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儿很快分到了一间上好的香闺,她扑在塌上将宝蓝色的又华丽又柔软的被褥紧紧抱在怀里,她这一辈子也没躺过这么大的床,盖过这么软的被子。她倒在塌上大笑着滚来滚去,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在外面奔走受尽白眼,一眨眼她竟有了自己的闺房,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楼儿姑娘,用饭了。”丫鬟怪腔怪调地叫道,就凭她那幅德性还想成为花满楼最红的姑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妄想。
楼儿跳下锦塌站在梨花原木桌前,瞪大了三角眼看着桌上见也没见过的精美菜肴,咽着唾沫道:“俺,俺,俺可以吃?”
“当然了。这是苏罗姑娘特意吩咐我们给你备的。”瞧她那没见过市面的样子,乡巴佬,土老冒。
楼儿欢呼一声手从裤裆底下穿过拉过椅子,坐下来就把一盘子整鸡端到自己跟前,十指齐动扯着鸡腿就往嘴里塞,边大快朵颐,边不住念着,“好吃,好吃!”嘴里一边吃,眼睛一边溜着,看哪个菜色美味就下手到哪个盘子里去抓,抓了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一时间弄得满桌子满嘴满衣襟都是油。
传菜的丫鬟们见了直皱眉,从没见过如此粗鲁的吃相,饿死鬼投胎似的。连站在门外窥视的花妈妈都直皱眉,“我说苏罗姑娘,你在哪儿找来这么一个夜叉,她那尊容就不提了,你看看这粗鲁相,要她来作甚?吓跑客人?”
苏罗以绢帕掩嘴轻笑道:“哪里就有那么差嘛,我倒看她是个可塑之才。而且难得有自愿来青楼为妓的,花妈妈就多费费心,好好调教调教她。”
花妈妈心说苏罗姑娘是什么人,花满楼的幕后,长安城的头牌,一个女人是不是当鸨儿的料她会看不出来?大概她是最近太闲了太闷了故意逗着这傻瓜玩吧?她可倒好,性子一起爱怎样就怎样,苦了她这把老骨头得伺候这么个夜叉奶奶,苦命呦。
心里如是说,嘴上却笑道:“既然是苏罗姑娘相中了的,花妈妈我好好照看她就是。”遂转头对丫鬟道:“等下楼儿姑娘吃饱了休息得了,让她到我房里来。”
楼儿是吃好了,却没休息好,因为她吃得太多了。丫头们才不管她这些,花妈妈也不会管,她手里握着长长的板条,“让你扭屁股走路你都不会,你腰是木头做的吗?还是脑子是木头做的?”说着一板条就抽了下来。
“啊!花妈妈不要打了,好疼啊!”
“告诉你说话要轻声细语,谁让你扯着个破锣嗓子嚷的?你这么粗声粗气怎么招呼客人?”说着一板条又抽了下来。
“你的步子太大了,你是在走路不是在拉车,给我挺直了腰板!”说着转头对几个在旁观看的是十多岁的小丫头们训道:“瞪大了眼睛好好看着,今儿个不看着不学着,将来这些板子早晚都得落在你们身上。”吓得几个小丫头抿着小嘴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瞧着。
楼儿咬牙照做,心说这又要扭腰摆臀又要挺直了腰板的,这路还怎么走嘛,哎呦,不好!又要挨打了。
果不其然,一板条又抽了下来,“搞什么你?连路都不会走!谁教给你走路的时候一块伸出同一面的手和脚的?”当真是气死她了,没见过这么笨的。
楼儿紧咬着牙哼也不敢哼一声,心说可不敢再叫了,越叫打得越厉害。原来这青楼女子也不是好做的,光看这凶神恶煞的老鸨就知道了。在这样的情形下说心里不打退堂鼓是假的,但一想到那温暖的床、美味的菜肴和漂亮的衣裳,便觉得什么都值了。
被花妈妈训练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楼儿累得腰都要折了。躺在锦塌上,软绵绵的褥子更加深了她腰部的疼痛,哎呦,她还真不是个享福的命,这觉睡的,跟打了一场大仗似的。
