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香的事可有着落了?”
不等严福登喘口气,杜若已是焦急的问了出来。连座都不曾让,抓着严福登的胳膊就询问起来。
“姑娘别急,交予我的事您尽管放心。”严福登从袖管里掏出一方帕子来,在额头上蘸了蘸。这严寒的天他竟是满头的细密汗珠,杜若瞧着,心有不忍,将他拉到太师椅上坐。那严福登忙道:“我去问了,郁香被卖给了一个农户当小妾。那任婆子说,那农户是给府侯大家看田亩的,得了几亩薄田下地耕田,日子倒还算富裕。只是他婆娘不能生育,所以才买了郁香去……”
杜若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那郁香您可见着了?”
“没有,没来得及,主要是府里派了人去寻我,说是二姑奶奶……”严福登没说完,忙不迭的接过夏堇端过来的茶啜了一口,刚要张口,却神情一紧,盯着那茶盅愣了片刻,“这是瀑布仙茗吧?怎么姑娘这里有?”
杜若也并不清楚,微蹙眉头,转过身来望着端茶上来的夏堇。
夏堇圆溜溜的眼睛一睁,有些不知所措,“这是王爷送来的茶呀,姑娘忘了?今早起来姑娘不也是喝的这种茶。”
“咱们原先的龙井呢?”
夏堇嘴巴一瘪,叹了口气,“姑娘真真是迷了,那龙井还是老太太在时分给姑娘的,拢共才二斤来的,早吃完了!”说完,正好初雪撩了帘子,端上了一盘枸杞过来,夏堇就忙和初雪打趣,说是杜若连平日喝的茶都品不出了。
初雪一愣,望着严福登茶盅里清淡的茶汤,忧心忡忡的瞪了夏堇一眼,然后忙沙哑的开口,“严大管家过来了,可是查到了郁香的下落,她可还好?”
这分明是想将话头再转回来,奈何严福登也不是那等一两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人,仍旧端详着那茶,抬眼看向了杜若,“王爷刚送来的?这可是贡茶呀,就是因为了这个茶,才将咱们大奶奶娘家的贡茶给抹了,要不是那时容家气不过送宫里带了些出来,大奶奶那里只那么一小罐,因气着,所以给了我吃,不然我也没机会尝,可是怎么姑娘这里喝上瀑布仙茗了?”
屋里众人一愣,两个丫头加上杜若都一时寂静。
“刚王爷不过是来问了声抄写《大悲忏》的事,还说我们姑娘写的慢……这茶原是王爷身边的华妈妈拿过来给老太太上贡的,说是老太太原先尝过,觉得不错,王爷还答应来着,可是没想到一转眼老太太就殡天了,所以王爷才拿了来!我们姑娘这里,严大管家难道还不知道,连个待客的茶都没了,所以这才私自的去取了些过来……”初雪灵机一动忙扯了谎,还掏出帕子来拭泪,一番话说的极为动听。
严福登转而看向了杜若,杜若就忙着掩面点头,很是委屈的说道:“老太太一走,果真是物是人非啊。”
当再次将话锋转移,严福登没有再执着于王爷的茶,而是继续说起了郁香的事。
如今郁香在城西四五里的田庄上,所嫁的那农户姓高,任婆子自然是说郁香过得不错,可到底过得如何,还不得而知。大太太那里得了二姑奶奶玥琪的信,定是要安排些什么,所以急着唤严福登回来,严福登这才没有去,说是等明后有了空闲再去看看。
见事已至此,郁香已是嫁人,杜若也只剩叹气的份儿。
向来知道郁香心高,但就是跟着杜晟杰也是为妾,所以如今嫁去那小户人家,能够衣食无忧,且没有那么多繁杂的琐事,应该是不错的。只是怕郁香至今咽不下那口气,而且嫁过去又是做个生产的机器,所以才怕郁香会生出什么事故来。
“我今日去探望了一位朋友,这两日也出不得府,郁香的事就麻烦严叔了。”杜若说着,站起身来要给严福登福上一礼,忙被严福登给托住了。
“姑娘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杜若又是郑重的谢道:“您既要安排府里的事由,又要腾出时间来帮我,我实在是过意不去。您的儿子三顺也极稳妥,还有那账簿,都说大恩不言谢,但是这样麻烦严叔我也于心不忍。”
严福登摆了摆手,又说起了曾经杜婧宸是怎样照顾他这个管家,他和杜婧宸又是怎样的主仆情谊。杜若便顺势附和着点头。
这时天色已晚,初雪看了时辰钟,说是戌时到了,该去烧黄昏纸了。于是杜若换了孝服,并着严福登一起往锦春堂去。行到半路,严福登又想起一事,忙拉住了杜若,小声低语:“我前儿听小丫头说三老爷那边收了平远侯的一个大红箱子,姑娘可知道此事?”
杜若复而一笑,点了点头,“这事暂且无碍,严叔尽管放心好了。”
见杜若信心满满的样子,严福登本来想再嘱咐两句,细想之后又住了嘴。
到了锦春堂,杜若瞧见了三老爷和三太太,以及杜晟睿无精打采的样子,神色平静的从他们身边行过,福的礼倒更像是给空气福礼一般。但是三老爷和三太太这会子没工夫和杜若计较,他们猩红的双眼里只装得下大奶奶容氏那高傲和肆无忌惮的模样。
而容氏微抬着头,脸上画着精致而不失体统的妆容,孝服下露出的褙子边角也是上好的锦缎,头上几支银簪子都是新打的花样子,簇新的闪着光。
大家都在默默无声的注视着容氏的这副模样,大太太这会儿竟被身边的盛嬷嬷搀扶着走了进来。脸上毫无血色不说,连眼神都呆滞了起来。鬓角几缕碎发在外面飘着,更显憔悴。杜晟杰忙走了过去问出了何事,盛嬷嬷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大太太可能是吃坏了东西,刚刚已是上吐下泻了呢。
众人一听,都很殷切的上来问候了几声,虚情假意的不在少数。
可是大太太一个踉跄,摔在了大奶奶容氏身上便呕了起来,白登登像是稀饭一样的污秽物都粘在了容氏的衣服上。
容氏大叫一声,忙将大太太推了开来,没想到大太太竟晕在了地上人事不省起来。杜晟杰一惊,满目凶光的瞪着容氏。
杜若站在最外边冷眼瞧着,刚要走到岑妈妈和雪钟身边,眼睛一瞥,竟是见到了那盛嬷嬷嘴角一抹狡黠的笑,不禁后背就涌上了一股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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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抱歉,这两天事情实在是多,写得很匆忙,望筒子们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