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方到,晨曦初现。
蓝若廷早已整装待发。她坐于战马之上,手执长剑,英姿勃发。曙光之下,那身影熠熠生辉,寒光铁衣映着暖阳,宛若天降战神,锋芒毕露,竟无故让人升起了一阵寒意。
天宇翔身穿白色铠甲,策马立于她的身后。
楚浩南早已吩咐了副将到石壁处守候。而蓝若廷已是摩拳擦掌,急于要报这一箭之仇。待到士兵整顿完毕,蓝若廷便策马驰骋而去,天宇翔紧跟于其后。
广阔无垠的黄沙土地上,两队人马兵戎相见,一场大战一触即发。蓝若廷瞧着那立于队伍最前方的男子,唇边扯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杀……”敌军领头男子的一声令下,瞬间黄沙曼舞,金戈铁马,寒光乍现。
蓝若廷手握长剑,迎面而上,一把长矛挡住了她的去路。一双挑衅的眸子落入那双星眸里。
“这次,本帅绝不会放过你!”蓝若廷的眸子映着男子带着铠甲的面容。那双狭长的眸子宛若猎豹一般,正兴味盎然地瞧着眼前的猎物。
蓝若廷断不会让自己成为鱼俎,任人宰割。她先发制人,便有朝着那男子攻去。那男子可不是这般好应付的主儿。他轻而易举地躲过了攻击。男子轻笑出声,“你的功力也不外如是。倒是本公子高估了你……”
蓝若廷一听,怒发冲冠,眼前之人狗眼看人低。她可不能就这般输了。她复又朝着那男子刺去一剑。
那男子长矛一挥,便将那剑气化去。蓝若廷正要补上一剑,便听见身后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若廷,切莫恋战。”
是天宇翔。这怒火倒让蓝若廷忘记了此番的目的了。
蓝若廷深吸一口气,环视四周,见着天宇的士兵已是有些狼狈了。这便是绝佳的机会了。蓝若廷一个闪身缓过了长矛的攻击。但若免得敌军起疑,她便迎上了男子击来的一掌。
她提起真气,喝了一声,“全军撤退……”
那男子瞧着蓝若廷,那细眸中高深莫测的笑意更甚。
蓝若廷不解,却来不及深思便转身挥鞭而逃。
天宇翔见着蓝若廷策马离开,心知她是要离开,便一挥剑,围绕在他身边的敌军瞬间兵败如山倒。
天宇翔趁此机会策马紧随着她而去。
那男子瞧着二人带着剩余的残兵败将落荒而逃,一挥手,便命军队乘胜追击。
蓝若廷回首,瞧着睿锦的军队紧随其后,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只剩下与楚浩南的配合了。
睿锦的士兵穷追不舍。须臾时间,两队人马便早已来到了这石壁之下。
蓝若廷立于石壁之下,回首,旌旗猎猎作响。他们已被敌军包围。
男子立于前方,嘲讽的声音从那厚重的铠甲之下传来,“你已经无路可退了,若是投降本公子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蓝若廷瞧着那双肆意轻蔑的细长眸子,粲然一笑,徐徐道:“只是这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
话音刚落,她便朝着那片黄沙地扔下一枚烟火。那烟火小弹触地,一束烟火腾空而起,一阵刺耳的响声回荡在这石壁之中。
鼻息间充斥着硫磺的刺鼻的气味。只是待到那气味散去,楚浩南的军队依旧没有出现,那由副将率领的弓箭手也没有如期在那石壁之上出现。
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心中萌生。
果不其然,睿锦军队之首蓝朗声大笑,“怎么?你就这般三两下?看来真是本公子高估你了。”
蓝若廷绝不是这种束手就擒的人,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会拼死一搏。
“将士们,想着帝都的亲人们,向前冲啊……”蓝若廷举起长剑。一束日光洒落在她的身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一圈金黄色的光晕萦绕着她。那样坚定不移,那样运筹帷幄的神色,宛若天神之子一般降落于人世,睥睨众生。
那男子凝视着眼前依旧镇静如斯的人,忽然有种错觉,竟觉得她是降临于人世间战场之上的战神,无坚不摧的战神王者。
蓝若廷策马而上,挥着手中的长剑,双目闪现着嗜血的光芒。
