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韩太傅这只狐狸逼进书房,崔安觉得很自豪,但是看到张翰林一大把年纪的趴在地上找眼镜又觉得为自己主子丢人,尊师好学的美名瞬间炮灰。
就在那苍老的手快要碰到桌子底下眼镜时,某只朝另一个方向“帮忙”找的身子向后一歪,张翰林心脏伴着那清脆的声音碎了一半,“你这小太监——眼睛怎么长的!”张翰林胡子抖啊抖,两手摩挲着,“还好只碎了一片,勉强可以熬过今天晚上——”
“刚来的这批人都是毛手毛脚的。”皇帝懂事的扶起自己的老师,拿过眼镜看,“算了,恩师,这样怎么能带,明日朕叫人专门给你配一副金丝的。”张翰林感动的谢恩更坚定要给皇帝继续上课,却在接过眼镜时,心脏彻底碎了,刚才明明破了一片,现在都破了——张翰林朦朦胧胧中看着皇帝白玉似的手,不像是如来神掌啊——
皇帝安慰了几句张翰林请人送回去休息,这位张翰林果然如预料中的固执,认为怎能因这点小事耽误给皇帝授道解惑的大业,皇帝抬手把来至门口的太傅唤来,让二人叙旧,自己一转身捂住了张口欲喊怪大侠的某只的小嘴,明眸轻轩,示意不要开口,伸出另一只手,雪琅了然开始在掌心下写字,急切诉说这位怪大侠和自己的渊源。
殊不知这位讲故事从来不会讲重点,那就得从猴年马月开始,皇帝也不急,反正后面一位眼睛不好使,一位不怕被他看,也不催她,就任她小手指划的痒痒的,似是直绵延至心底,看她在灯色里认真的模样,莹莹似雪,一只手被她的指在掌心轻轻徘徊流连出丝丝涟漪,一只手捂在她唇上掌心绵软如流云轻触,再看她眉眼清灵,只教那一室都黯淡下去,但觉心神荡漾,竟这样不愿放手。
那边多日不见小别胜新婚的忘年之交聊的很是投机,良久张翰林才望着戴着面具的韩太傅感叹,“没想到几日不见,发生了这样多的事,你也莫要伤怀,嗓子哑了多吃药,脸上的伤也好好养着,这十一殿下也真是,如今连你也折腾,更没人管的了他。”却不知这韩太傅是不是太过伤怀都不敢正视自己的眼睛,他虽眼睛不好,也觉思存目前眼神瞥向皇上那处,老翰林把那非常不善充满着扫黄打非意思的眼神理解成思存对最近生活的不满控诉。
张翰林咳嗽一声又关切问道,“前几日还听说了你表妹的事,她的病——”太傅“伤心”到磨牙的程度,“我那个乡下的表妹,死了——她遇人不淑,自己又不太有脑子,死了就死了吧——”张翰林看到自己年轻的故交居然伤心到语无伦次,于是人死不能复生的开导一番。
旁边被捂着嘴的雪琅一个颇感时机的喷嚏打出来,皇帝只得放开,不着痕迹的衣袖掠过轻轻擦过她唇边因为被咒而打喷嚏带来的几丝唾液。
这个喷嚏倒是提醒了张翰林一见故交把皇帝给忘了,慌忙起身道歉,然后要求给皇帝继续上课,希望韩太傅旁听,讲完后他要继续跟太傅就学术问题钻研,皇帝跟太傅“欣然而应”。一人一张书桌坐在那里,小太监站在中间,张翰林开始念,“有国者不可以不慎,辟则为天下翏矣……道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
雪琅打小一听之乎者也的东西就有捣蛋的心情,这个时侯却没捣蛋的场地,于是从侧面面具里钻研某太傅的脸,这怪大侠究竟长什么模样呢,看起来瘦瘦的样子,某太傅似乎意识到某只目光,眼神轻轻一掠掠过小太监,这轻轻一掠那里面除了鄙视就是不屑,小太监很不爽,皱着眉头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自己弄坏了他朋友的眼镜,或者怪自己不知道知恩图报见了他都没个反应,雪琅觉得人家救过自己好几次,自己见到救命恩人愰作不见很是不好,遂决定打个招呼。
伸小脚过去碰碰某太傅的腿,果然他眼神儿又掠过来,雪琅用口型传达:大侠,是我,是我哦~某太傅眼角似乎抽搐了下,雪琅以为他认出自己了开心的准备再说几句,谁料右面腿好痒回眸见她家小七的脚刚刚退回去,那轻轻敛起的眸光,不知是在提醒她不要捣蛋,还是提醒她请忽视左侧往右看。
张翰林长咳一声,“你在那里做什么!”这个小太监不要欺负他眼睛看不清,虽然确实看不清,但怎么看她来回晃悠,雪琅低眉垂首,皇帝开口道,“他是新来的,很是好学,常跟着朕读书写字的。”张翰林欣慰的捋捋胡须,“不管身在何职,人都是学无止境的,看我天朝学风正盛,真是天国之幸啊。”
说罢来了兴趣,指着某太监,“那你来说说我刚才念的那几句是什么意思?”雪琅虽然理解能力偏僻但临时记忆能力还可以遂老实道,“是说有国者不可以不慎,辟则为天下翏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这几句?”张翰林非常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还真是连《大学》都读过。
雪琅抓耳挠腮进而将发散性思维发挥的淋漓尽致,“是说忧国忧民的人一定要深沉,如果当众放屁,会被天下的猫喵呜喵呜的追着挠——”张翰林一个没站稳扑通一声桌子底下去了,雪琅抱歉道,“老人家你没事吧,下一句是——嗷——”雪琅疼的叫唤,怪大侠一脚踩过来恨不能把某只一脚跺死算了,他娘亲的!怎么有这么惊世骇俗超凡脱俗的学生——
兰湛一把扶住欲摔倒的小太监起身半抱在怀对太傅瞪眼,某太傅耸耸肩把脚挪回去表示刚才脚临时性抽筋找不着家了,说罢起身钻桌子底下找忘年之交去了。
皇帝“训斥”了几句小太监不知为不知不要乱讲然后派遣到邻屋去倒茶,然后和太傅把年纪一大把的张翰林从桌子下扒拉出来顺气喝茶,小太监懂事的给老人家和太傅皇帝都倒了茶。
张翰林平息下来后却发现这个小太监还真是厉害,都这样了还敢站在这里,看着碍眼讲不下课去便道,“那是些治国之道你不会原也没什么,但不知道不能乱讲(省略数百字)……这样吧,你说你会什么?”小太监侧脸看看微微摇头的兰湛谦虚的表示其实她不会什么,张翰林却不放过此事了,“既然跟皇上学习很久了,可会作诗?”见雪琅没反驳端起茶道,“不会做,背一首来听听也行。”
雪琅想当初先生教给她很多其实,她也背过一些的,依着回忆想这翰林肯定爱听和皇帝有关系的遂一气呵成,“整日腻在华清池,不如自挂东南枝,但使龙城飞将在,君王从此不早朝!”
噗——张翰林一口茶喷了太傅一脸,又钻回了桌子底下,茶叶中的某太傅不禁慨叹,徒儿,你的创造性思维又进步了——教出此等孽徒,我们真该携手一起自挂东南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