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宸韵躺在床上惨白着一张精致的脸,泪水涟涟的看着面前的玄黄袍子的男子,虚弱的喘息道:“皇上,臣妾罪该万死,没有保住孩子。”说着便抬起玉手轻掩着面容,呜咽着不敢哭出声。那太后见此,拥着床上的女子,轻抚着那女子的后背,心疼的道:“好了,韵儿,今日皇上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也不要太过悲伤,伤身。你与皇儿还年轻,孩子,往后定会再有的。”太后怀中的女子紧抓住太后的华服隐忍的抽泣着。
苏依依站在太后身旁,满脸担忧的道:“太后娘娘说的是,贵妃娘娘还是保住身子重要。”
倾城被高无庸领进了凤鸾宫所见的就是这一幕,原本倾城心血来潮正在玉箫殿作画,谁知明珠慌忙跑进殿来说是云珠从昨晚就不见了,如今都到午时了也没有见她回来,心中害怕,就来告诉了倾城。
倾城本来也没有在意,想来不过是宫娥们来回吵闹,料想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就谴责了明珠大惊小怪,将明珠打发了。谁知没有等回云珠倒是等来了皇上身边的高无庸。
高无庸不似往日那般,神色有些怪异的看着倾城道:“莫主子,皇上在凤鸾宫召见主子,请主子现下就前往。”
倾城放下手中的笔,道:“敢问大人,皇上召见所为何事?”
高无庸有些怜悯的看了一眼倾城道:“老奴不知,皇上只是吩咐主子不必做什么准备,也无需带着宫人侍奉,跟随老奴去凤鸾宫便是。”
明珠慌忙问道:“大人,连奴婢也不能跟着服侍吗?”
高无庸道:“皇上是这么吩咐的,老奴也做不了主。”
倾城看了看明珠道:“云珠至今未归,明珠就在这里候着吧。”
明珠允声道是,倾城随着高无庸来到了凤鸾宫。倾城见到这一幕心中突然明了,原来自己才是这**之中狠毒之人呐。那云珠见了倾城,发了疯似的挣脱了宫人的束缚朝着倾城冲去,至前跪在倾城的脚边,抱着倾城的脚,垂着头声嘶力竭的唤道:“主子,救救奴婢。奴婢一切都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做的,主子可要救救奴婢啊。”
倾城只是怔怔的看着跪在自己脚边蜷缩成一团的女子也不言语。那坐在韵贵妃床边的龙袍男子听至此,已是满脸怒容,起了身,踱到倾城面前,指着散了一地的松子糕冷声道:“这可是你平日里做的糕点?”
倾城也不回话只是抬眼看了看床上的人儿,病中的李宸韵,发丝微乱,玉颊潮红,一双明珠般的璀璨眸子水淋淋的,说不出的妩媚动人,紧紧地倚靠在太后的身旁。继而又低下首痴痴地看着脚边的女子,那地上的女子见状忙爬到宣晟帝的跟前,慌慌张张的道:“奴婢所说句句属实,请皇上饶过奴婢吧。”
宣晟帝看也不看脚边的人一眼,抬脚就将那女子踹出老远。那云珠就像一个破布袋子似的落了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却是不敢吐在地上,用双手捧着,趴在地上呜咽着。
倾城抬首仍旧是一脸的淡漠,看着面前怒极的龙袍男子。宣晟帝见倾城没有一丝悔改之意,怒极,扬手便给了倾城一个耳光。倾城没有站稳,便踉跄着摔在了地上,白皙的面庞上立刻显现出了五个通红的指印,却也不呼痛,一直是维持着那淡漠的神情。
太后只是阴沉着脸看着这一幕,也不说半句言语,似乎是在看一场好戏。苏依依也是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着倾城。
宣晟帝命人唤来胡御医,胡御医跪在地上,宣晟帝冷声道:“贵妃究竟吃了什么?”
御医跪在地上道:“回皇上的话,娘娘服下的是一种毒花的毒。微臣检验了这黑色异花。证实娘娘所服下的毒物乃是从这花中提出的。”
倾城冷冷的瞥了一眼胡御医带进大殿的花朵,轻蔑的笑了笑。
宣晟帝冷声道:“云珠,你可认得这花?”