楚浩南,竟是待她如斯。本想着大家同一宗族,凡事留有余地。既然如此他不仁,那么她不义又何妨。
手握屠刀,宁愿化成暗夜修罗,坠入万丈的炼狱,永不复生,也要往前,只是为了她心中所坚持的信仰,也是她生存的唯一念想。
剑剑狠绝,喷涌的鲜血如若绽放的红梅,妖娆触目。
那双清明的眸子染上了一层血光。她冲破重重挥剑而来的士兵,眸中只有那一个玄色铠甲的身影。
凡挡她者,都得死。
杀意顿生。
她腾空跃起,宛若离弓之箭,便朝着男子的命门刺去。男子虽为蓝若廷那气魄失神,但一个练武之人的本能,促使他跃身躲过了蓝若廷的攻击。
蓝若廷剑气横扫,瞬间爆破声不绝于耳,铺天盖地的猩红蒙蔽了她的眼睛。
男子不觉一惊,眼前的人武功忽而高深得他摸不透。他不觉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就让本公子来会会你……”话音刚落,蓝若廷的一袭剑气便打断了他的话语。男子长矛一挥,化去了蓝若廷的剑气。蓝若廷也不在意便又补上了一剑,刚才那一招男子还没回过神来便又来一招,男子只能左躲右闪,然而眸中的笑意却未曾减去。
蓝若廷招招狠辣。然而她的眸子扫过这片注定是一败涂地的战场,凌乱无序的思绪似乎又逐渐回来了。
她可以奋不顾身,可以飞蛾扑火,然而她的队友却不可以。她两袖清风,然而她的士兵们无一不是上有高堂下有妻儿的。他们断不能这般白白牺牲于这场毫无胜算的战争之中。楚浩南遗弃了他们,然而她却不能这般自私地让他们陪着她葬身于此地。
还有天宇翔。天宇翔贵为天子之子,断然不能让他这般无望地与睿锦奋战下去。她定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将他们保下命来。
蓝若廷手上的功夫依旧没有停下来,然而她大声吆喝:“冰山,带着兄弟们杀出重围。我留在这儿掩护你们……”
天宇翔手起刀落,然而那深邃的目光却穿过那人海,镇静地落在蓝若廷的身上。
“如若连你也死了,我就真是什么希望都没有了……你快走!”
蓝若廷再次吆喝道。
男子听着蓝若廷的话,不由轻蔑地笑道:“想与本公子同归于尽麽?”
蓝若廷反手便送上一掌,“生命可贵,本帅断不会为你送上性命的。你还不值得本帅为你赔上性命。”
天宇翔凝视着远处蓝若廷极力奋战的模样,心中猛然一紧。他手上挥剑的速度丝毫不见缓慢下来。思索了片刻,他一咬牙,便提起喝到:“天宇的士兵们,突破重围……”
蓝若廷听见天宇翔的喝声,方松了口气。
男子正欲唤人上前阻拦天宇翔离去,却不料蓝若廷一剑挡于他面前,淡然一笑,“你的对手是本帅……”
男子瞧着蓝若廷那轻松惬意的笑容,脑海中一抹残影转瞬即逝。他还没来得及抓住,蓝若廷便朝着他回去一剑。
“闪神,是兵家大忌哦……”
忽而她瞧着男子身后的士兵朝着天宇翔的方向蜂拥而至,只怕天宇翔还未来得及杀出重围,众人便已身葬黄土了。
那些士兵早已疲惫不堪,一身血污,只怕已无力气对付敌人了。蓝若廷心中一紧,便旋身跃于半空之中,定要护士兵周全。她运气于剑刃,手臂一挥,剑气破空而去,瞬间飞沙走石,黄沙铺天盖地。爆破之声震耳欲聋,电光火石,惹得在场座下马儿蹬蹄鸣叫。天宇翔周遭顿时被斩杀出一条血路。他忙挥手,策马而去,身后的士兵皆是负伤而行。
与蓝若廷交手的男子不由自主轻笑出声,“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还有时间考虑别人……”蓝若廷将目光落在眼前穿着厚重铠甲的男子,对他的反应嗤之以鼻,“身为众将之首,如若不能保住自己的手下,便莫要再做劳什子主将了!”
厚重铠甲之下的那双眸子,竟是光芒璀璨,炯炯有神,“我对你真是愈来愈有兴趣了……”
只是,方才蓝若廷内力用得过多,见着天宇翔等人逐渐消失在这戈壁之上,便松了一口气。不料这般一松她整个人便是体力有些许不支。
男子瞧着这空隙,长矛一挥,便打中了蓝若廷的手腕。蓝若廷措手不及,手中的剑便飞了出去。蓝若廷心知不妙之际,铠甲男子一个跃身,便猛将蓝若廷扯下马背,一个闪身,便将蓝若廷双手反剪于身后。男子欺身于前,冰凉的铠甲紧紧贴着蓝若廷的后背,低沉的嗓音萦绕在她的耳边,“你输了……”
蓝若廷挣扎了几次,无奈都挣扎不开来,心中只叹到自己学艺不精啊。不过想来,蓝若廷却也豁然一笑,看得铠甲男子一怔。
“被俘还笑得出来?”
