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仪?”湖边的众人看到苏瑶由两个丫头搀扶着,翩然而来,无不惊讶。
皇后禁不得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瑶无辜的向众人福了福身子,“嫔妾愚钝,没有领会皇后娘娘的意思,嫔妾难道不该在这里吗?”
皇后定了定心神,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狼狈的颜芬仪,温和道“方才有宫人来报,说是寻不到你的踪迹,本宫与皇上特意带了人在这周围寻你,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一点儿事情也没有,倒是本宫与皇上多操心了。”皇后部署了半日,不想是这样的结局,说话间便隐含了怒意。
“这样说来就是嫔妾的罪过了,嫔妾一人劳皇上与皇后娘娘挂心,嫔妾实难心安,只是今日事出有因,嫔妾也没有预料到会是这个样子的。”苏瑶说话间,扫了颜芬仪一眼,惊诧道“这不是颜芬仪吗?这是怎么了?”
皇帝俊灏见苏瑶无恙,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涵清待苏瑶很是不同,她又在月子里,最是不能伤心的,俊灏方才还在想若是寻不到苏瑶要如何在涵清面前遮掩过去,现在见苏瑶好端端的站在这里,那被颜芬仪惹上来的怒气也就消散了不少,这会儿听苏瑶问起,只淡淡道“醉酒失足,有滑胎之兆。”
苏瑶原在与颜芬仪吃酒之时,无意中碰到颜芬仪的手腕,脉象不显,苏瑶也只是隐隐有些怀疑罢了,所以饮酒之时,她便有意无意的让颜芬仪陪着,颜芬仪灌苏瑶多少,颜芬仪便陪了多少。苏瑶也不是一点儿气性都没有,多么贤良淑德,以德报怨的性子,那颜芬仪当初在腊八夜宴上在其果酒内动了手脚,若不是苏瑶当时是假孕,那孩子也定然是没了的,因此苏瑶本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心思,若是颜芬仪当真有孕,因为吃酒没了孩子,也怪不得她苏瑶,谁让她起先就没安好心的。
随后皇后拉了侍卫在湖边寻她,分明是要置苏瑶于死地的,就算苏瑶没有被淹死,也要被毁了清誉,苏瑶是当真被皇后气恼了的。所以命人在园子里说话,故意让翠轩听到,颜芬仪想要避嫌最好的法子就是她也失足落水,可苏瑶先前当心自己游上岸时会被亭内的人发觉,所以让偌菀与小杰子将人支开了,亭内只余颜芬仪一人,偌菀又在亭中燃了沉眠香,那颜芬仪一是吃醉了酒,二则香料的作用使得她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的,她这个时候浸入湖中,寒气入体,孩子是断断保不住的。陈云等人也是有心要整死颜芬仪,颜芬仪这一年给水云涧下的绊子不少,水云涧的宫人早就忍不得她了,这会子自是有怨抱怨,有仇报仇的,眼见颜芬仪晕过去,翠轩跑去沁欣亭找人,陈云等人便引了侍卫们到了颜芬仪所在的偏僻处,让侍卫们饱了眼福,说起来,这颜芬仪到底是皇上的宫嫔,又是春日里,所有人都衣衫单薄,那些侍卫们自是无处去寻可以给颜芬仪蔽体的披风斗篷的,又不敢上前动手,只能围观着......
“是不是弄错了?颜芬仪若是有孕,怎会与嫔妾饮一坛子果酒?嫔妾酒量小,可颜芬仪说嫔妾若是不喝,就是不原谅她之前的所作所为,还陪了嫔妾一起饮酒的,说起来颜芬仪比嫔妾喝的还要多,若不是嫔妾实在是喝不下了,寻了个借口去园子中散散,这会子也定然是一醉不醒的。”苏瑶迟疑着道,眉头轻蹙,配着那一身雅致的衫裙,好不惹人爱怜。
皇后见了苏瑶那个模样,又想起颜芬仪是要推苏瑶入水的,怎会那般轻易的就放了苏瑶过去,便似关心道“苏婉仪喝了那么些个酒,身子无碍吧,怎得这宫人寻了你那么久,也没找到你,苏婉仪躲起来了不成?”皇后说的话就是挖了坑儿让苏瑶跳的,苏瑶若是无碍,就不该一声不吭的让宫中人大张旗鼓的找人,找了这么久没找到人,必是苏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所以才躲起来。
苏瑶平静的注视着皇后,她实在不明白一个位高权重的皇后,何必像个市井泼妇一般揪着她人不放,她有皇长子,既占着嫡字,又占着长字,这样在宫中闹腾,图什么呢?
