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夫人仔细的打量着与台下跪着的那人,她眉目还算清秀,大家闺秀的气质也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秀美,身着鹅黄色绣蔷薇宫装,嫩色衬着她的脸更是白皙。宛夫人沉默半晌才道:“冯良人不必拘谨,哀家与王后召你前来不过是因为你父亲冯将军镇守一方,其功赫赫,哀家想赏你些什么,如何?”冯良人比许凝嫣大一岁,身量也是未足的,此时听到此话,心中不无得意,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只道:“妾不敢居功,妾的父亲忠于殿下是应当的……”宛夫人轻笑一声,打断了冯良人的话:“冯良人此言差矣!冯将军如此忠于郭太后,其功之大,何能言喻啊?”冯良人身子一颤,赶紧伏到地上道:“太后娘娘……”冯良人身子不住的发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许凝嫣缓步走下御台,伸出纤纤玉手将冯良人扶起道:“冯姐姐不必如此惊慌,太后娘娘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感觉到冯良人的颤抖,许凝嫣向一旁的雨倩使了个眼色,雨倩会意拿过一个精致的雕麒麟锦盒,上镶东海明珠,许凝嫣从雨倩手中接过,在冯良人面前打开。那锦盒里放着一只白玉制的玉如意,通体似碧雪般,让人一看便不愿放下。许凝嫣带着点笑道:“这是先帝赐给太后娘娘的,这可是未央宫珍绣坊特制的呢!太后娘娘如今将它赐给你,还不快谢恩么?”
冯良人心中惊恐未消,犹犹豫豫的伸出手从准备从许凝嫣手中接过那只玉如意,谁料许凝嫣手忽的一松,冯良人下意识去接,然而实在是太沉了,那玉如意竟落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殿内瞬时间寂静无声,冯良人心中一紧,双瞳惊恐的张大,跪下略带哭腔的道:“妾无意的,太后娘娘恕罪!”许凝嫣心中不忍,却不能有任何举动,只看着她不断地求饶。宛夫人的目光定在那破碎的玉如意上,眼中的心痛一览无余。许凝嫣明白,这并不是假意做给冯良人看的。那玉如意是宛夫人最珍视的宝物,如今就这样摔了,心中怕是极难过的吧!就这样好一会儿,宛夫人才缓缓闭上眼,轻摆了摆手。许凝嫣忙对冯良人道:“冯姐姐回去吧!”冯良人听得赦令,赶忙手脚并用的起身逃出殿去,哪里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许凝嫣轻缓着声音道:“母后……”宛夫人睁开眼,目光刻意避着那只破碎的玉如意,深叹口气道:“哀家知道你也是为了章儿好,不必多言。那玉如意虽很珍贵,但在哀家心中却不及章儿万一。”许凝嫣徐徐走上御台,静静地跪坐在宛夫人身旁。二人便如此相对无言,一直坐到傍晚。
莺儿匆步走进正殿,虽觉得气氛有些凝重,可还是开口道:“启禀太后娘娘,王后娘娘,怡福殿来报,冯将军自请交出兵权。”宛夫人并未看她,只道:“殿下怎么说?”莺儿似是觉得有些不解道:“殿下驳回了冯将军的奏章。”宛夫人点点头,看向许凝嫣道:“嫣儿,你怎么想?”许凝嫣温婉的笑了笑道:“妾愚见,此时应当晋封冯良人为美人。”宛夫人脸上有了些笑意道:“这怎么能算是愚见呢?”说罢又转过头对莺儿道:“还不快去按王后的命令做?”莺儿忙领了命下去。
自此之后,冯齐三次上奏章自请卸甲归田,刘章终于在第三次时准奏,改由杜副将任主将,而内廷中更是下令以夫人之礼待冯美人,此事终是告一段落。
四月初三,阖宫上下一片欢腾,怡福殿一旁的崇光殿尤为热闹。文武众臣都聚集于此,为庆贺王太后寿辰而赴宴。孙宜良却是一脸阴郁的站在一旁,这殿内之人各怀鬼胎,自冯齐告老,众人便开始猜测他会如何选择。谁不知道中山王太后喜节俭?如今却突然提前办寿辰,其意昭昭。最让孙宜良不敢相信的是,冯齐还乡前曾来见过自己,竟是为了劝告他早日退出朝廷便可。
“殿下驾到!”吴全一声通报,殿内众臣皆是跪下迎驾。刘章身着朝服,极是器宇轩昂,环视四周,笑吟吟道:“可!”待众臣起身,刘章盯着孙宜良半晌才道:“今日乃是母后千秋寿辰,本王特意……”还未说完,便有一个小黄门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伏在地上。刘章似是有些不满的斥道:“做什么慌慌张张的?”那小黄门结结巴巴的道:“启……启禀殿下,临凤台……临凤台出事了!”刘章面色一凛,快步走向内廷,留下一旁的众臣面面相觑。
孙宜良似是有些怀疑,叫住那个小黄门问:“到底何事?”那小黄门畏畏缩缩的道:“启禀大人,是临凤台有刺客闯入,令府上千金差点儿就受伤了,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莺姑姑替孙小姐挡了一剑呢!”孙宜良听后一震,脑中一时竟什么也想不出来。
四月初四,中山国丞相孙宜良告老,中山王刘章赐银千万,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