蓝若廷无所谓地摇摇首,“本帅一条性命换来数位士兵的性命,便也值了。再者她从不惧怕成为阶下囚,她知道,天宇翔定会想法子来救他的。只是这战败,败得到时有些跷蹊。想及此处蓝若廷的目光锋芒一闪而过。
铠甲男子全数看在眼里。
蓝若廷被五花大绑地抓回了睿锦的营地里。
铠甲男子方一回到营帐里,便命人将蓝若廷安排了一营帐之中,复又安排了几名侍卫守在帐外。
士兵将蓝若廷身上的绳子解开后便离去了。
蓝若廷活动一下筋骨,便坐在床榻之上,打量着这营帐。这营帐的设施到时一应俱全,丝毫不比主将营的差。而她虽为战俘,但士兵们对她的态度倒算是客气。看来,睿锦俘获她,似乎有些意思想要她归顺于他们。
不多时,营帐的帘子被掀开来,一缕阳光洒落在帐内。一抹剪影映在蓝若廷的瞳仁之中。蓝若廷瞧着那剪影只觉那人身材修长,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想必眼前之人地位不低。
他迈步而入,这下子蓝若廷方看清了眼前之人的面容。
面冠如玉,黑发垂肩,身裹紫色金丝蟒袍,唇边含着一抹温柔的笑容。眼前之人虽是俊逸出尘,和眉善目。但那双眸子闪烁着的如猎鹰般嗜血霸气的光芒,却丝毫没逃过蓝若廷的双目。看来,眼前之人可不是个好应付的主儿。
“在下久仰蓝大帅之名,几番交手,在下对大帅可真是佩服啊。”
蓝若廷瞧着那带着温润笑意的男子,心中却无半点好感,态度不卑不亢,冷冷道:“原来与本帅几番交手的人就是你啊……”
她眸中的轻蔑之意清晰可见。如玉般的男子身边穿着铠甲的壮汉正要上前责骂,却被那温润男子拦了下来。
蓝若廷瞧着那温润男子,见着他眸中并无半分恼怒,方沉下了气来。想来,眼前之人性子倒是沉稳,那便要小心应对了。
“蓝大帅,你先安心在这营中住下来。如若这帐里缺些什么,大可唤人来为你准备。”男子依旧含着那抹笑容,看得蓝若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眼前之人果真是虚伪成性,看得她都难以招架。
“不知公子带了本帅来,究竟有何用意?”
那温润公子听了蓝若廷的话,轻笑着道:“在下不过是佩服大帅的武功气魄,还有计谋才智方这般请了大帅来。”
蓝若廷忍不住仰天大笑,“本帅的武功于公子倒是自愧不如,论到计谋才智,本帅于公子还略逊一筹。那又何来佩服之说。”说罢,她悠闲地整了整衣襟,复又道:“本帅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不习惯这明人说暗话的。公子若真有话,便直说罢。”
温润男子忍不住复又笑了起来。蓝若廷这番看来方见着这温润男子眸中多了几分暖意。看来做这等虚伪的人也确实不容易啊。
“在下是想……”
见着那男子正要说话,蓝若廷复又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等等。本帅忽而想起这仗打了大半晌的,风尘仆仆,车马劳顿的,身子也是脏乱不堪,倒是要洗个澡方能静下心来谈话。不知公子有何看法?”
那温润男子听着,愣了片刻方反应过来。他忍俊不禁,最终还是朗声大笑起来,“好好好,在下倒是忘了这事儿。那这事儿就容后再谈。在下便吩咐些人来为大帅打水来。”
见着温润男子瞧了瞧身侧身穿铠甲的壮汉。壮汉一脸不情愿地,正要往帐外走之时,蓝若廷复又唤回了他,“且慢。本帅还有个习性,打小便习惯在大木桶里洗,这便要劳驾这位壮汉大哥去为本帅拿个木桶来了。”
壮汉听着正要发难,却见温润男子朝着他使了个眼色。壮汉便将那怒气吞回了肚子。壮汉正迈步出去之时,蓝若廷又不知好歹得叫住了他。
“壮汉大哥,本帅还有一事,那便是本帅洗澡喜静,不爱被人打扰。待会儿便要劳烦壮汉大哥守在这营外,以防有人入内打扰。”蓝若廷瞧着壮汉那脸气得由红变紫再变青。那个变化万千,看得蓝若廷心里乐开了花儿。
壮汉却是忍不住了,忙破口大骂:“你这劳什子大帅的,还不是******战俘麽?还得劳烦老子来伺候你……”
温润男子瞧着壮汉那骂得正爽的模样,语气便冷下了几分,“马才,还不快去准备?”
那壮汉一听,那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吞,忙缩了缩头,一挥衣摆,走出了营帐。
蓝若廷瞧着那忍俊不禁的温润面容,冷声道:“还有你,想笑就笑吧,小心憋着得内伤。出去的时候麻烦帮本帅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