云珠趴在地上哽咽的道:“奴婢···奴婢认得,这是主子种的花,平日里都在玉箫殿不住人的屋子里养着的,外人是不知道的。”
宣晟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御医道:“爱卿可知这是何花?”
跪在地上的胡御医低声道:“此花民间俗称山茄子,茎紫黑色,叶有麝香味,香味独特,有毒草本,而花的色泽越深,毒性越大,花色为白色,可为麻药之用。人难忍艾火灸痛,服此即昏不知痛,亦不伤人,山茄花、火麻花共为末,每服三钱,小儿只一钱,一服后即昏睡,而黑色的花有剧毒,中了此毒后患者吞咽困难,声音嘶哑,脉搏跳动很快,抽搐。娘娘有身孕,身子孱弱,中了此毒,故而出现如今的症状。
倾城闭上了眼,轻叹:原来当日将花送与自己便早已计谋好了的。而今种种矛头指向自己,自己才是凶手呢。心中思忖,却只是低着头不言语。
宣晟帝俯视着趴在地上的倾城怒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辩解的?”倾城听闻,仍旧是低垂着头不言语。宣晟帝终是失了耐心,狠声道:“将玉妃押进天牢,择日问审。”宣晟帝阴沉着面容,双手背在身后,眼眸中的情绪谁人也瞧不清楚。却是没人在意,刚才掌了倾城一个耳光的手在那人身后微微的颤抖着。
倾城一直低垂着头,发髻散乱,白皙的面上五个指印异常清晰,鲜血涌出嘴角,却也不抬手去擦,也不为自己辩解一字半句,任由那些宫人将她拖拽了出去。痛又铺天盖地的朝着她袭来,紧紧咬住唇,怕自己会忍不住疼痛叫出声,一路上被人拖拖拽拽。许久之后,昏昏沉沉的被人推推搡搡摔在了地上,倾城趴在冰冷的地上,潮湿发了霉的气味直往自己的感官里钻,胃里一阵翻涌,硬是忍下所有的不适,纤手死死地按压着疼痛不已的胸口,虚着眼环顾四周,虽是天牢却也和普天之下所有的牢狱没有什么不同的,因长期不见阳光潮湿着发了霉的气味混在空气里,天牢之中几乎没有他物,只有铁栏外一张方桌上一盏闪着微弱光亮的油灯以及高处一扇不算窗户的窗户透进来的光线。倾城轻笑,在这天牢中还有人想要逃出去不成?那窗户恐怕连一只手都不能伸出去吧?抬手轻拂去嘴角的血渍,也不急着起身,在地上趴了好一些时辰······
倾城蜷缩着坐在墙角,双手抱着膝,眼神已是不知飘到何处。一阵悉悉索索的开锁声,人的脚步声。少顷,一双明黄色的靴子便出现在倾城的眼前,倾城只是怔怔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明黄的靴子发着愣。
轩辕浩然见那女子仍旧是没有什么反应,有些气闷,想堂堂的天子屈尊降贵来到这天牢,竟不曾想这个小小女子连一个示弱的神色也不给他。弯下腰,修长的手指勾住倾城的下颌,倾城被迫抬起脸,漠然的看着眼前带着一张狂妄中带着狠侫的脸,剑眉斜飞入鬓,一双狭长的眼睛波光流转,妖魅带笑,真真是风情万种,修长的手指放开了倾城瘦的越发尖的下颌正优雅地拨弄着倾城的的额发,叹道:“城儿,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在这天牢中呆了两日便如此的憔悴了。”
倾城愣了半晌终是,毫无情绪的道:“倾城见过皇上。”却也不起身,依旧是蜷缩在那里。却好似不胜寒气,又往墙角缩了缩。
宣晟帝见倾城如此将倾城拉了起来,拉着倾城的微凉的柔荑敛下神色严肃的道:“城儿,那毒花果真是你种的?若真是你做的,只要你说是,无论如何朕也会想尽法子将城儿接出去的。”
倾城挣脱那人的束缚,依旧蹲下身子像先前那样蜷缩在地上,淡漠的道:“皇上希望是倾城做的,那便是倾城做的。”一副誓死如归的神色。
倾城看着铁栏外那桌子上微弱的灯光眼神有些迷离,轻声的道:“只是···皇上,倾城想求您一件事。”
“只要是城儿说的,朕都答允。”宣晟帝欣喜,她终是要求他放她出去了么,终是肯向他低头服软了么?
