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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03 独木桥惊魂

经过方才对话期间的片刻休息,洛羽的体力有了少许的恢复,然而仍旧没有多大改观,所以桑青不得不同上次那般让洛羽坐在竹筐中由他背着行走。不过这一次她将药材和蔬果小心地摆放在自己周围,由于如今她身材瘦小,这样一来便完全坐入筐中,甚至从外面根本看不大出来筐中有人了。

坐在筐中,严重不满这个身体体能素质的同时,洛羽不由得产生了好好锻炼身体的想法。当然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逝,她便由于桑青的突然止步而转移了注意力。

“何事发生?”伸出大半个脑袋凑过去,洛羽问道。

“饿殍……”桑青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他的语调还算平静,显然眼前的状况是司空见惯了,但是嗓音却有些干涩,显得很是难过悲伤。

饿殍?饿死的尸体么?虽然已经做好这里不敌现代安乐的心理准备,听到桑青的话,洛羽心中依然“咯噔”一下子。她迟疑片刻,仍旧小心翼翼地从桑青身侧探了出来向前方张望。

“呀!”随着一声短暂的惊呼,洛羽忙缩了回去,急促喘息着。并非她大惊小怪,但入眼的情景着实骇人!

前面的土道上横七竖八分散着数人,个个衣不蔽体,露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长期营养不良的灰黄色。也许是为了在这寒冷天气取得一丝丝温暖,他们挨得都很近,并把自己尽量缩成一团,其中两三个人手中似乎还紧紧攥着什么东西,甚至一人正把那物事放入口中像是打算啃食。

由于四肢瘦的皮包骨头,显得他们个个大腹便便,情景十分可怖!然而更令洛羽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当她定睛细看那饿殍手中的物事,发现那竟是一副被拆开的婴儿尸骨!尸骨上不见一丝血肉,便知有一种解释——这些饿殍生生吃掉了那个婴儿!!

“那、那个孩子……那是个孩子吧?!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洛羽一张小脸儿被骇的惨白如纸,双手狠命地抓着竹筐的边缘,骨节隐隐泛白。尽管心中有了答案,作为一个生活在现代和平环境之下的人——即使是成年人——她还是非常难以接受这种惨绝人寰的景象。因此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死死紧盯桑青的唇形,希望他告诉她“那不是孩子”,或者“他们并不是吃掉了一个婴孩”之类的答案。

由于桑青相信了洛羽之前“出身豪门、长期卧病”的那套说辞,因此对她产生如此激烈的反应并不奇怪,只是有些忧伤地微微慨叹:“在这乱世之中,自己尚且不能苟活,又何谈什么婴孩?你出身富贵,又长期卧病,自是不知,但在我们来看,这等事情已然是司空见惯的。”说着,又看了一眼那些饿殍,双手合十地向他们拜了拜,便继续快步向前走去。

桑青这最后一番话如一盆冷水,霎时间把洛羽从方才的惊恐慌乱中淋了个清醒。

是了!这里已经不是自己熟识且和平安宁的二十一世纪了!一旦落单,像自己这样初来贵地一无所知,甚至毫无自保能力的小豆芽说不定没有几天就再次死去呢!

即便最初得知自己穿越到这陌生的时空,处于强烈的负面情绪笼罩之下,洛羽也不曾有过轻生的念头。在她的心目中,除非万不得已,否则选择死亡便是一种逃避的愚蠢表现。更何况,她还是很珍惜失而复得的这条小命的!

因此,她再犹豫,下定决心跟着桑青回去他所在的名为“飞鸾”的歌姬车队。而且不仅要跟去,还要留下来——尽可能长时间地留下来,直到她认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自保,或是想到了自谋生路的方法。至于侍候他人那什么那什么的……洛羽暗暗捏紧拳头给自己打气: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见招拆招吧!实在躲不过去的话……那只能是那句:金钱诚可贵,清白价更高,若为小命故,两者皆可抛吧!

