一个妇人拿过来当的,她大概四十岁上下,只当一百银子,半年的期。”
“她……长的什么样子?”向屹迟疑道。
“好象说她一直低着头……”掌柜的也低下头。
“还有多久到期?”向屹又问。
“将近两月。”掌柜的答。
那还有些时间,可以从长计议,向屹微皱的眉头因为一个人影突然靠过来而迅速打开。
“你们在看什么呀?”颜姝终究凑了过来,兴冲冲地嚷道,“哇,好漂亮的钗!”
“仔细——”眼见颜姝将凤钗抓在手中,掌柜的低声惊呼,伸了伸手欲劝阻,最终还是缩了回来,因为他看到大少爷示意的眼神,便仍旧垂手侍立,同时知道了,这姑娘相当不简单。
“咦,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哩?”颜姝低语。
“你先出去。”向屹冲掌柜的道,见他退下了,才答颜姝的话,“你见过这个钗?”
“嗯,好象见过的,可是在哪见过又想不起来。”颜姝饶有兴趣地翻来覆去地看钗,看了一会儿,便将钗放入盒中,轻轻叹口气。
“好好地怎么又叹气了?”从神采飞扬到意兴阑珊,对她而言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由不得他不关切。
“没什么,看多了我怕心里长草。”想想她如今多可怜,上次在庙会买的发簪给丢了,好不容易有了耳洞,却连双耳环也没有,唉。
“长草?”向屹锐利的眼中难得泛傻。
“就是,看着看着心里痒,难受。”颜姝没精打采道。
“原来如此……”向屹豁然笑道,“这好办,你等等!”说完便起身拉开桌子左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木匣子,放到颜姝面前。
“干嘛?”颜姝一呆。
“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向屹替她打开木匣子,从中取出一件首饰。
颜姝展眼一瞧,原来是一支珠钗,同上次姚佳人摔碎的那支差不多,没什么出奇的。
“不喜欢?不要紧——”向屹将珠钗放进去,再选一样。
玉戒指而已,绿得也太夸张了,像极了染出来的,没气质。
向屹掷下戒指,又擎出两件。
这是一对耳环,桃形的玉石下面吊着数粒小圆珠,颜色是淡黄的,月晕的颜色,轻轻摇一摇,光圈闪动,如同变小了的月亮串在那里,极是梦幻别致。
终于,颜姝一声惊呼,两眼放光。
向屹露出类似于满足的笑,将耳环放入颜姝手中,陶醉于她的陶醉。
“你看,这像什么?”颜姝捏起其中一支举到眼前。
“像什么?”向屹追随着她的目光,轻声问。
“像人的眼泪,你看——”颜姝将坠子比在眼眸下,凝眸望向向屹。
向屹一呆,望着她如梦似幻的眸光挪不开视线,恍如梦呓般地轻握她的皓腕,替她“拭”去泪滴,低语:“你的眼泪比这些珠子要珍贵千千万万倍……”
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就好了,那她岂不是发达了,每天只要哭一哭,生活就会更美好……颜姝轻笑,感觉向屹轻拨她鬃边的发丝,轻触她的耳垂,帮她戴上了耳环。
“有镜子么?”她转眸找寻,却迎上一双晶亮的眸,在眸波间她看到了自己,那双如珠泪的耳环果然摇曳生姿,美得让她心疼,不觉竟然泪出……
--------------------------
没有爱情的日子,好似出门不穿鞋子,平常倒无所谓,遇上雨天冷天(包括但不限于逢年过节),就有些(此处省略N个字)……又到情人节(真的下雨了),没穿鞋的同学注意保暖咯!情人节快乐!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