倾城的双眼有些潮湿,想了半晌开口道:“无论睿儿以后做了什么,都请皇上放他一条生路。”
轩辕浩然愕然,剑眉紧皱:“你见过···那孩子?”
倾城轻点臻首,缓缓地道:“他是个好孩子。”
宣晟帝顿了半晌问道:“睿儿···那孩子···好么?”
倾城凄凉的笑了笑:“深宫之中,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干系?
宣晟帝仰着头看着天牢的顶部,长叹一声:“罢了,朕答允你,也是朕欠他的。只是你到现在都不为自己辩解一字半语么?”
倾城扬起有些困惑的小脸问道:“皇上并不喜爱倾城,为何将倾城囚禁在这深宫之中?”
宣晟帝一愣继而笑道:“城儿又不是朕,怎知朕不是喜爱你的?”
倾城嘲笑道:“倾城从未曾感受到皇上的喜爱,若是皇上硬是说是喜爱倾城,倒不如说皇上只是喜爱倾城这张容貌以及···倾城曾是诚王妃的身份?”
宣晟帝不怒反笑道:“哦?城儿的话,朕可就听不明白了。”
倾城低垂了眼道:“皇上难道不曾察觉···太后每次见到皇上与轩辕尘渊的神情么?”
宣晟帝笑问道:“有何不同么?”
倾城轻轻一笑缓缓地道:“太后见到皇上那自是慈爱的神色,可···见到轩辕尘渊,虽是极力的微笑却是掩不去眼中的···厌恶与憎恨。皇上见他时···尽管是笑着的···但眼中也有和太后同样的···情绪。倾城自小就不受府中人的待见,那种憎恨的表情一如顾将军的夫人们见到倾城时的神情,自是不会看错。”
宣晟帝却是低低笑开来:“城儿倒是心细如丝。”
倾城轻叹:“皇上喜爱宫中所有的女子,喜爱她们的美貌与温顺,皇上自是不可能独爱一个女子,皇上见了那些美人都是满面笑容,笑容直达眼底。而待倾城···眼神中最多的却是···征服,只因倾城见了皇上仍旧是没有学会温顺。倾城呆在这深宫之中,皇上待倾城自是百般容忍。”有些凄凉的笑道:“那日皇上故意将倾城带至他的面前···是炫耀吧,就如孩童时得了件稀奇的玩物,在同伴面前炫耀一般。那日···皇上是故意的。故意···让倾城···百般难堪。”
宣晟帝有些惊讶,走至倾城的面前有些轻蔑的笑道:“朕以为···已经天衣无缝了呢,却不想,倒被你这个小女子看透了。”脸色阴霾起来,眼神也跟着狠侫起来,低声的咆哮道:“是,朕就见不得他有一日的好过。”继而笑声有些阴森森的道:“只要是轩辕尘渊喜爱的东西,朕都要抢过来。”仿佛一瞬间打开了锁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转过身低声的道:“自小父皇便极度偏爱轩辕尘渊与他的母妃,无论朕与母后有多努力,他都好像看不见。只要他喜爱的东西,父皇都千方百计的弄了来给他。对他们母子极度宠爱,却看不见朕的母后在角落里暗自垂泪。”像是疯了般的咆哮道:“朕如何不恨他,如何不恨?”
倾城只是痴愣愣的听着,再也不愿开口说一句话了,宣晟帝盯了倾城半晌,突然回过神来。方才自己已是失态了,一直压抑着自己,这些秘密已是压抑在心底多年,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今日却对着面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女子咆哮出来,自己是疯了么?终是无力的叹了声,拂袖离去。
“娘娘如今可是如了心愿了?”苏依依浅笑着看着床上楚楚可怜的韵贵妃。
李宸韵把玩着手中的翠玉扳指嗤笑道:“妹妹的话姐姐可就听不明白了,本宫的孩子如今已被人设计的失去了,悲痛欲绝,有什么事是如意的呢?”