约莫半个时辰(相当于现代的一个钟头),两人便来至一条江畔。

“为何不从冰面径直过河呢?”大嚼着竹筐中各种果子缓解腹中辘辘饥肠的抗议,望向厚厚的冰面,洛羽探头问道。

桑青也吃着一颗果子,微微回首道:“现在已是打春时节,虽说江面乍看仍旧覆着厚冰,却并不十分稳固,容易裂陷,危险得很呢。还是从桥上涉江稳妥。”看着洛羽冻得有些苍白的小脸儿,桑青安抚性地笑了笑,指着远处随风轻舞的袅袅炊烟道,“前方便可见到村庄了。”而有了村庄,附近一定会搭建有涉江的小桥方便两岸往来。

果然,当行至村头的时候,便见到江面横亘了一座桥——不,因该说是一“根”桥更为恰当。

独木桥……

看着那孤零零颤巍巍的桥身,洛羽忍不住皱眉:“这上面能走人么?”就算她也见过悬于山间悬崖之类的简陋吊桥,但是如此“天然去雕饰”的,还是只此一家。

虽然有些丢人,但是一想到行走在这座桥上的感觉,她的心中还是感到有些七上八下。

看着洛羽皱缩成一团儿的小脸儿,桑青心中暗叹:这走独木桥在平民来看不过是平常之事,怎地小洛便骇到如此地步?

不过又思及她曾告知的身世,暗道想来小洛出身富贵,又常年卧病,便是偶然得见一两座桥,也定是豪门深宅中用来装饰的小石桥。因此对于洛羽的反应也就释然了。

于是他温声说道:“小洛若是感到骇然,便闭了眼安坐竹筐之内,待我唤你再睁开便可!”说着便朝着那独木桥走了过去。

洛羽的心里的确是打着突儿,她也不想在这种情况充什么英勇之士,因此乖乖缩在竹筐里装死尸。

独木桥所在的江畔,五六个孩童正在玩耍。桑青甫一靠近,出众的形貌登时引起了那几个孩童的注意,纷纷围上来。

那些孩童最年长的也不过八九岁的光景,并不似成人那般懂得什么“倾慕”“怜爱”之类的情感,只不过看到个画中走出一般的少年,下意识地好奇,于是忍不住伸手拉拉扯扯,或是折了根树枝什么的戳戳桑青或是他背着的竹筐。

桑青的性子本是偏于内敛羞涩,若不是洛羽的诸多疑问,他也不会如今日一般多话。因此倏然出现的几个小鬼头让他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性子温和,自是不可能出言恫吓这几个孩子——况且以他妩媚秀致的容貌,语言上的威吓显然起不了什么作用——霎时间他白皙的容颜涨得通红,额角隐隐有着薄汗渗出。

洛羽闭眼缩在筐内,虽然听闻外面乱哄哄,但是只道小孩子恶作剧,并不曾料想桑青是如此窘迫境地,因此并不曾拔“口”相助。于是乎,桑青在手足无所半晌之后,干脆来个落荒而逃!

“哈哈哈哈……”

桑青的这一举动使得孩童们哄堂大笑,紧跟着逃上独木桥的桑青来到桥边,看着小心前行的颀长身影却并不追上去。

这个年纪的孩子,尤其是这般出身乡野缺少管束的野孩子是很爱好恶作剧的。于是他们凑在一处“叽叽咕咕”一阵,然后,两三个年纪稍长的便伸出脚来用力踢踹独木桥的一端,而年纪稍小的便在一旁起哄。

“哦哦哦~~桥板子要塌咯~~!!”

“哈哈哈~~若是碰歪了鼻子,便讨不到媳妇喽~~”

“俺娘说,若是掉进冰窟窿,便是喂了水鬼!”

“喂水鬼!喂水鬼!!”

孩子们的哄闹声一浪高过一浪,而看到桑青一副极力稳住身形防止跌下桥身的样子,他们便笑得更欢了。

这独木桥说白了就是一段稍加修整的粗大树干,那经得起孩子们如此恶意破坏?随着桥身渐渐加剧的晃动,它渐渐偏离了了原来相对稳固的位置,眼见便要歪向一侧!

正当这时,江面上传来一阵强似一阵的幽冷呼唤,使得孩子们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愈发深刻的惊骇恐惧。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那声音仿佛是来自江心,然而细细追寻又了无踪迹,语气森冷,即使骄阳当空也让人禁不住浑身冷战。所有的孩子都忍不住屏气凝神,死死瞪着周围,唯恐突然有个什么蹦出来把自己拖去抵命!

“那是什么?!”突然,一个孩子尖利的嗓音划破了恐怖到令人窒息的寂静。大家顺着那孩子的手指所示方向小心翼翼地寸寸挪动目光,然后,当触及桑青背后,一样物事突然跃入眼帘,他们的视线倏然定住,每一双眸子都盛满了惊悚恐惧——

那是一截苍白的、骨瘦嶙峋的、却又是遍布血肉,甚至还有血液滴滴落下的手向着他们招来!!

*************

呃,这一章有点写成惊悚风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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