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存终于渡过与姑娘令人发指的相认阶段,进入故人相见先问故乡话再忆故乡事的温馨环节,时已接近暮春,各色飞花掠过树下背靠背坐的师徒,若非那边郑姐姐还在水深火热之中,这样下去也不错。
思存大体上了解了这两年来发生的事,然后择其兴趣点深入发问,“姑娘,我很想知道你表白的时候公子是什么表情?”雪琅丧气道,“脸刷的一下子就白了,还要我面壁思过!先生——你为什么看起来开心的很——”
思存忍住笑,“那你呢——”雪琅白一眼从小就以幸灾乐祸为喜的先生,“我——他——反正那晚他把我当成扶梨了——”先生眼睛瞬间变得很大,“什么!”雪琅皱眉研究,你这表情倒是高兴的不能自已还是表示悲痛同情?
雪琅当然也没好意思说两人何等亲昵只道后来因怀疑他厌弃自己离开后来又相逢未相见的波折,先生抬手摸摸某只顺毛,“都怪先生。”雪琅听这句说的倒是真诚,诧异的看他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先生咳一声,“别伤心了,失恋很正常,那你下一步的打算?”雪琅毫不脸红的表示找到解药回去陪他然后继续表白表白再表白,表白至死。
思存强忍吐血,但是最终反应的是继续顺毛,关于皇帝关于公子关于雪琅的情感问题作为旁观者算是明白,最终力不从心叹了句,“有些事非人力所能及啊——”
良久雪琅把头往先生肩上靠闷闷道,“从离开他,我没有一天不想,没有一天不梦见,现在我好想回去,好想见他——”
先生道,“那你就回去啊!”雪琅摇摇头,先生鼻孔哼一声,“你不会真的相信自己天生神力皇帝也可以救吧。”雪琅又摇摇头,“皇帝不皇帝的我倒没想,只一开始他说水深火热的,我当然不能不管,可是这几天呆下来我有点明白了,好像他也没什么实际性的困难,就算有好像也不是我能帮上的,其实他就是不想我走——”先生欣慰道,“思想进步了。”雪琅继续道,“你也知道我跟小七从小感情就好,他这般那般的舍不得要我走,肯定是过的不快活,我走了肯定更不快活,我总不能这样扔下他就走。先生,你说他倒是为什么不快活?我看别人对他都挺好的,连你这只狐狸都被他召之即来挥之则去——”先生扶额,“我收回上一句。”
雪琅终于见到亲人开始抱怨,“其实我真的不想在郑府,郑姐姐人是很好,我天天趴在房里凑药方,又不好意思问她要需要的药材,怕给她添麻烦,既然有人盯上我了,我又不能自己跑去药铺或者郊区野外去找药,那样又给小七添麻烦,我本来就帮不上他了解不到他的苦楚,能做的只有安分一点不给他惹麻烦——”
先生侧脸望她一眼,早知道会是这样,从小就不会隐藏,不管是开怀还是郁闷眼底早流露出来了,眉目间没了那份肆意原先那份灵动气质被压抑成乖宝宝,抬手继续顺毛,“人都不可能一世无忧,有些事注定要经历,姑娘,你只是在成长。”已经走到这一步那晚听了皇帝对睡梦中的她说的话,知道已经不可能退回去了,只能往前走,“姑娘福大命大必能渡过这一劫此后无忧。”
雪琅道,“劫难?这么严重?”先生话锋一转,“你刚才说凑药方?难道这两年功夫真的修炼成兽医了?”雪琅想起什么似地,向前爬去一会从那边树下捏回几株药草递到先生手中,然后小手去拂先生腿上几处穴道,先生正欲反抗,却觉疼痛后筋骨瞬间酥麻她小手揉捏几下竟舒服多了,“看来姑娘我刚才踢的很有水平,竟然没有伤到一处要害。”先生嗤之以鼻,“是先生我摔的有水平吧。”雪琅又指着那几株药草,“这个红的碾碎敷在足底丘墟血,这株绿的涌泉穴……青肿全无且促进血液循环,你看你两年也没长胖一点,好似一摔折了似的——”说罢还滔滔不绝的足底腿上膝上所有筋脉穴道的养生治疗什么的。
哎吆,我的姑娘,刚才踢的时候没觉出这同情心来呀——不过给先生带来更多还是惊愕,“你是一直在研究人的腿?”为了给你爹爹治病。雪琅点点头,“跟着大冰块,每到一处我都去寻那里最出名的老医生,连山里都去过了,我就跟着人家学习,偶尔透露爹爹就是神医,人家立刻拒绝,说他自己如果都治不好,那就是没办法了。”
思存惊愕,这只头大无脑连句诗都记不准的学生,居然把这些最无趣的东西记得这样清楚,把人的腿已经研究透了,“那你为何不从公子入手?”