苏依依娇笑道:“如今凶手已经被皇上囚禁在了天牢里,娘娘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呢?”
李宸韵媚眼如丝的看着苏依依道:“如此说来本宫倒要多谢苏昭仪,若不是苏昭仪将曼陀罗花送与那个妖女,今日那妖女又怎会身陷天牢之中呢?
苏依依神色俱变,本以为将花送与倾城,倾城定会将曼陀罗放在房内,如此日积月累倾城定然会失了性命,谁承想倾城竟将曼陀罗花扔进了废弃的屋子,并嘱咐宫人不许靠近,这一事让她恼火不已。半晌才回过神来轻笑道:“娘娘不是也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李宸韵笑道:“如今那妖女身在天牢,皇上若是对她旧情不忘,她仍会有翻身的机会,到那个时候真相大白,你与本宫定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轻抚着玉手笑道:“应该是苏昭仪不太好过,曼陀罗是苏昭仪送与那个妖女的,云珠也是苏昭仪你买通的,本宫只是被你蒙在鼓里,况且本宫也失了孩子,太后姑母也定会怜惜本宫的不幸不忍怪罪。而你···呵呵”
苏依依见状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的道:“那···”
李宸韵叹道:“如今只有她死了,你才能安然无事。”
苏依依忙跪下道:“求求娘娘救救依依。”
李宸韵懒懒的道:“罢了,怎么说你也算是帮了本宫,本宫自有安排,你先回去吧,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再到本宫的凤鸾宫了,免得遭人非议。”
苏依依低首道:“依依谨遵娘娘的吩咐。”说着便爬起身来拘谨的退了出去,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傲然与强势,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李宸韵在床上不过躺了十来天就打扮一番带着众宫人去了天牢。
紫馨跟在李宸韵身后,见李宸韵进了天牢,有些焦急的在外面走来走去。韵贵妃去了天牢,嫂嫂被人冤枉说是嫂嫂打掉了韵贵妃的孩子,韵贵妃此次进去,嫂嫂定是凶多吉少了,想至此,更是心急如焚。
那李宸韵抚着手中的长鞭笑道:“你千不该万不该便是不该落到本宫的手中。”话毕鞭子甩了出去,那鞭子落在身上,如火灼烧一般,贝齿死死地咬住朱唇,仍是不叫出声。李宸韵笑道:“不曾想···你倒是能忍得住。”
倾城张开双眼,冷冷的看着那个已是失了心的疯子,扯了扯嘴角嘲笑的问道:韵贵妃···的心究竟···在哪里?”
那李宸韵终是笑了,抚玩着手中的鞭子,慢慢逼近倾城笑的诡异:“无论在哪,你都不该活着。”靠近倾城的耳旁小声而带些神秘的问道:“你可知我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倾城惊愕的看着一脸诡异的李宸韵,李宸韵一瞬间满脸痛苦的道:“是尘渊的,是本宫与尘渊的孩子···却是···没有保得住。”顿了半晌继而看着倾城笑道:“既然本宫得不到,也该拉个人给本宫那可怜的孩子陪葬不是?真是不巧,本宫偏偏看上了你。”继而又诡异的道:“你可知晓本宫为何告诉你这个足以灭门的秘密?”不待倾城回答便狂傲的笑道:“因为···你已是将死之人。到了这里的人没有能活着出去的呢。”
倾城将脸偏向了左边,心里还是有些痛,痛的透不过气来,终是想起花弄影与玉随月的眉目为何有些熟悉了,原来她们皆是李宸韵的影子啊,现在才发现自己原是没有眼睛的,什么都看不见。不看朝着自己逼近的李宸韵:“倾城···本就没想要活着出去。”似乎只是喃喃自语。
李宸韵扬着鞭子看着倾城傲慢的道:“莫倾城,你知晓本宫最是讨厌你什么么?”
