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虽已获得自由却也不可在宫中乱窜,吓到人不说还可能被鬼差当作孤魂野鬼拘了去。”苏罗道。
一干鬼魂无不点头称是。苏罗玉手一伸,一金黄色的储魂袋凭空出现在手中,“倘若你们信得过我,这里可暂时供你们栖身,他日觅得机缘我自会寻求高僧为你们做法超度。”
鬼魂们不禁面面相觑,那散发着邪恶气息的储魂袋令他们不由得后退,无不怀疑起苏罗的身份。只听苏罗又道:“不错,我是修罗道的索魂使者,但请你们相信我,你们与我不曾有过任何形式的交易,我一定不会私自扣留你们的魂魄。”
蜈蚣男听到‘修罗道’三个字神色大变,大嘴一张,那些灵魂便连翻带滚统统卷入了苏罗手上的储魂袋中。当灵魂一个不剩地被悉数卷入袋中,袋口便有意识般地自己扎紧。“还没有经得他们的同意,这么做是不是太霸道了些?”苏罗道。
“反正你的职责就是搜集灵魂,有这些现成的灵魂岂不正合你意?这些灵魂现在是你的了,算我报答你手下留情之恩,咱们就此别过!”蜈蚣男边说边转过身去,八只手臂并用地爬走。
“喂,你怎么了?”看着他逃也似的样子,苏罗不禁纳闷地问,“你难道不想幻化成人了吗?我可以帮你的!”谁知他竟然一句话不说,迅速转入草丛不见了踪影。
“你给我站住!”苏罗叱道,它逃也似地反应简直是对她的侮辱,“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罗水袖一拂,荒草尽数扑倒,眼前一片平坦,并无蜈蚣男的身影,苏罗念起法诀,随着她嘴唇的一开一合,手指长短的半只蜈蚣出现在苏罗的眼前,“你不是连死都不怕么?为何逃走?”
“我不怕死,但是怕你。”怪异而粗哑的男音从它细长的身体里发出来,像是坏了的小号角吹出震耳欲聋的号声。。
“为什么?”
“我见过你的同伴——在我来皇宫之前。”半只蜈蚣抖动着长长的触须,不住抖动的频率显示出它夹杂着愤怒的恐惧,“凡是有一点儿智慧的,都应该对你们避而远之,你们修罗一族根本是残虐的化身!”
苏罗猛然间想起修罗道里那些美丽非凡却眼神空洞的魔怪,难道它曾见过索魂使者捕获魔怪的灵魂?“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妖魔之类并不属于我所应管辖的范围,但我苏罗向来恩怨分明。”
苏罗玉手一伸,一片薄荷叶出现在她的掌中,薄荷叶上托着一粒紫红色的小药丸,“你既有恩于我,我也乐于还你一个人情。这个可帮你蜕去魔体,化身为人。当然,是四肢健全,体格完美的人,定与你八只手的身体截然不同。”说话间,那薄荷叶托着药丸飘然下落于蜈蚣的眼前。
半截蜈蚣冷哼了一声道:“当我接受了你的馈赠,厄运就会接踵而来,别以为我全然不知,这是你们修罗一族惯用的伎俩。多么诱人的给予,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你精心安排的陷阱!”
授人以鱼的确是她平日里诱惑人类的手段,可她从未给人类安排过任何所谓的“陷阱”,无端的指责令苏罗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这只是我还你的情,受或不受,全在于你。”
半截蜈蚣又哼了一声,“修罗一族神通广大,需要承我什么情?不要用那么好听的话来蛊惑我,我早已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你们残虐的面目!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想要我的命可以,但是想让我屈服?妄想!”
简直岂有此理,她根本是初于一片好心,它不仅不领情,还曲解她的好意。“你既然如此了解那就更应该好好体会一下,否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你玲珑通透的心思?”说着水袖一拂,薄荷叶上的紫红丹药悉数化作粉末,粉末洋洒而起,尽数贴在半截蜈蚣的身上,转瞬间没入它那色彩斑斓的躯体,不见了踪影。
那蜈蚣早已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住地抽搐抖动着,半个虫子抽搐抖动实在有碍观瞻,苏罗一拂水袖,那蜈蚣便也不见了踪影。
苏罗来到沈楼跟前,将她弄醒,“睡得好么?”回答她的是沈楼扯着嗓子的尖叫声。
“不要怕,那妖怪我已经制服了。”劝慰了半天沈楼的情绪才稍趋平稳。苏罗又道:“临危不惧才是做人最上乘的功夫,惧而不乱是其次,而你偏偏选择了最下乘的晕倒,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无异于将自己送入虎口,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沈楼哭道:“进了皇宫才是把自己送进虎口,要是知道这里这么险恶,打死我都不进来!”
“险恶的从来不是地域,是人心。只不过这里险恶的表现形式更为直接一些罢了。”
“我差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沈楼哭嚷道,“你还说会让我一步登天?你让我一步就翘辫子还差不多!我那么信任你,你竟然让我差点就被妖怪吃了!还有那个赵玄,还有张咏春,薛傅兰,还有那些看我笑话的采女宫人们,他们统统都不是好人!这皇宫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呜呜呜,我再也不要做什么娘娘了,你不如让我回沈家算了,我回去嫁给宋子砚……”
苏罗不说话,站起身来向断瓦残恒的霖熏殿走去,沈楼抬眼看着苏罗的背影再看看周围,这样一个阴森森的地方她怎么敢自己多呆?“喂?你干什么去?”
苏罗站在霖熏殿的殿宇前,水袖一拂,断瓦残恒拼接整齐;素手一扬,彩绸帷幄归位挂起;檀口开合,残殿败宇焕然一新。朱红殿门嘎嘎而开,殿宇内点点摇曳的烛火映亮了跟上来的沈楼瞠目结舌的表情,她跳进门槛茫然四顾,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这……这简直……简直……”她在脑海里搜索着,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贴切的形容这宫殿的词汇。
“好看吗?”
华丽的宫殿令沈楼忘记了悲伤,忙不迭地点头。“好看,太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