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公司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我却仍是请了假。邱骆没说什么,只让我好好休息。其实他是知道的吧,我的心思一向瞒不过他。
昨天晚上唐佳炜的话一直折磨着我。以前我鄙视唐佳炜的花心,骂他总是见一个爱一个。如今我却更加鄙视自己,爱着这一个却放不下另一个。他和他,孰轻孰重?
竟无从比较。
可我真的不能持续下去了,必须做出选择。为了他们,也为了我自己。
我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打扫公寓,此处我和唐佳炜一起生活一年的地方。然后,我又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整理自己的东西。不知不觉间我竟将自己的东西安放在了这间公寓的角角落落,从盥洗室内的牙刷到卧室的床单,从茶几上的杂志到阳台养的仙人球。有些东西可以带走,而有些东西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撼动!
从书房最底层的抽屉里翻出了相册,当初订婚的时候他特地将我们两家一起合拍的照片挑了出来合成了奇厚无比的一本,我从来都没想到我和他的合照居然有那么多!
翻开第一页,首先落入视线的便是两个小婴儿,左边的那一个乌溜溜的眼睛,笑起来如同天使一般的是唐佳炜,右边那个小脸皱成一团一副哭相的是我唐佳琪。我和他儿时的照片实在多,这得益于唐姓两家主母的共同爱好——摄影。
再往后翻,居然有一张我“强吻”唐佳炜的照片。依稀记得那是幼儿园亲子节,老师安排小朋友表演话剧,将唐佳炜和另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女孩配成了一对金童玉女。我当时很气愤,下场之后趁着老妈拍照硬是出其不意地强吻了唐佳炜一口。相片上唐佳炜的脸肉嘟嘟的,还是个惹人喜欢的大白小子,因为我的偷袭而瞪大了一双桃花眼,满脸惊愕。我忍不住捂住嘴笑,他小时候真的很可爱,不知怎么搞的长大后变成了那副花花公子的痞样!
再往后翻,我跟他都已经渐渐长大。初中的时候我去唐佳炜家里参加他的生日会,那是第一次没有大人的聚会,他几乎请了班级里所有的同学。吃生日蛋糕的时候,同学们恶作剧的将蛋糕全部当做武器进行了混战,我们一群小孩子个个像小花猫一样。照片上唐佳炜正举着一块蛋糕要砸我,我抱头鼠窜,一脸惊恐地躲避,他的脸上挂着恶意的笑容,像一只长着尖角及黑色翅膀的小恶魔。
继续往后,照片上是美丽海景,蓝天白云,椰树沙滩,两个青涩的孩子。男孩子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女孩子一旁噘着嘴似乎心情很不好,两个人交握的双手其实正在暗暗较劲,可惜那时候的炜妈根本没看出来。当初初中暑假说要去旅行,我说想去马尔代夫唐佳炜却非要去夏威夷,最终还是他得逞了,一路上没少亏我,因此我们一路赌气一路游玩。其实那时候真的是少年心性,什么情绪都放在脸上。
高中时代的合照明显不多了,除却两家人一起去野营的那次照片,便只剩下我和唐佳炜毕业那年的毕业照。首先是全校的毕业照,个个孩子都一本正经的样子,前排当中坐着校长等领导及老师,旁边及后面是清一色笑容僵硬的同学们。拍照那天阳光很大,我想努力睁大眼睛却还是在相机镜头即将扫到我的时候功亏一篑,因此照片上的我完全就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反观唐佳炜那个精神头啊,与我的挫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再来就是班级的毕业照,班级照明显是欢乐随意型的,大家全部放开了摆pose,唐佳炜这厮居然勾着我的脖子笑容一片灿烂,而我吐着舌头做出了难看的鬼脸,一直手还自以为很隐蔽地做成枪的形状指在唐佳炜的脑门上。
后来就是大学,工作,恋爱。照片也越来越少了。我微微苦笑,终于是接近尾声了吧。翻过我和他两个人最近的一张合照,醒目的几个大字顿时印入眼底,我愣愣地看着眼底熟悉的笔迹,竟觉阵阵恍惚。
相册的空白处写着:“我最爱的佳琪。”
我颤抖着手继续翻开相册,接下去的照片居然全是我一个人的独照!在浴室吹头发的样子,窝在沙发上大笑看电视的样子,眯着眼睛打瞌睡的样子,在阳台浇花的样子,皱着眉头对着电脑打怪的样子,躲在书房安静看小说的样子,裹着被单熟睡的样子。居然全是我,全部都是我生活中最真实的状态!
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相册上,我将相册紧紧贴在胸口,不停地问自己:唐佳琪,你怎么舍得离开他?你怎么舍得!你不是答应了要陪他一辈子的吗?你怎么能偷偷逃走呢!
没错,我每次都选择逃走,因为害怕面对,害怕做决定!人生在世,你总是会因为自私而辜负一些人。这个道理我懂,却害怕自己遇见。当年风哥辜负了老大,肖承然辜负了小豆子,思嘉辜负了阿泽,邱骆辜负了赵伶俐,而唐佳炜辜负了一火车的女友。可是你心里总有那么一个绝对无法辜负的人吧!辜负谁都可以,却绝对不能辜负他!
唐佳炜,这个伴随了一生的男人,有时讨厌得要人命,有事又体贴入微关怀备注。最无赖的时候他会说“唐佳琪,你一出生就注定是我的!”最温柔的时候他会说“宝贝,累了吧?”最凶悍的时候他会说“唐佳琪我警告你!”最深情的时候他会说“亲爱的,我真的好爱你啊!”最受伤的时候他会说“你把我当什么?”最委屈的时候他会说“你要我怎么证明?”最低声下气的时候会说“我错了还不行嘛!”最趾高气扬的时候会说“除了我你还能爱谁?”最耍流氓的时候他会说“老婆,还不够。”可是每一种,每一时刻,每分每秒,他的样子都是我爱的!是啊,我爱他,我明明那样无可救药的爱他!
原来,并不是无从比较,而是天平从来就失衡。
爱情并非是用时间计量的,但感情是!
我和唐佳炜之间的感情又岂是单纯的爱情可以囊括的呢?合起相册将它放回原处,我走到客厅,正想将放置在客厅的行李箱打开重新将东西归位,头顶却传来冰冷冷带着怒气的逼问:
“唐佳琪,你要去哪里?!”
我尚来不及反应,手臂已经被他大力提起,我撞入他的怀抱,双手被他紧紧反锁在身后。我从来没见过如此震怒的唐佳炜,眼里熊熊燃烧着毁天灭地的火焰!我张口欲解释,他却迫不及待地咬住我的唇,死命地啮咬,仿佛倾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不知是因为委屈还是疼痛,方才刚哭完的眼睛霎时泪如雨下。心中暗骂:唐佳炜,你这个猪脑子!
他将身体全部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吐息间热气阵阵,沉重而吃力。我觉得诧异,稍想挣脱双手试探他的体温,他却像是有着自动感应系统一样,反握得更紧。他肯定是病了,连威胁我的声音都是哑的。我在心中叹息,顺从地蹭了蹭他的脖颈,轻声说:“我不走,我不走了,佳炜。”
“你骗我。”
“没有。”
“你总是骗我,说什么爱我,其实心里根本忘不了邱骆!他有什么好?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至于你这样念念不忘!”
我是忘不了,可是为什么非要忘?他是记忆中无法抹去的风景,存在于过去而并非未来。
“我没骗你。我是忘不了他,但是我也爱你。真的。”
“我不信。”
“那好,我们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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