倾城觉得身上的伤口似火灼烧般的疼痛,好似回到了当日自己一人身陷那噬人的火海中一般,忍着疼痛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李宸韵似乎是累了,转身走至椅前款款落座,嘲笑的道:“本宫最讨厌你那一张总是装作无辜的脸,好像世上只有你是最无辜的,所有的男子都爱极了你那无辜的样子,可是···这样的女人本宫倒是觉得让人觉得恶心至极。你说是吧?”
倾城倒是忍着疼痛笑了,极其轻蔑的道:“倾城···倒不认为自己是无辜的,如此说来···倾城倒是比你狠毒些。至少不会让欺了倾城的人活的这般容易,韵贵妃不曾听闻倾城在诚王府做诚王妃之时将身旁的丫鬟做成了人彘么?又当着轩辕尘渊和他王妃的面杀掉那人彘。如此看来···韵贵妃待倾城太过仁慈了呢。
李宸韵起身袅袅娜娜的走至倾城面前笑道:“如此说来,本宫倒是真的不如玉妃狠毒了呢。”
倾城看着李宸韵有些挑衅的笑问道:“贵妃除了鞭笞倾城就再也没有别的刑罚了么?抑或韵贵妃只有这个能力了?”
李宸韵抬起玉手抚上倾城苍白的面容轻声的笑道:“刑法倒是有许多,就是不知玉妃受得住受不住了。”
倾城扯着嘴角有些虚弱的笑道:“如此,倾城便和···韵贵人打个赌如何?”
李宸韵扬着脸嗤笑道:“哦?本宫倒不知玉妃还嗜赌呢!”
“韵贵人是怕了?”倾城有些挑衅的问道。
李宸韵轻蔑的笑了笑道:“本宫怎会怕一个将死之人,说罢,赌什么?”
心如刀剜般的难过,往后活着的时日中再也不想见到面前的女子了,见了她便觉得···痛不欲生,悲伤就如巨大的蜘蛛网,细细密密朝着自己砸了下来,很想毫无顾忌的哭出声来,却是在眼泪涌到眼眶时失了勇气。声音有些嘶哑的道:“就赌韵贵妃用上所有可用的刑罚,倾城都不会求饶。若是倾城赢了,韵贵人就不能再出现在倾城面前,若是倾城输了,就将这条贱命给了韵贵人便是。如何?”
李宸韵优雅的转过身笑道:“如你所愿。”
李宸韵又是命人鞭笞,又是上夹棍,将能用的刑罚皆是用了个遍,将倾城折磨的死去活来,几次晕厥都又被冷水泼醒,无论那李宸韵用什么样的酷刑,倾城竟是连一声叫喊都没有,李宸韵有些恼怒的看着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倾城笑道:“不曾想,玉妃竟能忍下如此的痛苦。”走至倾城面前,玉手捏住倾城的下巴嗤笑道:“玉妃赌的便是本宫不敢将你杀掉么?”黑瞳一转笑道:“本宫让玉妃看场好戏如何?”说罢放开倾城的下巴,从怀中掏出锦帕将手擦拉擦,仿佛方才摸了什么不洁净的东西。
倾城虚着眼,扯着嘴角笑了笑。李宸韵拍了拍手,两个宫人拖进来一个人,进来后便将那人扔在地上,地上的人儿没了束缚,抬首便见了面前的李宸韵,忙爬至李宸韵的脚边哭咽着求道:“娘娘救命啊,奴婢已经照着娘娘的意思做了,娘娘饶命啊。”
李宸韵厌恶的看了一眼脚边的人,抬脚便将云珠往旁边踢了踢。倾城这才看清楚跪在地上的原是自己身旁的云珠,小心的吸着气,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李宸韵见倾城这般神色,冷笑道:“玉妃倒是淡定,如今陷害玉妃的人就在这里,玉妃也不动怒,倒是稀奇的紧。”
跪在地上的云珠身子一颤,缓缓抬起眼,看见被双手被绑缚在刑具上的倾城,眼神里有着愧疚,整个人像是无地自容般,也不像方才那般哭闹,使劲往边角处缩了缩,瞪着一双大眼小心翼翼的看着倾城。
李宸韵朝着远处的宫人使了使眼色,方才将云珠拖进来的宫人将云珠架起,绑缚在柱子上,云珠只是颤抖的厉害,并不敢再言语半声。李宸韵笑道:“既然玉妃不忍动手,只好由本宫来替玉妃出口恶气如何?”背负着手踱到倾城面前有些邪魅的道:“这个刑罚,皇上最爱看了,如今本宫也让玉妃见识见识。”
