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素淡的鹅黄色,高腰抹胸,水粉玉带束腰,天蓝薄纱裹袖,裙摆不长,恰好及地。如墨的发丝仅用一只玉簪挽了起来,额前垂下的几缕尽显俏皮,玉手轻轻一抬,屋内的美姬都是退了出去。
“果真是你!”尔岚有些吃惊,果真就是那日在玉仙楼门口试图转移她注意力的女子。
“你竟是没有认出我?”凤儿有些懊恼,还以为是她认出来才会这般的有恃无恐的站在那里等她出来。“果真如翠娘所说,对于你是要时时刻刻提防着的。”
“筱尘公主吉祥。”尔岚微微屈膝,直入主题。
“筱尘吗?这个名字许久没有人听到有人这样唤了,竟然有些不习惯,你还是唤我风儿吧!五嫂。”凤儿倒是不慌不忙,缓步上前扶起行礼的尔岚,笑的一脸无畏。
尔岚看着这样的笑容,竟是有些怕了。或许,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不是生死一线,而是那温柔却面露杀机的笑容,就如凤儿那般。
“我只是一介琴姬,哪里配得上怀王妃的大礼。”凤儿依旧笑着。
“这里没有什么王妃,只有一个纨绔,一个琴姬。”尔岚亦是学着凤儿的模样,淡淡的表明着身份。
“你既然会来,也就证明我安静的日子是要到头了,说吧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暗杀还是直接禀明当今圣上,赐我一死?”凤儿的言语中带有无尽的讽刺。或许那一声公主对她来说,更多的是屈辱。“我只是比较好奇,为何会有人置你于死地?”尔岚漠视凤儿的嘲讽,因为她多少可以由祁连熠怀的神情中得出,筱尘公主并不是一个明朗的存在。
“祁连熠怀,没有告诉你关于我的事?”凤儿有些不敢相信,但随之那清澈的眸子暗淡了下来。是啊!又怎么会说呢,对与那做宫城,她从来都是个碍眼的存在。
小时候的恩宠,身份变化的离奇,知道死,她也不知道她究竟该唤谁一声母妃,她不恨皇帝的狠心,不怨祁连熠怀的“秉公执法”,更不会怪那个生她的女人的漠视,因为她的生死皆是由那座宫城而起,她知道那里面的冷酷,或许予她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
但是,不怨,不恨,不怪。不代表原谅。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竟还是庆幸,庆幸终于可以逃离那个如花似锦的宫殿,在那里她不能够呼吸,也没有资格呼吸。
彤册上所记载,邛帝三月于益州治水,并未临幸任何妃子。也是因此,她的存在为后|宫蒙上一层薄纱,那个她一直成为母妃的人,终是死在了御史台,是杖毙身亡。
宫人们将母妃的尸首抬出御史台的时候,她竟是不敢走上前去看一眼,只是站在远处,盯着那一路的血迹,哭到无声。
母妃死了,她仍是最受喜爱的公主,只是这一切都只是假象。是那英明的帝王所做的假象,只有他们知道,其实已经不一样了,锦衣玉食犹在,却全无了乐趣。
真正想要逃避的不是日渐凉薄的亲情,而是她的身世之谜,当母妃的贴身宫人在母妃宫前言出,她并非母妃亲身,母妃却因她断命是如何不该之时,她的世界轰然塌陷。
她想,她没有资格留在着皇宫之中。事实证明,十年来的养教之恩不是虚影,邛帝也是如此认为,认为她没有资格在留在宫中。所以才会派祁连熠怀来刺杀她吧!
冷剑刺入胸膛的时候,她并没有害怕,她终于可以解脱于这巨大的漩涡之中,终于可以逃离这里,只是,遗憾的是,她仍是不知道她的生母是谁,那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子,定是极美的吧!
她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救得她一命,或许是那个未曾蒙面的生母也说不定。
凤儿,这个名字是她为自己取得,为的是缅怀她的上半生。
“我只是个不该存在的人,是皇族的耻辱,所以不提也罢,今日那个礼王妃着实是抬举了我。”冷泪倒回,嘴角仍挂着笑。这个笑容她练习了许久,蓝妈妈说,说是想在这里生存下去,最先学会的便是如何笑,因为不论她之前是如何的金贵,入了这里就要抛弃所有,学会卑贱。
尔岚嗓子涩涩的,只是盯着凤儿看,说不去一句劝解的词汇。
“你走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凤儿吸了一口气,笑的更加的明媚。
听音阁的门被重重的阖上,尔岚仍是呆滞的望着,只是看些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脑海中,竟是凤儿的那阴郁的神情,就算是挂着笑容,就算是一脸的明亮,她心中的阴霾仍是存在着,或许是永远也忘不了的伤痛,也只有那种伤能够令人铭记一生,就算是换了朱颜尽改,物是人非,心中的拿到疤痕是永远也消除不了的。
玉仙楼,出名的除却胭脂香,还有酒香。蓝玉儿的桂花酿是整个玄武街远近闻名的。此酒的香气浓郁,只要是开上一坛酒,就算是最拐角的巷子也能够闻到,且闻者必醉。
此等好酒,自是难求,若不是蓝玉儿点头,就算是万两黄金也难买。而尔岚今日则是有幸尝得着堪称玉露琼浆的桂花酿。
“公子,这酒虽好,却也不是这个喝法。”蓝玉儿拿着蒲扇,提着裙摆走了过来,心疼的拿过一壶桂花酿,有些不满的看着尔岚。“你这般喝,着实是糟蹋了好酒。”
若不是凤儿开头,她是万万不会将这等美酒拿给一个不懂酒的人来糟蹋的。
“妈妈不知,这酒不仅是要品,最重要的是要尽兴,若是我喝着不痛快,断然是玉酿琼浆也如同饮水。”尔岚有些微醉,如今她是分不明了,本是想要离去的,但是却寻不到祁连熠怀的身影。因着如此之好向凤儿寻些美酒,以此来说着她的不满。
没想到蓝玉儿给她送来的正是千金难求的桂花酿。
“这……这是什么理啊!”蓝玉儿有些气恼的指着尔岚。
“蓝姨,这个人我认识,我带她向您道歉。”温软略带有磁性的声音传来,一袭月色长袍随即映入眼帘。“蓝姨可否卖我个面子,将这人交予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