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好一会儿没有响动,阴宓忽的开口道:“袁女医是太后娘娘亲自挑选入宫的,想必医术定是了得吧?”袁易忙自谦道:“夫人过誉了!”阴宓轻笑一声,袁易心猛地一跳,竟是大气都不敢出。阴宓软软的声音再次传出来,却只是唤了声“舒琴”。舒琴忙冲帘内一躬身,便掀开帘子一角,走进侧室。不一会儿舒琴便从侧室走出来,手中还捧着一只镶着麒麟纹样和田玉的锦箱。阴宓的声音软且糯,带着一丝慵懒之意,却是让人听了极舒服:“不知袁女医可知你家中的情形?”
袁易皱了皱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句话也不说。舒琴冷眼看着她,嘴中道:“夫人在问你话!”袁易这才无奈,含糊道:“回夫人话,奴婢家中双亲身子尚硬朗,子女身体也健康,并无不妥。”阴宓轻哼一声,随后便是一阵笑声,那悦耳的声音却是让袁易打了个寒颤。阴宓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笑道:“也是,袁女医你入宫已有四个月了,对家中之事定是不甚了解。你可知你丈夫如今如何了?”
袁易听出了些端倪,心中恐慌却是不敢表现出来,紧咬住下唇不透出一点声响。阴宓并未继续说话,袁易却是听到侧室内有声响,眼前布帘忽的被挑开,一身绣红梅蚕丝长裙的阴宓已是站在她面前。与那声音相配,阴宓的面容娇俏,小巧的瓜子脸上一双明眸,目光流转透着灵动之气。
阴宓脸上带着笑,眼中却是无半丝笑意:“你丈夫前些日子患了重病,你可知道?”袁易睁大了双眼,口中直喘着粗气,身子软向一旁的柱子。阴宓却是上前扶住她,嘴中道:“不过你也无须担忧,我已替他寻好了大夫,病情已是稳定。”忽又笑起来,眼睛直盯着袁易道:“不过你必定是不会信我的一面之辞,不然你便问问你家人再来找我亦可。”
袁易心中明白眼前此人定是不存好心,却又无奈她将丈夫的性命攥在手中,只好跪下道:“奴婢叩谢夫人救命之恩!”阴宓此时眼中才浮现出些许笑意,伸出秀手将她扶起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事便不必再提了!”袁易十指攥得极紧,一言不发。果然阴宓接下去道:“袁女医身为女医,必定是心存善念的吧?”
袁易心中犯起些糊涂,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图,便咬紧牙关不出声。阴宓却也并不在意,放开手道:“你丈夫这病,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根治,我请的这位大夫是从长安来的,熟悉各种病症,医术绝不亚于宫中的御医。”袁易越听越害怕,终是狠下心道:“夫人的好意奴婢心领了,不知夫人今日找奴婢前来到底有何要事?若是无事,奴婢还要赶去给王后娘娘问诊。”
舒琴脸色一凛,怒斥道:“大胆!夫人召你来是看得起你!你竟敢如此无礼?”袁易本就胆怯,此时一听舒琴的话,已是瘫软到地上。阴宓用眼神制止舒琴,嘴中道:“我找你来定是有要事相商的。我想问问王后娘娘腹中到底是男是女啊?”
袁易紧锁眉头,摇头道:“请夫人恕罪,奴婢医术不精,无法断定王后娘娘腹中王嗣是男是女。”阴宓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吐出来才道:“既是如此,我便更要请你帮我了。”袁易伏在地上不吭声,阴宓便蹲在她身前,放低了身子在她耳旁道:“我要你帮她生一个女儿。”
袁易猛一抬头,惊恐的睁大眼睛,瞳孔放得极大。
阴宓冷冷笑了几声,直起身子走向窗边,不再盯着袁易。袁易心中已如乱丝一般,目光紧随阴宓的身影移动,半晌才道:“夫人的意思是……”阴宓掉转过头,看着袁易,一字一句道:“我要让郭夫人生下王子,生下世子。”
话一出口,袁易本是跪着,闻言竟跌坐到地上。阴宓轻轻唤了声:“舒琴!”舒琴忙拿着那只锦箱走到阴宓身旁,将锦箱递给她。阴宓接过舒琴手中的锦箱,走向跌坐在地上的袁易,将锦箱放在她面前,复又起身道:“你看看吧!”
袁易手略微颤抖,伸出去将锦箱打开,内里竟满是白银,上层还放着一张房契:“奴婢不明白夫人的意思。”阴宓给舒琴使了个眼色,舒琴便道:“夫人的意思是,一个月以后,中山国王后诞下郡主,染病身亡,而郭姬夫人诞下王子。如此说,你可明白了?”
袁易的手猛地抽回,伏在地上不断道:“奴婢恕难从命……”阴宓冷冷看着她,倚向一旁的窗格道:“你回去再想想吧!等你想通了再来找我!不过,”话锋一转,阴宓的脸色阴沉道,“若是你将今日之事透露出去,你一家老小定会在一日之内从这个世上消失。”袁易口中气吐不匀,只是不断地点着头,却是再说不出话来。
莺儿将袁易迎进屋子,又转头进了内屋向许凝嫣禀报道:“启禀娘娘,袁女医到了。”许凝嫣向来和气,一听此话,忙将手中书卷放下道:“快请她进来吧!”见到袁易跟随着莺儿进屋,许凝嫣仍是笑着道:“这驿馆地方小,先委屈袁女医一晚,待明日到了别宫便好了。”
袁易竟是不敢抬眼看许凝嫣,只是低着头道:“奴婢惶恐,怎可说是委屈呢!”许凝嫣笑意更深,目光仍是停留在袁易身上道:“袁女医请坐吧!”袁易躬身称“诺”,坐到莺儿放好的软垫上,抬手替许凝嫣诊脉。莺儿见她已是诊了一会儿,关切的问:“如何?娘娘的胎象可稳?”
却不见袁易的额头上已是沁出了汗珠,只道:“娘娘一切安好,稍后奴婢去开些安胎的药来,请姑姑着人熬好按时给娘娘服下即可。”许凝嫣却是皱了皱眉,眼睛直盯着袁易道:“平日里袁女医不是建议本宫食补么?怎的今日突然开起药了?可是本宫身子哪里不好么?”袁易忙摇头,语气慌乱道:“并非如此。是奴婢考虑到今日颠簸了,总会有些影响到娘娘腹中的胎儿,故有此举,娘娘不必惊慌。”
许凝嫣点点头,笑意又浮上面容道:“如此,本宫便安心了。”袁易听这话,心中却不知是何滋味,只是面上仍是不敢流露出心中之想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