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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上山

回到将军府私宅,玉溪与将军早已相扶站于门口。蓝若廷稍稍补眠了一下,便笑着走下了马车。

“爹,娘,清儿回来了……”蓝若廷故作轻松道。

玉溪方一见蓝若廷下马车便立马跑了过去紧紧地将蓝若廷锁在怀里。蓝若廷隐隐听着玉溪轻轻地啜泣,就连拥着她身子的双臂都在微微发颤。

她心下不忍,回应地抱着玉溪那温软的身子,并靠着她的耳边轻轻道:“娘,清儿不是平安归来了吗?莫要担心了……”

那软糯的声音如若有着宁神的作用,玉溪的心从悬着渐渐回到了原处。

楚杰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弯身抱起蓝若廷那小小的身子,道:“这般不见了,倒是吓着了爹爹了。爹爹行军打仗也没有这般害怕过……”

蓝若廷低下头,垂着眸子,内疚地道:“对不起,爹爹,清儿错了。”

楚杰低低叹了口气。他知道,楚清此番痊愈,便连着那性子也变了。“罢了罢了,这次清儿安全归来便好了,便好了……”他抚摸着蓝若廷那小小的脑袋瓜。

蓝若廷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都是那个臭老头害的,结果她如今睡眠不足。

楚杰看着蓝若廷眼底下淡淡的青色,暗暗心疼了起来。他将她抱回到寝室,而后吩咐婢女准备好热水伺候她沐浴更衣。

将一切都清洁妥当之时,蓝若廷早已累坏了。她忙躺在床上,这一觉睡得不省人事。待到起床之时,便是日落西山了。

蓝若廷起床,便见房间里早准备好了菜肴。

小翠推门进房,便见蓝若廷坐于桌子边,拿着筷子,准备进攻那一桌丰盛的菜肴。小翠便见蓝若廷手腕上那隐隐若现的红绳,便好奇问:“小姐,这红绳哪里来的啊?”

蓝若廷依旧将目光紧紧锁在那桌菜肴上,语言倒是轻描淡写:“别人家送的小玩意。你就别管了,还是快斟碗汤给我吧。你家小姐饿坏了。”

小翠抿嘴一笑,这小姐就是学不会夫人的温婉优雅,总是这般毛躁粗鲁,真是像个男孩般。

入夜后,万籁俱寂,世间万物皆藏于这片夜色之中。

屋瓦上,一阵急促却轻盈的脚步声传来,看来是几个武功高强的人。他们越过高高的墙壁,跃入了将军府的私宅里。

蓝若廷正是酣然入睡。

几名黑衣人潜入到蓝若廷的房间里,摸黑正欲将她掳走。却在此时,房间突然灯火通明。蓝若廷的寝室瞬间被侍卫团团围住。

那黑衣人一把掀开床上的被子,定眼一看,床上的竟不是蓝若廷而是一枕头。这下子,黑衣人一落入楚杰的圈套里,难以逃脱了。

而此时,楚杰站在寝室门口,手中抱着的竟是蓝若廷。

蓝若廷冷冷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

“快从实招来,你们受何人驱使?为何要掳走我儿?”楚杰眸子犀利地盯着眼前被侍卫团团围住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没有说话,就在那一瞬间,他们全都倒地不起了。

飞剑走了过去,掀开他们的蒙面布,却发现他们的脸早被毁容,已无法认出他们原本的模样。他伸手一探,那些黑衣人早已断了气。

“将军,他们,气绝了。”

气绝?这些黑衣人竟是死士。他们在行动前早已服了毒。只要任务失败了,那毒便发作了。而且那容貌被毁,难以辨认是何许人也。指使这些人的领头倒是心狠手辣,却也心思细密。究竟是何许人?

楚杰凝神,“难道是那三房之人做的?”

