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四月末,到处鸟语花香,空气中散发着懒洋洋的气息。
路欢自从醒过来后,就没再让人为她拭洗身子,而是自己来。看着身上大大小小、密密麻麻、治愈的、未愈的伤或疤,她竟不知该持怎样一种心态来面对这样的自己。她双手重叠,放在心所在的位置。它,还在跳动。只是,现在的她,还会感觉得到痛么。
她至今为止,所做过的一切,是对是错,无从辩起。她没有上过学,没有被灌输过任何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也没有所谓的正义或非正义的观念,一直以来,都是跟随着心意而行。看过的书很多,却没有一本是能完整地告诉她路该怎么走的。即使有,也不见得会对她起到任何的作用。所以才养成了这么一个做事毫无章节可言,心却明白得很的她。也正因心底清明如镜,反而失去了生活的乐趣。
虽然绝尘将她安置在一处清净的小院里,因此这些天她才没有被打扰而得以休养。但这并非长久之计。该找上门的客人总会来的,不过是迟早的问题而已,挡也挡不住。
“小王爷,小王爷。二王爷吩咐了,谁也不能进去。”其实原话是,就算莲王来了,也不能让他进去。这王府中,唯一不惧怕莲王的,也就二王爷一个人了。
“哼。既然狗眼没瞎的话,说明脑子也还能用吧。脑子没坏的话,就赶紧滚开,让爷进去。”墨东时又开始用他的的毒蛇毒杀人了。
路欢听到吵闹声,便知道她的预感是正确的。她随手将散发束起来,然后披上外衣,开门,向外走。“让他进来吧。”她对守卫道。
“可是……”守卫甚是为难。
“没什么好可是的。让他进来吧。”年纪虽小,好歹别人也是个王爷啊。把人家堂堂王爷挡在门外,怎么说也太不给面子了。
于是,墨东时跟着路欢进了房子里。“坐吧。喝茶的话,自己倒。”路欢不冷不热道。
进到有光的地方,墨东时才注意到她的脸,“你的脸,怎么回事儿。”好几道鞭痕,清晰可见。脸色苍白如鬼魅。
“正如你所见——鞭痕。如果吓到小王爷了,还请海涵才是。”她连解释都觉得多余。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天,既然他能找上门来,想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吧。何必多此一问。
墨东时本来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质问,可听她这么一说,倒不知从何问起了。“还,还疼么。”
还疼么?呵呵。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也想知道。“天知道呢。”
墨东时看她那副无所谓的模样,替她着急起来,恨不得扇她个两巴掌,把她扇醒了才好。“你……”难道,她在怪他么。怪他没有及时将她救出来。
路欢自然没有注意到墨东时自作多情的想法。“说吧。找我什么事儿。难不成还想把抓回牢里去不成。”路欢冷不防地讽刺道。
墨东时本就没啥耐性,原本心里对她还有些愧疚,纵是如此,也被路欢不友善的语气给惹怒了。“林遥,你少给脸不要脸了。把人的好心当狗肺。”
好心?她没听错吧。“呵呵。小王爷说笑了。”如果他的好心值钱的话,她绝对把它拿去当了换钱使。“多些小王爷的好心。如果没事儿的话,我想休息了。小王爷请回。”路欢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你……哼!你和我二哥到底什么关系。”墨东时终于忍不住了。他也曾派人去查过,却查不出丝毫的蛛丝马迹来。所以才亲自跑过来,亲自问她。
二哥?行之么。“你说呢。”
他能说什么。“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
“恕无可奉告。”路欢连敷衍都懒得了。既然行之不想任何人知道这些,她更没有必要自己说出来。再且,她并不认识什么他的二哥。她所认识的,只是安行之而已。就如同于他,她只是路欢而已。不是林忆如,更不是林遥。
她态度如此强硬,墨东时一时也无话可说。他气得用力一甩衣袖,茶几上的茶壶与茶杯皆被甩到了地上打碎了,发出一阵清脆的破裂声。
守卫闻声冲了进来。
“东时。”安行之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父王和母妃等着你回去呢。”
“二、二哥。”看到安行之的出现,墨东时甚是惊讶。“你怎么……”
“我怎么会在这儿么。我与父王要事商妥,自然就回来了。”
“那、二哥,我先走了。”墨东时的表情生似见了鬼似的。
墨东时走后,守卫也退下了,剩下路欢与安行之。“阿欢,没事儿吧。”
“呵呵。人都被你吓走了。我还能有啥事。”没了碍事的人在,路欢卸下面具,一脸轻松。
安行之实在不愿让她见到这样的自己。但,逃避绝对不能解决问题。“这样的我……”
“不要紧的。”路欢走到他身边,抱住他。“我们都一样。”一样的背负着不同的使命,或者别的东西,于是,不得不戴上不同的面具。如果不能舍弃,只能忍辱负重走下去。她突然转换话题,“行之,我现在的样子,肯定很吓人吧。明天给我也弄个面具啥的好了。要不,我易容也行。”面纱就免了。
安行之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脸上的伤,“我会给你找到最好的药,并治好的。再且,对我来说,一点儿也不吓人。”
“哈哈。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嗯?情人?西施?”安行之不解。
“额。”祸从口出,病从口入。这话一点儿也没错。与其煞费周章地解说,不如,“简而言之呢,情人就是喜欢的人,西施就是一个很漂亮的美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喜欢的人再丑,只要打心眼儿里喜欢,你就会觉得她是西施。”
“原来如此。有道理。不过,阿欢在我眼中,不仅仅是西施而已。是世上绝无仅有的,最重要的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不,从知道有她这样一个人在这世上存在开始。
这、这是行之的深情表白么。路欢想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是好。笨拙得就像肥皂剧里的蛋白质女主角似的。
“呵呵。吓到了吧。”看她目瞪口呆的样子,他不禁失笑。“知道你的重要性了吧。”重要到不能失去,也不敢想象失去之后会怎样。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才下定决心回来的。
真的有点儿被吓到了,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她知道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