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路欢梦见自己又回到了现代。穿着比基尼，带着墨镜，在海边慵懒地享受着大海、蓝天、阳光和沙滩，直到夕阳垂到海平线上。世界被染成好看的橘红色。可在刹那之间，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上一秒身边还是艳红的大海，下一秒她便掉落在浩无边际的荒野沙漠之中，无措地奔跑。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被绝望吞噬时，她看到前方有人提着一盏微弱的油灯，人影摇晃，灯影幢幢。路欢向着他的方向拼命地跑去，想要看清他的面容。奔跑，摔倒，爬起，再跑。不知为何，早已泪流满面。
“路欢。路欢。醒醒。”
路欢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活生生地抽了出来。她睁开眼睛，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全是泪。然后看向绝尘，若无其事地擦掉它。“我怎么了。”
“想是做恶梦了吧。”他给她倒了一杯茶。“压压惊吧。”
“谢谢。”她接过茶。手还在微颤。心头的恐惧未散。她掀开被子，起身，放下茶杯，走到书桌边，坐下。
绝尘看她的样子，难免有些担心，问，“不多睡会儿么。寅时还未过呢。”
她翻了翻桌上的资料，边整理边写边回答道，“不了。”拜那个梦所赐，她现在清醒得很。“倒是你。不是告诉你了么。别老守着我。这梁上君子可不是你这么当的。梁上过夜是很伤身的。也不怕摔下来。虽然知道你技术很好。啊。算了。趁我醒了。你就在我床上躺会儿吧。到时候我叫你。”
“好。”
路欢不免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若是在往日，他准会给她一大堆迂腐到老掉牙的理由来推辞她才对。如此爽快的他，反而令她不适。过了半晌，她看了眼床上的人，并不确定他到底睡着了没，只是见他没了反应。绝尘和她，到底算什么，她也说不清。似友非友，似爱又非爱。理不清。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非得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可。所以，她采取顺其自然的态度而观之。她不知道事情何时变得如此复杂起来。林忆如的夫君是墨子寒。遥遥的父亲依旧是个迷。而路欢喜欢的却是安行之。对她纠缠不清的是墨子凌。如影随形地伴着她且不离不弃的是绝尘。
这些情分，叫她如何分得清。
墨子寒给她的那些人都回来了，述职中。
不得不说的是，墨子寒的人还是很有才的，至少是很有胆量的。被分配调查大牢的情况的，有人向坐过牢的人打听受刑过程；有人扮成亲属到大牢里去了解情况；甚至还有人为了调查以身犯法……
路欢边听边偷着笑。果然，即使是古代人，只要给他们点儿阳光，也可以很灿烂的。而被分配调查北严城的，也做了同样程度的事情，各种露相百出。有混在商队里的，有在城里当小混混的，当然，还有骗吃骗喝的……
“哈哈哈哈。”路欢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笑。“我说，如果，我把这些告诉你们家王爷的话……”
“大……大人，您别说笑了。”让王爷知道他们做这些事，回去有的他们受的了。
“放心吧。这个就当成你们的个人档案，先存在我这儿。”等有用的时候，再拿出来威胁威胁。嗯。挺好。手上有了保障感觉就是不一样。厚实感满满的。
话又说回来。他们调查的结果，去粗存精，有用的东西还是很多的。托他们的福，她即使足不出户，北严和其大牢的状况她已经大体了解了。有时，他们就是她的眼睛。“好了。辛苦了。先休息两天，有事的话，我会让人来告知你们的。最好和之前一样分开行动。记住，形散神不散。保持联系。”
“是。”
众人散了之后。路欢继续验证核实醉君楼收集的旧情报，以及将前些日子和刚刚得到的新情报整理和分类。她将它们整理成一本册子，有备无患。盲目地去监视是相当不明智的，只会打草惊蛇。他们已经得到教训了。并且是血的教训。但也多亏了这血的教训，才让那些人放松了警惕。一般人认为他们会知难而退，却不知他们是越挫越勇，伺机而动。
路欢将册子交给绝尘。“明确分工，小心行事，勿出差错。”那种事情，一次就够了。
“嗯。”绝尘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绝尘走后，剩下路欢一人。她转念又想，也许，是她把事情想象得过于严重了。她相信，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的。特别是，如今，她已经成功混到敌人内部去了。作为头目，以身犯险是不可取的。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虽说她是刑部尚书，只要管好她的职责范围内的事务即可。可皇帝老头儿又莫名其妙地给她个巡抚的名号，想随便敷衍都不行。做好了，是你的职责，做不好，要么被朝廷办了，要么就被莲王给办了。如今她已经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得罪哪头都有得她受的。一不做二不休。北严是离洛城最近的大城，硬着头皮她也得把这北严城给清洗了。好让老头儿和他那些大臣们无话可说，乖乖闭嘴才好。
这下，她要的资料已经得到了。接下来就是证据了。有了证据，就好办了。因为那已经不是她能管的了。只要把它们交到墨子寒手里，就万事大吉了。毕竟，她的官做得再大，也比不过人家一个王爷。再说了，神马都是浮云，不说她一女子要这官品有何用，就算她是男人，也不见得爱做官。浮生若梦，她只愿乐得一身半世清闲。
说到墨子寒，也不晓得他如今怎样了。有没有做出点儿实事来。暗卫被杀一事，想必他也是知道的，却没有太大的举动，更没有与她有任何的联系。路欢承认，她有时也不知道这人心里在想什么，纵使她有洞察人心的能力，也不敢妄加揣测。他和墨子凌，表面上看似不和，却同样尽心尽力为着黑风国办事，只是以不同方式行动罢了。墨子凌似乎对这太子之位并不怎么上心，而墨子寒在别人看来倒是野心勃勃的。但谁也不知道真相究竟如何，包括她。她更多的是不想知道。她帮的只是皇帝老头儿，至于他的儿子，她可管不着。她有时确实爱管闲事，可她更懂得明哲保身之道。
山不来就，吾则就山。相信很快，即使不愿意，她也会见到那位冰山王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