蓝若廷思索了片刻,道:“看怕这事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这已不是三房之人争风吃醋能做的了。”看来,这个中乾坤,她如今是难以知道的了。只是以后要小心了。有人在暗处打着她的主意。人在暗,她在明,正所谓暗箭难防。

蓝若廷将楚杰那凝重的神情看在了眼里,露出了安慰的笑容,“爹爹,别担心。清儿福大命大,没事的。如今先回去歇下吧。”

眼前的危机暂时解除了。但是,她总有着隐隐的不安,似乎她被悄然地牵涉进了一件重大的阴谋里,而她尚未自知。

翌日,蓝若廷被粗鲁的开门声吵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还没看清眼前事物之时,一个身影便闪到了她面前。

蓝若廷看着眼前那熟悉的身影,心下不安,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中没清醒过来,复又揉了揉眸子。然而眼前那面容却依旧笑嘻嘻地看着她。

看着那真切的笑容,蓝若廷打了个激灵。

“你怎么,会在这里?”蓝若廷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老翁。

“我的好徒儿啊,为师终于找到你了。怎么样?跟为师回龄山吧。”龄千鹤笑嘻嘻地看着眼前刚起床的奶娃娃。

“我……”正当蓝若廷纠结于如何摆脱眼前这个老顽童时,房门再一次被打开了。小翠看着房间里的老翁,反射性地尖叫了。

蓝若廷摇了摇头,这下子,什么都瞒不住了。

在将军私宅的大厅里,只见将军一脸客气地看着眼前的老翁,那态度如若对着一上宾。而一身男装打扮的蓝若廷坐在一旁,哈欠连连,昨晚折腾了大半夜方睡下,这回又那么早起。

玉溪则是一副小鸟伊人的模样,坐于楚杰身边。

将军抱拳,客气地道:“不知龄山真人到来,有失远迎啊。”龄千鹤,摆摆手,不甚在意,看着蓝若廷,眼中精光闪烁。让坐在一旁昏昏欲睡的蓝若廷瞬间打了个冷战,一下子清醒了。

“不知真人此番前来所谓何事?”楚杰问道。这真人果然武功高强,竟连宅中的大内高手对他闯进宅内都浑然不觉。

老人唇边的笑容更深了。他笑道:“我要收眼前这小家伙为徒。她也早就拜了师了。今次过来是带她上山的。”

楚杰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这闻名动江湖的龄山真人,竟如此劳师动众地前来就为亲自接楚清上山?他这下子可真是百感交集啊,喜的是他的孩子被龄山真人看中了,且看样子他是喜欢自家孩子喜欢的不得了啊。悲的却是龄山一向只收男不收女。他的孩子是女儿身,这下可怎么办啊。可是他却也疑惑,这孩子是何时拜了龄山真人的师?他们早已见过了麽?

玉溪也是在一旁惋惜。

蓝若廷却趾高气扬地笑道:“臭老头,我这是女儿身,你看不出麽?怎么上山?”蓝若廷正对自己提出的拒绝理由沾沾自喜。

这一句臭老头,却听得楚杰冷汗夹背,这楚清也太过放肆了吧,竟称这武功举世无双的龄山真人为“臭老头”。看怕天底下有这个胆子的便只有他的孩儿了吧。

他正怕龄山真人动怒,要是他要夺这孩子的性命,这里是无人能阻止得了的啊。

楚杰正欲开口赔不是,却见那龄山真人那震耳欲聋的大笑声:“你这奶娃娃,打着这诡计,以为就不用上山了麽?在我收你为徒时便也知道你是女童了。”

“什么?”

在场众人一怔。

楚杰怔的是楚清这番不敬,这真人不但不恼而且还挺高兴地。蓝若廷倒是气得咬牙切齿,这可恶的老狐狸,如今竟被他将了一军。果然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楚杰这下子倒是兴奋了起来,这真人竟不介意清儿是女儿身。

蓝若廷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反正我不要去。”

龄山真人倒是不急。此时他的笑容竟显得高深莫测,“难道你不想查出那些黑衣人是谁指使的吗?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相麽?难道你就忍心你的爹娘日夜为你担忧,为了你的性命安危麽?”

他的一番问题,让蓝若廷无言以对。

是啊。要是那些黑衣人再来了怎么办。爹爹总不能时刻守在自己身边,再者,娘也这么弱不禁风,要是黑衣人对她不利了怎么办?自己总不能一辈子依靠爹娘过日子。她总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的。如此下来,她也不要死得不明不白。

玉溪看着蓝若廷纠结的面容,心下不忍。

她走了过去,抱起了蓝若廷那小小的身子,温柔笑道:“清儿,娘不逼你。你不喜欢去,便不去罢。这里爹娘会保护你的,你莫要担心。娘只望你能活得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别的,娘都可以不要了。”

蓝若廷看着玉溪那温柔如水的目光,心中感动万分。

如此善良美好的娘亲,她怎么舍得她受到伤害呢。她定要护着他们周全。这一来,唯有自己变强,方能有力气保护他们,有力气将这些事情的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蓝若廷的眸光瞬间变得坚定。她扭头,望着坐在椅子上施施然的白发老翁,字字铿锵有力地道:“好。我答应你。我上龄山。”

那老翁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只是静静地笑着。

玉溪听了,不免担忧,“可是那山上的都是男子,无一是女子,你……你怎么办才好?”