“中间我有给他写过一封信,他说三十几年已成死疾是治不好了,说已经习惯了这没什么,劝我在外面好好玩,不必这上面费心思,我当然更不能回去了,我不信这天下还有干不成的事,先生你不是教过我什么只怕有心人嘛!”
先生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自家姑娘继而低眉思忖,雪琅可怜巴巴凑上来撒娇,“先生你一定要帮我,我要继续给爹爹找药,我还要去拜访天都有名的医生,还有宫廷里听说很厉害的御医,可是到了小七那里我觉得他总是小心翼翼的,我就什么都不好说了,他肯定很为难,郑姐姐我就更不好意思麻烦人家了,想来想去先生还是你最好,所以你一定要帮我。”
先生翻个白眼,“可有好处?”雪琅道,“那先生你想要什么?”先生唇边噙着一丝笑未语,雪琅想,“银子你比我还多肯定不会问我要,锦衣玉食你也算有了,我也帮不上——我就有一群小动物,你又不喜欢——”雪琅盯着先生半天豁然醒悟,“先生今年二十了,我是不是缺个师娘——”先生咳嗽,雪琅道,“那先生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认识的人也不多,但是你看上哪家的我可以去当媒人——哦哦,小七不是说你倾心——”雪琅的嘴被捂住。
“天都有一家慈善药店济安堂,给人看病不收银子,而且经常有些资历很深的老医师有宫廷的也有民间去那里慈善坐堂,还切磋交流医术什么的,与你郑姐姐说说你可以去那里帮忙拣拣药啥的,而且那里安全你可以放心搞你的药物研究。”那家慈善药堂据他所知暗中是郑相的慈善事业,六王爷也是有忌惮的,在那里相对安全。
雪琅听罢心花怒放上去就勾脖子,“我就知道先生最好了。”这些天过的好纠结,先生一出现,让所有难题随风去死吧,小兽的灵性又回来了。
先生垂着两只手对姑娘的热情略显犹疑,“以后公众场合请注意避免肢体接触——”好奇宝宝问,“什么是公众场合?”
“就是有别人在的时候。”雪琅勾着他颈子抬头看他明眸中有丝疑惑,“为什么?”世上当真只有你能问出这一傻问题,但是似乎所有陪她长大的人包括倾夜包括且容包括小七都没有人去给她讲人与人相处是有各自方式的,爱人该怎样,朋友该怎样,师徒该怎样——大概都抵不过这双干净似雪不染世俗的瞳仁,你让她得到世人认为应该得到的东西时,也许丢掉了更重要的。
认命的闭眼心间一软若有若无的回抱了她,“无碍,现在没别人。”雪琅开心的抱着自己先生不再和先生顶嘴,“先生,其实我有很想你的这几年,你会不会也有很想我?”先生未及回答某只兴奋道,“我知道你一定也很想我,你就我这么一个学生。”
思存干咳两声,“其实你有个师弟——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有师姐的风度,别欺负他让着他点。”雪琅想起那个师弟气馁了好久,妈妈呀,真是悲催呀——“没想到才两年你就在外面又找了一个,另结新欢了,先生你真是愧对于我——”
先生:哎吆喂!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又乱用成语——”
然后思存稍微讲了下兰陵其实只是调皮并不坏而且他是孝贤亲出说不定以后闯了祸他能救你命,见雪琅开始听不懂了便不说了,先生很清楚自己这学生的思维能够理解什么问题理解到什么程度。
“你研究了这么多年的药物,可是知道能把人变丑的药?”
雪琅道,“很容易啊。”然后好奇的拍拍先生的脸,“先生,你完全没必要那么做,没那么漂亮”
先生怒,掀开某只站起来开始走,“我是说你用,把你自己换个模样在到济安堂出现。”
雪琅追上去,“先生是不是在夸我长得漂亮——”
先生回头,“你想多了,因为上次杀你的那些人显然已经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了。”说罢转身走的更快,某只继续追,“那先生祸事都无法预料的,我要是在济安堂闯了祸怎么办!”
先生很不负责任,“无碍,祸你随便闯,闯完你家小七顶着。”雪琅扁嘴,“那先生你袖手旁观?”先生笑的很温情,“不会,你什么时候闯祸把他弄烦,先生负责把你送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