只见两个宫人将云珠的衣裳胡乱的撕扯开,云珠疯了般的挣扎,哭喊道:不要···不要···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啊···那两个宫人也不顾云珠的苦苦挣扎与乞求,终是将云珠身上的衣物撕扯干净了,白玉般的身子,一丝不挂,被绑缚着站在那里瑟瑟发抖,仿若是三九寒冬光着身子站在雪地里。云珠低垂着头,哭的声嘶力竭。
倾城只是冷冷的看着,当日云珠道‘皇上平日最爱看的便是活剥人皮这样残酷的刑罚,活生生的人,被人将全身上下的皮都剥下来···’。倾城心里明白,若是自己先出了声就输了,云珠是李宸韵的人,李宸韵如何待她都与自己无关。
李宸韵已经坐了下来,饶有兴味的看着云珠的反应。
两宫人又将云珠成大字形绑缚在两根柱子之间,云珠面对着倾城与李宸韵,嘴中已是被塞上了布,倾城虚着眼,见一宫人拿着刀绕到了云珠的身后,云珠不断地挣扎,泪滑落在脸颊,不断地摇着头惊恐的看着李宸韵呜咽着,乌黑的发凌乱的贴在脸上,倾城突然觉得不远处的那个女子比如今的自己还狼狈万分,倾城侧了侧首就看到端着茶盏的李宸韵嘴角嗜着残忍的笑意,身旁的宫女、嬷嬷眼中也都闪着兴奋地光芒,灿若繁星。
拿着刀的宫人来到云珠身后在云珠的后脖颈划开,顺着背脊一直划下,云珠不断地扭曲着身子,恐惧感袭遍了全身,背像是钻进了许许多多的蚂蚁,不停地啃食着自己的皮肉,泪簌簌的往下落,恐惧的看着远处的韵贵妃及一群往日与自己称作姐妹的人,如今一个一个都像是在看一个玩物般的看着自己,眼中投射出去的是愤恨,不住的摇着头,努力地挣扎着身子,已经痛到崩溃的边缘,无助而怨恨的看着面前每一个人,却在目光扫到倾城之时眼中波光闪了闪,瞬间便移开。
倾城只觉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的奔腾,全部都要从嗓子眼跑出来才甘心,歪着头干呕了两声,不忍再抬头看不远处正遭受非人折磨的云珠一眼。
李宸韵见状笑道:“怎样?玉妃是要开口求饶了么?你若是开口认输,将命输在本宫手中,本宫定不会用这种刑罚待你。”说罢便咯咯的笑起来。
在云珠背后的宫人小心翼翼的用刀将皮肤和肉分开,慢慢的将开了一道口子的皮肤向两边撕开,云珠已是疼的昏死过去好几次,刚昏过去却又是被疼醒了,拼了命的扭动身子,嘴里因塞着布面容扭曲只能痛苦的呜咽着,身体因承受不住剧痛而抽搐着。已是放弃了求救,认命的承受着那非人的折磨,泪在脸颊就未干过。
是啊,她才是个孩子,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正是人生中最美的年华,却过早的看到人性中丑恶的一面,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学会了怨恨,往日在玉箫殿便就是个口无遮拦的孩子,眼神清澈的如出生的孩童,而如今······倾城闭上眼,不忍再去看云珠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有人道:“娘娘,奴才将整张皮都剥了下来,无一处破损,人还活着,请娘娘查看。”
李宸韵意兴阑珊的道:“罢了罢了,血淋淋,弄脏本宫的衣裳。拿下去吧,顺便也将她拖下去埋了,看着让人心生恶心。”
倾城始终没有勇气睁开眼眸,很懦弱的以为只要看不见就不会存在。
李宸韵走到倾城面前,鄙夷的笑道:“玉妃是怕了么?竟不敢睁开眼睛看看那嫁祸与你的奴才的下场。”
倾城声音暗哑,艰涩的开口道:“贵妃又何须如此?为了让倾城低头认输竟如此对待一个孩子?”