龄山真人却一副了然的神色,“这事我自有安排,绝不会让这女娃收到半分委屈的。”楚杰听着真人那番允诺,知道这真人倒是真的欢喜他这孩子的,便也放心了下来。转念一想,清儿上山学艺也是件好事情。那里人杰地灵,地处高寒崎岖,众人又是习武之人,武功不弱,倒也不怕那些黑衣人能寻着那里,夺清儿的性命。

楚杰搂着玉溪那瘦弱的肩膀,安慰道:“清儿上山也是件好事,能习得一技旁身,便不怕那些黑衣人了。再者,龄山地处偏僻,也是块灵杰的圣地,清儿能在那里便会得到很好的保护。我们俩就不会再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地过日子了。”

玉溪一想到要与楚清分离,悲从中来,便又哭啼了一番。

蓝若廷深知眼前的女子是真心担心自己的,心中也是充满着浓浓的不舍。

“娘……”她声音嘶哑,似是要哭了。

楚杰看着此番场景,心中又何尝不是不舍得呢。然而,作为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是坚强的。

他忍住了心中的苦涩,扯出一抹笑容,望着龄山真人,抱拳道:“那便有劳龄山真人的照顾了。小儿便托付于你了。”

龄山真人点点头,这离别之情他倒是明白的。只是,事不宜迟。他硬下了心肠,便道:“如今立马收拾吧。我这就带着这娃儿离开,免得夜长梦多。”

“不可以多宽限一天时间麽?清儿此番离开,也不知道会离开多长时间……”玉溪哽咽道。

楚杰搂紧了玉溪的肩膀,似是在给予她面对与蓝若廷分离的勇气。

龄山真人不为所动,只道:“就怕那些黑衣人晚上再来叨扰。这小娃娃的性命可是堪忧啊。”

玉溪又凄切地哭了出来。

蓝若廷握紧了玉溪的手。

玉溪感觉到手心那里传来暖暖的热度,还有那一阵柔软的触感。她不舍地望着怀里的人儿。蓝若廷看着玉溪,露出那宽慰的笑容,“别担心,娘。清儿会在山上好好照顾自己的,然后变强回来保护娘亲。”

玉溪看着眼前目光坚毅的五岁孩童,心中了然。也许,这孩子该是去见识一下了。蛟龙岂能为鱼池所困。她心中明白,眼前这孩子,不再是从前那个只属于她的痴儿了。

如今的楚清,有着一种强大且坚强不屈的力量。

玉溪明白。

她点了点头,破涕为笑,道:“好。娘现在帮你收拾行装。你放心去吧。莫要担心家里的事了。”

蓝若廷点了点头。

玉溪便放下了蓝若廷招呼了婢女退到内堂却了蓝若廷寝室为她收拾行装。

蓝若廷环顾这偌大的大厅。

这里的一梁一柱,她都熟悉了。这里有着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切记忆。她的第二次生生命是从这里开始的。待她好的人也都在这里。

她的感动,她的开心,都在这里。

楚杰看着眼前眸中闪烁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他便知道,这孩童不是一般人,那是将要翱翔于天际的大鹰。她将要受到更多的历练来强大自己。

也许,眼前的这个孩子的天资是楚杰所不能想象的。他看了看龄山真人眼中的热切,便知道了。

他摸了摸蓝若廷的头,故作轻松,笑道:“清儿,待到上山,你要记得听师父的话,好好用功,知道吗?”

蓝若廷重重地点了点头。

“爹和娘都会在这里等着你的。”楚杰笑道。

蓝若廷笑了。楚杰瞬间失神,这笑春风化雨般,滋润人心,竟是倾城绝色,仿佛天地间要为之瞬间失色。

那是怎样的一种美丽啊。

他摇了摇头,却见蓝若廷已无那种笑容,心下微愣,定是自己不舍得,担忧过多,看花了眼睛吧。这五岁孩童怎么会有这般笑容呢?

楚杰不觉哑然失笑。

而龄山真人,看着眼前的五岁孩童,眸中掠过一丝难以言状的神色。然而却无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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