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要知道苏罗是魔鬼,以后再不去找她就是了,你又何须管我是如何知道的?”见吴王低头不语,看起来仍旧心存犹疑,“我何须骗你?你究竟怎样才肯相信?”
吴王阴沉着脸缓缓踱到雕花檀木椅前坐下,仔细想来,苏罗的确有诸多可疑之处,何况证据摆在眼前,他如何还能不信?
许久之后,吴王拉住夏姬的手终于开口道:“我至少还得去求她一次,我无论如何也得让你恢复容貌。”
“什么?你还要去找她?你……”夏姬顿觉心中一痛,抽出手来,“我以为你并不在乎……”
吴王复又一把抓住夏姬的手,“我当然在乎,我在乎你的一切一切,是我在渭水河畔发现了你,是我将你带回王府悉心呵护着,是我许愿将你变做女人,你是我这一生最完美的杰作,我怎么可能容忍你有半点儿的瑕疵?”
“我是个人,不是一块玉,更不是一件物品!”夏姬边落泪边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双手被吴王攥着,他那温热的手掌带着灼热的执拗,令夏姬更加泪落如雨,“我以为你是爱我的,原来你根本不爱我,你爱的只是我的容貌……”
吴王一把将夏姬拉进怀里,双手固定夏姬的头,贴上他滚烫的唇:“我当然爱你,这个世间再也没有谁比我更爱你,对我而言,你不是美玉却比美玉更美,我爱你的一切一切,就算是与恶魔打交道,就算要交付我的灵魂,我也必须恢复你的完美。”
激狂的吻和着酸涩的泪,唇瓣如磁石一样胶着,呼吸同蒸汽一般炽热,夏姬于急促喘息中微微推开吴王,眼神一片哀伤,“倘若我把这份完美还给你,你能不能答应我不再去找苏罗?”
吴王沉痛而不解地看着夏姬,此话何意?
夏姬伸出纤纤玉指缓缓揭下了左脸颊上贴着的膏药,狰狞的疤痕已不复见。
吴王不敢置信地抬手擦去夏姬脸上黄绿的药汁,惊异地捧着她的脸仔细检视,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去找过苏罗了对不对?你见到她了!是她帮你恢复容貌的对不对?”吴王欣喜若狂地一把抱起夏姬,高兴得直转圈,“太好了,夏姬!这简直是太好了!你根本不知道你的美貌对于我来说有多重要!”
彩绫红幔在她的眼前快速旋转,快乐仿佛也能传染似的,夏姬扶住吴王的肩膀不禁也笑了出来。
罢了,反正他爱的是她,又何必计较他究竟是爱她的人,还是爱她的容貌。反正她不会衰老,她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衰老。没有时间也有没有时间的好处,没有时间许多事情就都可以不用去计较。
********************
夏姬的脸恢复了昔日的美丽,吴王却更加发了疯一样的寻找着苏罗,当他终于意识到凭借普通的手段无法找到苏罗的时候,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成了型。
长安城朱雀大街上花满楼的门口站满了手持利刃长矛的士兵,地上残破的流苏玫红花灯笼上印着蝴蝶穿花图,这些空张着翅膀却不能飞去的蝴蝶,在细雨中被士兵们的麻屐布履踩来踩去,践踏了一身的泥泞。
花满楼内,花帷彩幄被撕烂扯破扔了一地,圆桌方椅缺胳膊短腿东倒西歪,玉瓷花瓶自不必说,倾巢之下安有完卵,早就被砸碎摔烂成了一堆闪着亮光的破瓦烂片。
花娘们抱着包裹尖叫着四处逃窜,以躲避身后那些哈哈大笑的戏谑的不怀好意的士兵。
花满楼的老鸨花妈妈拖着她肥胖的身子,满头大汗地跟在士兵身后跑上跑下,“官爷!官爷不可呀!哎呦,我的青花瓷!不要哇,我的碧玉蟾蜍!”在那叮了咣啷,戚哩咔嚓的无法阻止的破坏声里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衣裳也扯破了,头上戴的珠花也歪斜了,她涕泪横流扯着嗓子嚎哭道:“你们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呀?我们花满楼虽然做的是皮肉生意,倒也从来不拖欠朝廷的银子,官爷们来了哪一次不是亲自端茶递水,吩咐姑娘们好生伺候着?天哪!这是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吴王坐在一张还没有被毁坏的梨花木靠背椅上,横架着一条腿翘着脚等着,他就不相信他拆了花满楼苏罗还不露面。她要是再不露面他可要杀人了。
半晌之后,“拉过来!”等得不耐烦的吴王终于开口道。
便见一个士兵揪着个花娘推到吴王跟前,那花娘瑟缩着身子抱紧了包袱,又惊又怕把一张脸哭得都花了。
吴王仰头大声道:“苏罗姑娘,本王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你要是再不出来就休怪本王无情了!”
等了半晌,厅堂里有的只是莺莺燕燕的哭泣声。
“动手!”随着一声令下,士兵仓啷一声抽出佩刀来,那花娘吓得惊跳起来向后躲去,“不,不,不要!”又被身后的士兵一把给推了回来,惊慌中花娘怀里的小包袱掉在地上散了一地的珠宝碎银,她趴跪在地上一边掉泪一边捡拾。那是她卖肉得来的积蓄。
花妈妈见状哪敢上前,只是遥遥跪趴在地上对吴王道,“官爷,这位官爷,苏罗姑娘出了远门,很多日子没有回来了,官爷想要人伺候,我们的姑娘都在这儿,什么样的都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官爷可以随便选!”见对方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花妈妈复又磕头求道:“官爷,可不敢杀人那官爷!求官爷发发善心饶了我们吧!”
“再敢啰嗦割了你的舌头!”花妈妈便吓得赶紧噤了声音。
在吴王的示意下,拿刀的士兵揪着那花娘的头发将她提了起来,并伸手去夺她手里的包裹,那花娘哪肯死命同他抢夺,士兵狠狠打她并扯破她的衣裳,露出了一对动如脱兔的双ru。
花满楼里响起一片男人的叫好声。那士兵终于举起了长刀,在众人的目光中如表演一般地用刀尖对准那雪白的延绵的胸脯就扎了下去,鲜血四溅,像花蕊一样伸展,喷涌。
圣地幻境中,冬来的惨叫声响彻天宇,苏罗猛地张开眼睛,翻身而起消失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