李宸韵嗤笑道:“哼···孩子?在本宫眼里只有有用的狗与没用的狗。”把玩着手中的汉白玉雕的精美配饰笑道:“怎么?玉妃心疼了?”
倾城小心翼翼的吸着气,即使是小心翼翼的还是觉得五脏随着呼吸而震痛着:“他们和韵贵妃一样,都是人,韵贵妃···只是比他们生的好一些罢了。”
李宸韵听倾城拿她与那些低三下四的宫人相比,怒极,扬起手便给了倾城一个重重的耳光,倾城侧着脸,只觉得耳中嗡嗡的响着,面颊上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仍是不睁开眼,冷冷的道了一句:“韵贵妃输了。”
李宸韵怒极,只是又拿如此的倾城毫无办法,只能命人将其扔进牢中。
倾城被人像扔破布袋子似地扔进牢中,身上无一处完好,趴在冰冷的地上,努力地将身子蜷缩至墙角,寒气透过残破的衣服直侵入了四肢百骸之中,将脸贴在冰冷的地上,苦笑:自小便身中剧毒,毒发时生不如死,如此的疼痛已是忍了十几年。在诚亲王府中又被映月下了剧毒,两种剧毒在体内找不到出口,只能折磨着自己,那些疼痛自己都能忍下,今日这些疼痛又算什么呢?只是云珠···真的是万分的愧疚,虽不是自己亲手杀了她,她却是因自己而死。
紫馨见牢门开了,便躲在一处偏僻的地方,见李宸韵一行人款款的走远,急急忙忙的带着身旁的冬韵朝着天牢跑去,冬韵见公主跑的匆忙忙唤道:“公主您慢一些。”
紫馨那还听得进去,只顾着往前跑去了。冬韵将身上的首饰全摘了下来塞给了狱卒才得以与紫馨进了天牢。躲在暗处看了一眼,只见倾城满身伤痕的趴在地上,鼻尖一酸,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落下。冬韵在一旁也看的直吸冷气。一旁的狱卒也催道:公主是金枝玉叶的,牢房之中湿气太重,您快些出去吧。
紫馨转过身怒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本公主的嫂嫂受刑?”
那狱卒忙跪下道:“公主明察,奴才只是个奴才啊。况且是玉妃娘娘自己要求的。”
那紫馨一听更是不信,那狱卒便把自己偷偷听来的话语如此这般的与紫馨说了一通,只是那狱卒并未听到李宸韵失去的那个孩子是诚亲王的而已。
紫馨怜悯的看了一眼远处趴在地上的倾城,对着那狱卒道:“好生顾着本公主的嫂嫂,若是嫂嫂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宫定不会放过你。”话毕便携着冬韵离开了天牢,回去后想法设法的想出宫去诚亲王府,无奈自出了韵贵妃失了孩子一事后,太后将**看的愈紧,紫馨在凝弦殿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整日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饭也没有好好吃一顿。
身子上的伤加上凉水的侵袭,半夜便发起热来,毒也发作了三四回,倒像是在鬼门关走了好几遭。锥心刺骨的疼痛密密匝匝如庞大的网撒了下来,痛的只能小心翼翼的的吸着气,心噗噗的跳着,总也不愿慢下来,蜷缩在墙角,冰冷的手抚上急速跳动的心口,齿早是将舌咬出了血,已是尝到了咸腥的味道。极力的隐忍,不愿因痛楚而唤出声,咸腥的血从舌尖细密的渗到了喉中,只觉得那些腥红的液体所到之处都是黏黏的,恶心至极。胃中翻江倒海的翻腾着,一股酸酸的物体涌到了喉咙,头一偏张口就吐出一口酸水,才想起已是三日都不曾进食了,如今还指望能吐出什么呢?干呕了几声,便将头靠在墙上,轻轻地喘息,即便已是很小心的呼吸,也觉得极是费力,每吸一口气,都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在震动。
昏昏沉沉之中仿佛听到开锁的声音,继而又有人的脚步声,走路的人似乎很急促,脚步声有些凌乱,硬是逼着自己睁开沉重的双眼,努力地搜寻着进来的是什么人,一眼就看见好些日子不曾见到的轩辕睿,有些艰难的将自己撑坐起来,靠着墙壁全身颤抖着,冷着声道:“你???如何来了?这是···你来的···地方么?你···快走。”
轩辕睿见倾城如此惨状鼻尖一酸,狠声道:“本皇子想来便来,如何轮的到你来管了?”继而蹲下身子看着倾城憔悴的模样鼻尖一酸泪便簌簌落下哽咽的道:“倾城,父王便是如此待你么?”
