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老放下我的手,站起来,我也赶紧站起来对他道谢。他微笑着摇摇头,说:“一言难尽,请二位随我来吧。”
我抬头看看罗彦,他也不很明了,不过还是肯定地点点头,安心下来,跟着绿老不快的步子慢慢走。
一路走的很安静,没什么东西来骚扰我们,穿过一片树林又绕过一堆一人高的黑乎乎的灌木丛,我们站在一个硕大的往下凹陷的烂泥塘前。
那个泥塘我估摸着就算直线走怕也是要一盏茶的功夫,并不是一个正圆型,一头大一头小,从边缘往中间凹进去,一层层的青黑烂泥叠在上面,除了最中心的底部有微弱的泥泡冒出来,并没有其他动静。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大泥塘,说:“这不会就是神泉吧。”
绿老点点头,其实就以挂坠上亮的让人刺目的光,八九不离十就是神泉了。
我浑身乏力,折腾了半天就为了一个烂泥塘?
旁边罗彦跟绿老聊了半天,打听到这神泉的来龙去脉。
据说在神灵还没有离开的远古时候,这个恐怖森比现在更加阴森可怕,因为水源难得,除了坚韧的树藤之类,没有其他生物可以存活。水神路过此处,感叹生灵如此不易,取下自己随身的水囊扔到地上,化成如今人称的神泉,以此泉水滋养森林,消化戾气,以便万物生长。
借了水神的神力,这个森林的恐怖阴森之气全部化去,又因泉水对万物有滋养之力,引来无数飞禽走兽居住,渐渐变得鸟语花香,活生生一个世外桃源。
五百年前一批迁徙的木族人发现了这个地方,欣喜若狂地在这里定居下来,后来又无意中发现神泉的水有神力,就算是枯死的花种放进去也会变得鲜活,起死回生。于是神泉水就出了名,木族的人把着泉水,来求水的人络绎不绝,这里也因此兴旺起来。
因为木族的城主常是世袭,而且等级制度森严,所以一代传一代的倒也太平。没想到三百年前当时的城主突然得了怪病卧床不起,就连以治愈能力出名的木族大祭司也没有办法,就有人出主意给城主的儿子,说来求神泉水服用。城主儿子抱着极大期望求了神泉水给城主喝,没想到依然无效,城主很快去世,他儿子接替当了城主。
新的城主对神泉水没有救活他父亲感到非常愤怒,于是怀着满腔的怒火与忿恨对神泉下了诅咒。他说,既然神泉没有救活他父亲,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不知道是不是诅咒产生了效果,在随后的日子里原本是从不干枯冻结的神泉开始一点一点的枯竭,水量慢慢减少,而被神泉滋养的森林也渐渐失去活力,甚至开始变异,善良的动物不是离开就是变的凶残,花草枯萎,树枝疯长,终于在几十年后神泉彻底没有水涌出,无人再来求水,这里也被称为恐怖森。
虽然有传言说老城主的去世是他儿子新城主的阴谋,可毕竟不过是乡野闲话。又有传言说新城主去世前曾想起神泉,非常懊悔,不管新城主是否懊悔,神泉水的干枯给这里的木族带来的打击是致命的,原本的繁荣就是因为神泉水,却在城市繁荣之后忘记了最初的根由,断然舍弃的结果是恐怖森迅速被势利的世人遗弃,除了留在这里的木族,再没人意愿冒着生命危险到这个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好处的地方,恐怖森就这样没落了。
绿老很是伤感,他本是神泉边的一个小妖怪,从这里没有人,到整个的兴盛衰败都看在眼里,最伤心的还是自己生活的土地变成如此模样。
我们也跟着唏嘘不已,我想起来问绿老:“传说这里有去无回是真的吗?”
绿老点点头,又摇摇头跟我们解释,森林里弱肉强食本就正常,这里的生物又额外强悍凶残,一般的人进来没几步就被当成食物了,但也没谁专门拦着不让离开什么的。
我说不对,我刚才不就是被藤蔓拖到洞穴里动弹不得,也不是离不开吗。
绿老听到这话,居然给我赔了个不是,我一愣。
“姑娘莫恼,那藤蔓是老夫的本体真身。”
我懵了一下,绿老是那凶残藤蔓变的?看向罗彦,他似乎也有点懵,眼神里多了戒备。
绿老看在眼里,神情倒是很坦然,慢悠悠说明他的情况。他是神泉边生长的藤蔓妖,本来有神泉水滋养土地,生活的很好,没想到水源枯竭土地没了养分,为了生存他只能跟其他野兽一样争抢食物,抢到之后就裹入洞穴,等食物死亡后吸收养分。
想着一路上我们两个被当成食物一路追赶抢夺,最后还差点变成眼前人的养分,虽然完全能理解,可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后退两步,跟绿老保持距离。
反正亲眼见过神泉是一滩泥了,我们还是赶紧的跑路吧,这鬼地方我多一刻都不想留。
绿老微笑一下,也不说话,没有再解释自己的行为,我反而觉得自己反应过度,很不礼貌,有点讪然。罗彦倒没我这么多小动作,听绿老解释完反而放松下来,上前几步走到神泉边上琢磨着什么。
“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想我们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带不回去水,要不要带点泥走,也有个见证。”
虽然我不是很以为然,不过也就是顺手的事情,我捡了片大落叶打算从边上随便包点回去给方阳看。
“你看那中间还冒泥泡呢,不知道是不是还有点用,要不弄点那里的回去吧?”
我看他一眼,不得不说他比我上心,可这泉的面积这么大,泥泡在正中心,难不成我们趟着泥过去?说不定下去就被泥埋了。
绿老在身后说:“如若不弃,老夫可略助绵力。”说着两条大藤蔓就从后面伸了出来。
我跟罗彦一喜,这敢情好,我也顾不得之前种种,一心就想快点回去,谢过绿老,任藤蔓卷在腰上,慢慢从空中把我们送到泥泡的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