“回皇后娘娘的话儿,嫔妾酒量差,确实有些吃醉了,到了园子没忍住,吐了不少污秽之物,又弄脏了裙摆,嫔妾见有宫人来寻,生怕醉酒失仪被人轻瞧了去,所以原是躲在园子的假山后面的,后来听闻皇上与皇后亲来寻找嫔妾,嫔妾惶恐,又不能污了皇上与皇后娘娘的眼睛,见人去了才回转了水云涧,只是水云涧的宫人都出去寻找嫔妾了,只跟前的这两个宫女在,她二人又忙着服侍嫔妾沐浴更衣,熏香,没法子来沁欣亭报个平安,嫔妾收拾齐整了,才敢出宫。不管怎么说,今日之事都是由嫔妾引起的,若不是嫔妾晋位,颜芬仪怕嫔妾会计较先前她处处失礼于嫔妾,就不会设宴招待,颜芬仪若没有设宴招待,也就不会有嫔妾与颜芬仪均吃醉酒的情形,颜芬仪也不会落得如斯境地,嫔妾身为长忆宫主位,竟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沁欣亭,嫔妾有罪,还请皇上与皇后娘娘责罚。”苏瑶说的情真意切,反正颜芬仪与她不合是谁都知道的事情,苏瑶原身份卑微,颜芬仪仗势欺负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苏瑶忍耐着也是为了有一日能利用阖宫上下的嘴,替她辩解。
俊灏懒怠管这些内宫事务,颜芬仪的胎也保不住了,苏瑶无碍,对他来说已然没必要留在这里了,便道“颜芬仪往日里对你多有不敬,朕也是有所耳闻的,这次也是她自食其果,与你无关,只是这长忆宫是要好好管管了,乱七八糟的,成何体统,你如今身为长忆宫主位,接下来的事情,你便酌情处理吧,只是一样,要赏罚分明,多多顾忌皇家的体面!”俊灏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颜芬仪。
“嫔妾领旨!”苏瑶福身行礼道。
皇帝带着一众人等走了,皇后细细的打量了苏瑶一番,行至其身旁的时候,轻声道“本宫倒是小瞧你了。”
“能得皇后娘娘的青眼,是嫔妾的福份!”苏瑶谦卑的福身,只眼角轻佻的看了皇后一眼,既是已经撕破了脸,再装柔顺恭敬,皇后也不会放过她了。
皇后拂袖而去。
慈安宫中,太后一身棕色绣福禄寿的宽袖大摆宫装,闭目拨动着手中的紫檀木刻丝佛珠,声音沉稳如钟,“长忆宫那边怎么处置的?”
瑾萱半跪在脚踏上,一边给太后捏着腿,一边道“苏婉仪将颜芬仪送回了芦花轩将养,并留了话儿,说是水月庵中缺个给皇家祈福的姑子,让颜芬仪三日内动身;那个叫翠轩的宫女被杖毙了,芦花轩伺候的宫人全部都被送去了浣衣局。”
“只是这样?”太后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淡淡的问了一句。
瑾萱一愣,手中却没敢停下,“苏婉仪还年轻,还得慢慢来,到底还需要太后您老人家提点着,奴婢瞧着倒是个心善的主儿,将来也定会感念您的大恩。”
太后不置可否,“聪慧有余,狠辣不足!”太后叹了一口气,“罢了,这世上到底没有十全十美的,她也算是个好苗子了。你去一趟浣衣局,吩咐顾嬷嬷一声儿,就说哀家有件先帝赐的衣裳,让她们浣衣局洗破了,让她给哀家一个交待;再则那个王美人受了这番惊吓,身子必然是不好的,让王太医给开个方子送过去,好好给她安安神,睡上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