接连五天的训练,付出了五天连打带骂,腰酸背痛的代价,楼儿的言行举止终于有些像模像样了,花妈妈将她领到苏罗的跟前,“别看这丫头粗手笨脚的,学起东西来倒也上心。快,楼儿,走两步给苏罗姑娘看看。”
楼儿一听花妈妈夸她不由得自信满满,甩着绢帕,抛着媚眼在苏罗面前走来走去。
花妈妈瞅着腰臀款摆,走起路来像模像样的楼儿自夸道:“不是我吹,经我花妈妈的手调教出来的姑娘,一个赛一个。不过后天的不足可以弥补,但这先天的缺陷花妈妈我可就没折了。凭着楼儿的长相,怕是揽不来客人的。”
“怕什么?到时候真揽不来客人她也就死了心,要不然收她做个丫鬟她都做不消停。”
花妈妈点头称是,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苏罗姑娘为何这么看好这丫头,非要把她留在花满楼不可?
当晚,花满楼里就张灯结彩,只因今儿个又有个新倌人要被破瓜了。每当这种时候,花满楼里都会座无虚席,处子越是难得,男人们越是趋之若鹜。
可是这一次男人们却都不由得迟疑了,只因为眼前这位新倌人的长相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虽然绫罗绸缎穿着,金箍银佩戴着,却遮不住她那暗黄的肌肤,突起的龅牙。甚至有人认出她是前几日在长安城青楼门口自荐的女子,不禁窃笑花满楼挑姑娘终于挑走了眼,竟然把这样的货色捧到台上来。
任花妈妈磨破了嘴皮子也没人举牌,她瞅瞅楼儿再瞅瞅苏罗,心说我的姑奶奶,你玩什么不好非要玩花满楼的招牌?
楼儿咬着牙站在台上,面对四面八方投来的嘲讽而戏谑的眼神,把身上碧蓝绸衫的下摆绞得像麻绳一样。
就在连苏罗都要隐忍不住想让花妈妈把楼儿带下去的时候,终于有人举了举手,“我……我出价。”那是一个苍老得就像是从坟墓里发出来的声音,楼儿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脸上长着老年斑,头发花白的老头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我出价,三十两银子。”
楼儿惊惶地看向花妈妈,只见花妈妈乐得合不拢嘴,二话不说屁颠屁颠地跑下台阶亲手去接银子。
在楼下一片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意思的哄笑声中,楼儿没有选择的跟着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走近她的香闺。
楼儿的闺房布置得像是新房,楼儿踏进门槛甚至恍惚有一种错觉,好似今日真的是她的大喜之日。
老头儿胸前戴着大红花,那红艳艳的花戴在他本身就红艳艳的衣服上,看起来无比的荒唐。他也许没想到六七十岁了还能以如此便宜的价钱新再做一回“新郎官”,而且是在花满楼里以最少的银子享受最上乘的款待,所以也笑得无比荒唐。
在花满楼第一次被破瓜的倌人都会要经过这一遭。花妈妈嘱咐过了,楼儿知道。尽管她立志要做一个红牌的花娘,尽管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惜吃一切的苦,但是面对这样一个行将就木,满身都是松垮垮的皱皮,皮上还遍布着老年斑的老人,她实在是接受不了。
她紧闭着眼睛硬着头皮直挺挺地躺在塌上,忍受着那老东西变态一样的掐拧掏摸,她咬着牙忍着痛拼命的告诉自己,蝼蛄你要坚持,蝼蛄你不可以退缩,蝼蛄你不要忘了你发过誓永不回头……但是当他气喘吁吁地折腾够了,摸出一把锥子要捅向她xia体的时候,楼儿终于还是无法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