倾城轻叹,想抬起手擦去那孩子脸上的泪,动了动手指顷刻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发现指尖早已是血肉模糊,钻心的疼痛,却还是看着轩辕睿笑道:“诺儿忘记了···当日曾答应过···倾城什么了么?即便是···倾城倒在你面前你也不能上前看一眼的,如今诺儿来这里看···倾城,若是···若是···被那个不怀好意的人见到···免不了···连累了···诺儿。”
轩辕睿看着倾城,手搁在半空中却是不敢去触碰伤痕累累的倾城,满脸的泪痕,委屈的道:“倾城,倾城就···没有什么···要对言诺说的么?那件事···那些宫人都说是倾城指使的,倾城就没有什么要对言诺说的么?”
倾城看着轩辕睿问道:“诺儿···相信倾城么?”
轩辕睿使劲的点了点头,重重地道:“我信你。”
倾城笑道:“如此···倾城便···安心了。”
轩辕睿摇着头道:“莫倾城···你便是这般想死么?为何为自己不辩解?”
倾城摇着头苦笑着喘息道:“诺儿···事情怎会···如此···简单?所有的人···都认定是···倾城做的。就连倾城身旁的宫女都说是倾城···指使的,怎会因倾城一句‘不是我做的’就不追究呢?”
轩辕睿摇着头急切的说道:“不会的,父王说只要倾城为自己辩解,父王定不会追究的。”
倾城苦笑原来这便是帝王的目的,伤口痛得直吸气,悲痛的道:“所以···诺儿便信了,就冒险···来了?”有些痛心的叹道:“诺儿,你就是如此的轻信与人么?若是这般···往后···往后···你要怎样在这···波云诡谲的**生存呢?”说着便咳了起来,咳的五脏六腑都跟着震动起来,痛得撕心裂肺,哇的一声,一口鲜血随之喷了出来。
轩辕睿一下就慌了,顾不得倾城满身的伤,跪在地上扶着倾城担心的唤道:“莫倾城,你怎么了?”
倾城气若游丝的道:“倾城···求你,往后···往后无论···谁让你来···劝倾城···都不要来,定要说···不认得我。诺儿···你答应我。”倾城忍着指尖的疼痛死死地抓着轩辕睿的臂膀。
轩辕睿看着这般的倾城,鼻尖酸楚,含着泪点着头道:“我答应你···答应你。可是你也要答应言诺···要活着。”
倾城见那孩子答应了自己,虚弱的点了点头,放开了紧抓着的臂膀,推了轩辕睿一把道:“快···走。”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软软的靠在墙上不住的喘息。
轩辕睿倒被倾城一把推坐在地上,一身白净的衣服早已布满尘埃,见倾城如此,爬了起来狠了心走了出去,出了门又停下来仍是不回头装作狠着声道:“莫倾城···你定要活着,不然···我···定会···恨你。”声音因哭泣有些暗哑。话毕便头也不回的拔腿跑了出去,许久便听到哗啦啦落锁的声音。
倾城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虚着眼痴痴地看着那早已消失的背影,轻叹:诺儿,你可知···倾城对你有很多很多的期望?希望你···可以平安长大;希望你···可以没有庇护也可以好好地活着;希望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希望你···不要再被别人利用;希望你···不要活的像倾城这般···痛苦;希望你···不要···再来看···倾城;希望你···即便倾城···死了···也不要难过。诺儿你可以做到么,可以么?可以不要让···倾城失望么?娘的言诺啊,言诺···言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