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寿宴（下）

“王太后娘娘，王爷，许夫人驾到！”许凝嫣和刘章分立两边扶着宛夫人步入怡园，园内的嫔妃分立两旁跪下道：“参见王太后娘娘，参见殿下，参见许夫人。”宛夫人为衬吉日特意穿了一件绣着牡丹的海蓝色曲裾深衣，外着玫瑰红长裙，上绣着百鸟朝凤图，显得华贵异常，头上是许凝嫣一早就赶去临凤台为她梳上的飞燕朝天髻，上佩镶嵌着东海明珠的金制凤钗，两边戴上白玉流苏簪，华贵中又透出些温婉。她身旁的许凝嫣一件淡粉色的深衣，外披紫红色长裙，上面用上好的明珠穿绣着玉兰，沉静却又令人惊艳，堕马髻上配着白玉制的单髻镂空孔雀簪，让人顿时眼前一亮，美目轻盼令人挪不开眼，若说她有沉鱼落雁，羞花闭月之貌也绝不为过。

宛夫人眼神一扫道：“怎么不见郭夫人啊？”阴宓抬眼道：“回太后娘娘的话，郭夫人可能身子有些不适，来不了了。”宛夫人敛住了笑看着阴宓道：“怎么？阴美人你和郭夫人很相熟么？”阴宓一时语塞，许凝嫣含笑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对宛夫人道：“母后，既然郭夫人身子不适，也托阴美人告了假，便算了吧！”宛夫人盯着阴宓，半晌才又露出几分笑意道：“好吧，也不要因为她破坏了咱们的兴致。”

许凝嫣扶着宛夫人在园中的昭玉亭中坐下，又笑看着亭外的嫔妃道：“各位姐妹都请入席吧！”待她们都已落了座，刘章才笑看着宛夫人道：“母后您看这园中的玉兰开得多好！”宛夫人轻轻点头道：“哀家记得嫣儿是最喜欢玉兰的，这话应该跟嫣儿说才是！”许凝嫣羞涩一笑道：“母后真是折煞妾了，烦劳母后还记着妾喜爱玉兰。”

正说着话，却听那玉兰丛后传来一阵琵琶琴声，真似飞珠落入玉盘般的悦耳。众人皆是惊异，刘章率先站了起来走到玉兰前，用手拨开玉兰枝，却见那雪白的玉兰丛中一抹深粉色的倩影，那不是郭亦芙又是何人？春寒料峭，她却只在白色长摆舞裙外着了一件深粉色的轻纱罩衣，在那罩衣之下缀了颗颗宝珠，让本飘逸的舞裙又有了些许坠性，显得飘扬却又静谧。她的头上并未盘发，只轻挑起两股青丝挽起一个小髻，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固定住，其余的发丝垂下，随着她的舞步发扬。她单手握住琵琶，随着舞姿另一手灵巧的拨弄着琴弦，既舞出一支美妙绝伦的轻舞，又弹得一曲妙音。轻音曼舞，更显得她如天女下凡一般。

一旁的人都呆立着看她跳着，许凝嫣并未起身，怔了半晌，悄悄召来雨倩，在她耳边轻语几句，雨倩会意趁着一旁并未有人注意悄声退出昭玉亭，向如意殿跑去。

众人正沉醉在郭亦芙的舞步中，却听得昭玉亭中一阵轻弦传来，那乐声沉静又有些悠扬，配上郭亦芙的琵琶声更为美妙，丝毫没有不合拍，反倒更添光彩。转头顾来，竟是许凝嫣在亭内坐弹古琴。她本就身着紫红长裙，给这沉静的琴声多添几分美色。郭亦芙稍顿一拍，又不着痕迹的跟上许凝嫣的琴声。

一曲终了，还未等众人反应，刘章先踏回昭玉亭，对许凝嫣笑道：“这不是本王送你的古琴？”许凝嫣也轻笑出声道：“难为殿下还记得，自殿下送给妾以来，妾还从未弹给殿下听过呢！”刘章径自坐到她身旁道：“看来本王还真是没有送错人啊！嫣儿你弹得真是好极了！”许凝嫣一闻他言，脸上立即发烫起来，却又不忘道：“殿下，郭夫人穿得少，想必是极冷的。”刘章这才将目光扫到郭亦芙身上，淡淡笑道：“亦芙你今日还真是令本王大开眼界了，天寒，快回凌妍殿去换件衣裳吧！”许凝嫣转过头对雨倩道：“雨倩，拿来！”雨倩听从的将手上的一件浅紫色长裙递给许凝嫣。许凝嫣笑着站起身走到郭亦芙身旁道：“郭夫人，我那里也没有什么名贵的衣服，还请将就些。”郭亦芙本就不悦，听她这话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裙子道：“你就拿这种衣服给我穿么？”说罢转身便向怡园外走，只余许凝嫣一人尴尬的拿着那件衣服站在花丛深处。

刘章本对她的态度稍有缓和，此时见她这样，心中不免心生怒气，走到许凝嫣身旁道：“不用搭理她，来，咱们继续赏花！”许凝嫣微笑着点点头，将手递到刘章伸出的手中，二人携手走回昭玉亭。宛夫人看了满意的笑了笑，却也不忘将眼神扫到阴宓身上，她此时低着头，看不出她的心思，叫人琢磨不透。

宛夫人又回眼看向许凝嫣道：“哀家还从不知道嫣儿你的琴艺如此精湛啊！”许凝嫣笑道：“前些日子刚到中山，未曾有空闲弹给母后和殿下听。”宛夫人赞许的点点头道：“既是家宴，就不必拘束了。”许凝嫣见众嫔妃都已落座，起身从身旁的宫女手中取过一盏玉制的酒壶，壶面上雕刻着盘龙戏凤图样，雕工精湛，处处显出皇家的气派。那玉壶晶莹剔透，轻晃壶身，内里盛着的玉液轻荡，竟让人痴谗。许凝嫣手托玉壶走到宛夫人身边跪坐下来，伸手轻斜酒壶，那玉液从细壶口中倾泻而出，落入白玉制的精致酒杯。

宛夫人玉指轻抬，捻起酒杯，放在鼻下静闻，忽道：“这是什么酒？哀家竟没闻出来？”许凝嫣衣袖轻掩住嘴笑道：“让母后见笑了，这是用玉兰酿制的清酒，想着让母后尝尝鲜。”宛夫人惊奇道：“哦？这玉兰还能酿酒么？这酒叫什么名儿？”许凝嫣凝神思索道：“其实这酒还未取名儿，若是母后想知道这名儿，不如让众姐妹们来议议，大家一块儿来想个好名儿如何？”

“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不如就叫玉妆如何？”亭外一个着翠绿宫衣的女子脆声道，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刘章看了看她，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子娇媚一笑，伏地道：“妾乃凌霄殿赵倩。”宛夫人抬眼看看她，无半点笑意道：“赵美人不觉这个名字过于庸俗，不与玉兰相配么？”赵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一旁的妃嫔都幸灾乐祸的看着她，却又不发一声。

阴宓心一横道：“花白似玉，幽香如兰，不如就叫白幽，娘娘觉得如何？”许凝嫣见宛夫人并未出声，只笑道：“此名甚好，玉兰亭亭束素，片片晚装，芳尘浅晕，我看就叫素晚，可好？”刘章笑道：“嫣儿你的才气堪比班昭，你取的名字，自然是好的！”阴宓低着头，并未吱声，许凝嫣羞涩一笑道：“叫殿下与母后笑话了!”宛夫人温和笑着点头道：“章儿说得没错，嫣儿确是慧质兰心！”众妃见她三人和乐融融，也只得在一旁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