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路欢趁着等待朝廷的回复的这段空隙，加紧了调查。住进新村的第二天，她几乎逛遍了村子的家家户户。也大致了解了一些基本情况。
新村是在十多年前建立起来的。村子里大概有两百多户人家。就其规模，在当时而言，已经算是很大的了。每户人家也就三四个人，而每三四家人则围成一个四合院。大家住在一块儿，热热闹闹，和气融融，有说有笑，很是和谐。与外面的世界相比，这里真像是一个世外桃源。男耕女织的生活方式，在古代很是平常。但是，商品交易在那时也很是盛行了。可新村里却没有任何的商品交易。之后路欢得知，村民家中除了农产品以外的大多东西，都是由山贼们从外界抢来之后，再次进行分配得来的。环帆为何如此朴素，也由此可知。
村民们也不是一开始便是山贼。相反，他们或因为战争，或因为山贼的掠夺，而成为了无家可归的流民。是环帆将他们组织起来，从最开始的自卫到后来的反攻，声势慢慢壮大，这才有了新村。
环帆之所以成为大家的英雄，也是理所应当的。
路欢还秘密了解到了一件事——村尾是山贼的训练场。每逢初一、十五，壮汉们便会聚到训练场，进行连续五天的操练。这也是为何一个山贼村子守卫如此森严的原因。他们就像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
好想参观。路欢看了看天上的圆月。明天便是十五了吧。怎样才能进去参观呢。她女人的身份就很难混进去了，更何况还是个外来者。拜托青柇？可是青柇这些天以来，几乎都没有与她说过话。见了面也是低头就走，连个招呼也没打。环帆也觉得甚是怪异。
“青柇这孩子怎么了。”环帆似乎有些不满和疑惑。
“呵呵。他在生我的气呢。我这么鲁莽地上门，对大家造成很大的困扰吧。”路欢自责道。
“不会。村中之人对小遥很是满意。漂亮。爽朗。懂事。”环帆将村中之人对她的评价一一说出。但这并不表示，他会对她没有戒心，完全信任。
“哈哈。被这么夸小遥会不好意思的啊。”路欢挠了挠后脑勺。憨态尽显。
路欢喜欢环帆这样的大叔。不管他身后有怎样的秘密，怎样的目的，终究是造福了这里住着的每一个村民。环帆不能成为胸怀天下之人。但真正能胸怀天下的，天下又有几人。那些想夺取天下的野心家，也不过是想满足一己私欲罢了。没有那么伟大。
那么她呢。又算什么。为他人做嫁衣？呵呵。真可笑。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路欢听到声音猛地转身。绝尘！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是从窗户？看到绝尘那么悠闲地坐着喝茶，她丹田一股气就莫名升了起来。“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即使生气，她也注意尽量把声量压低。话说回来，他到底怎么混进来的。
“现在可是守卫最弱的时候，自然就进来了。”他再次看穿了她的想法。
她也再次确认了他是她不小心养在肚子里的蛔虫。“你倒是挺清楚。”
“观察了那么久。这点事儿还是必须得知道的。不然绝尘有何脸面站在主子身边。”他这话让人听不出他到底是自夸呢，还是自我贬低自己。
原来他是早就知道了，那让她潜进来，意义何在。看她演戏？看她出丑？这种手下，如何要得。她也许就不该来。青柇见她跟见了鬼似的。这不是她想要的。但现在，绝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找我有什么事。”
“绝尘自然是来看看主子是否安好。”他的目的才不会那么单纯呢。
路欢看他是无聊过头了吧。“当然好，好得不得了。说不定过些天就直接做压寨夫人了。”
“哦？那绝尘在此先恭祝主子大喜了。”他的语气不冷不热。却起着很大的讥讽效果。
路欢冲过去，死死地掐住绝尘的脖子。他去死了算了。不然，早晚得被他气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绝尘被她掐得忍不住咳了两声。这女人，玩儿真的啊。“主子。绝尘知错。”
“别以为道个歉我就会原谅你了。”她可不是那么好哄的人。
“是。”那他就干脆也懒得道歉了。
路欢鄙视他。“好了。说正事吧。”至少得赶在被发现之前，“奏折送到了么。”
“这两天应该送到了。”他猜测。
“嗯。朝廷批准的机率是多少呢。”路欢问。
“这就不好说了。不过，有太子还有太师的支持的话，这根本不成问题。”绝尘从来不说什么“我觉得”。而是从各个侧面去推敲，从而让别人觉得。
他什么意思。“这个奏折是以王爷的名义起的。即使是以我的名义，与他们又何干。”
“绝尘的意思是，以那两位主子的明智，不可能不支持的。”她想太多了。
“明智么。”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个人，一个对她热情，一个则清淡如水，她却对他们提不起太大的好感。为什么呢。大概只是单纯地因为味道不合罢了。“姑且不论他们的意见如何。关键是皇帝他老人家的意见。”皇帝说行，还有谁敢说不行么。别看皇帝老头儿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要是心狠起来。可是杀人于无形的。“皇帝的态度如何。”绝尘跟了皇帝这么多年，多少也能看出些啥来吧。
“在此之前，剿匪的命令下过多次。但山高皇帝远。西北多处官府领了皇命，拿了军饷，却也只是装装样子，对山贼只追不斩。朝廷对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才造成了山贼猖狂的局面。”
那是自然的。养贼自肥。山贼不仅没有给他们带来太大的侵害，反而肥了他们的腰包。装装样子，不对山贼赶尽杀绝，又能对朝廷有所交代。这样的好事儿，他们为啥还要拿自己的命去拼呢。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山贼们不再东奔西窜，反而建立起了稳定的根据地，这对朝廷而言，无疑是一大威胁。“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还要连累她。
“回去？”绝尘看着她似乎很吃惊地问。
他吃惊个毛线啊。“难不成你还想留下来了？”
绝尘一副正有此意的表情，看得路欢心里窝火。“你可以滚了。”路欢不满地踹了他一脚，把推攘着送出了窗户。绝尘回头幽怨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闷闷地就走了。
路欢倚在窗户上，夜风吹来，格外清凉。她看着外面的夜月。心境再次回归平静。古人云，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有人偏不信。非二者兼得不可。于是努力拼搏。有人知足常乐，二者选其一，对他们而言，已是最大的恩惠。所以心安理得。还有些人，他们什么也不要。路欢不去探究自己属于哪一种人。顺其自然便好。她如今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存在。而证明自己存在的方式也许有无数种，但对她而言，唯一能证明自己的存在的方式是——有人需要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