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四匹高大白马拉着的四****马车从建昌府出发向西北驶去，马是好马，是赵泗在从波斯贸易回来的秦帮手里买下的，车也是好车是英国人送的，非常华丽。英国人自从赵泗夜袭升龙回来，就狠命的巴结他，送了许多东西。什么大钟了，什么马车了，甚至还有一根纯金棍子，他们说那是权杖，英国人的目的无非是想得到一个跟荷兰人相同的权力罢了。他们也希望在海州买块地方，几乎自由的发展，因为他们看到荷兰人建了使馆教堂还移民了几百人后，担心落到荷兰人后面。奈何赵泗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一口咬定要英国人给他派几个造炮的工匠，赵泗现在最遗憾的就是提埃玻罗临走前也没有为自己铸造大炮。最后英国人妥协了，他们真的找来了两个工匠，正是帮赵泗训练过军队的约翰兄弟。只是现在还没有造出炮而已，不过架子已经搭起来了，赵泗从广州和自己现在的领地上征集了许多铁匠。估计自己回来就能看到自己铸造的大炮了吧。
现在还是雨季，没多久白马就成了灰马。看着泥泞的路面，赵泗想起来自己已经同意了童官儿修路的提议。
“大概要一个月后，这雨季才能结束吧，那时候就该要修路了。唉钱啊，又要少了很多了。”
“到哪里了？”赵泗掀开车帘问道，驾车的大黑茫然的摇摇头，一个大块头的黑人驾着四匹雪白的马拉的车子，倒是相映成趣。
“侯爷，还早，前面就是快州了。”明朝永乐皇帝时，在安南设立了十七个府，四十七个州。后来安南独立后，他们把州都升成了府，一下子有了四十九个府。这些府让赵泗看的很不顺眼，一个县几百上千人，一个府没有万人。于是在他占据的地盘里，又开始实行了明代的地区划分，一些小的府不但降为州甚至降为县。所以他现在才只有六府，而还没他所辖人口多的郑氏手下无不有几十个府。这个快州以前也是个小府，是建昌府最北面一个府，明代是隶属建昌的，现在仍旧属于建昌。
“哦，那就快出建昌了。兄弟们辛苦了，到了快州在犒劳大家。”赵泗对外面的骑兵头领说道。现在赵泗手下已经两千名骑兵了，里面有明朝人，安南人还有女真人。按照十人一个小队，百人中队，千人大队，到跟步兵建制差不多。头领有许多，最大的是乌力罕，不过现在他被赵泗派到辽东去了，告诉他能招来多少人他就带多少人。之所以让他去，一来是希望他多抓些野人女真，二来那里的货栈需要保护，上次赵泗把所有的辽东武力带回拉后，自己的货栈就被抢了。
在快州休整了一晚上，第二日就进入了北江，晚上就进入了驻扎在这里的军营。
“柳鲲啊，这次我去升龙是黎维兴要给我们和郑杜郑梉调解，你就跟我一起去吧。”晚上赵泗把这里带兵的柳鲲招进了帐中吩咐道。柳鲲手下两个军守北江，而尤二也带了两个军守建平，老实说尤二比柳鲲敢打仗，所以让他去防御比较彪悍的郑梉，而势力稍弱的郑杜就交给了柳鲲。
柳鲲道：“是！那我们要带多少人去呢。”
赵泗笑道：“都带去。”
“两万人！太多了吧，我们又不是去打仗。”
“不多，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军容，就不敢随便挑事了。”赵泗想到了一句话：既不要让你的敌人感到威胁，也不要让他们轻视你，这两种情况都会惹来攻击。
第二日全军开拔，当日午时就进入了升龙，夜晚在升龙城外安营扎寨。赵泗也不识图进入升龙了，现在黎维兴手里已经五万兵马了，不会在惧怕任何人。但是他还是对郑氏抱有很大的警惕，一旦二郑联合，他就惨了。所以他积极的跟赵泗结盟，赵泗确实也援助了他很多东西，包括大炮。这次二郑都对赵泗收容他们百姓的做法不满，边境屡次摩擦，甚至叔侄俩已经开始串联了，赵泗还没有着急，黎维兴坐不住了。他怕二郑联合起来灭了赵泗后，就该轮到他了，甚至都有可能联合灭赵泗是幌子，没准他们合兵一处后，就直奔升龙了。毕竟对二郑来说，一个把黎维兴视作杀父仇人，一个则是杀兄仇人。所以黎维兴很积极开始联络三家，希望把目前刚刚平静下来的局势维持下去。
夜晚赵泗在营中四处巡视，经过一处军帐时，突然听到女人的声音。
“军营里怎么有女人，莫非是那个不守纪律，去外面抓了民妇，或者招了妓女，真是不知死活！”赵泗大怒掀帘而入。
“东家！”原来这事柳鲲的帐子。
“你！”赵泗指着柳鲲怒叱道：“你怎么敢带女眷随军。不知道这是影响军心的吗？”
柳鲲立马跪下道：“东家息怒！”那个女人也跪下来道：“侯爷息怒，都怪民妇。”
赵泗一看，这女子十三四岁的样子，原来是柳鲲挑的媳妇郑念念。这媳妇也是郑氏家人，是郑松一个远房堂兄的女儿，除夕夜跟郑松家的女儿一起就留在了郑府，没想到被赵泗掳掠了。
“说！怎么回事。”赵泗问道。
柳鲲这才吞吞吐吐说了，原来他是不敢带女眷的，可他这老婆太粘他了，不敢一个人在家里呆着，非要跟着他。赵泗又气又好笑，这小姑娘大概也是除夕时候被赵泗吓着了。但是军规是不能不遵守的，按照现在的增添到了三十几条的军规中就有，军人不能带家眷一条，违令是要打军棍的。
赵泗笑道：“这次是我私底下发现的就算了，明日偷空悄悄的把你媳妇送走，要是我下次在看到你这样，你就不要带兵了。还有他不是郑氏的人吗，我听说现在郑氏族人都在郑杜那里，看能不能把他的家眷接来我们建昌府。”
小姑娘听后立马给赵泗磕头。对这个小姑娘赵泗还是很满意的，虽然有些小鸟依人，可她没有心机，长的还很漂亮只能说是柳鲲的福气了。至于尤二选的那个，虽然是郑松幼女有郡主的封号，但是赵泗不喜欢，她野心太大了，曾经甚至窜拖过尤二私养军队，当即就被尤二打了一顿，然后绑到了自己面前。赵泗当然不能把她怎么样了，但也明白了尤二即是在表忠心，其实也是在救他老婆，从此赵泗也发现尤二不是个一般人了，心里也起了戒心。
赵泗离开柳鲲大营后，突然就想起了潘月。这个女人的阴影已经缠了自己一路了，自从上次她来找了赵泗后，他就不时想起她。有时候甚至是梦里，当时他虽然没有直接拒绝潘月，不是他不想，只是当时没有狠下心来，按照他的想法他甚至很想趁机好好羞辱她一番的，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当时的冷笑就够有杀伤力了。可是第二日起他就后悔了，感到自己气量小，跟一个女人斤斤计较那么久。自己当时伤害了她，可后来他发现他是伤了自己。他当时以为自己胜利了，可后来他发现他输了。他永远不可能忘记这个女人了，也许永远都要自责下去，他还是心太软了。
走着走着，突然发现月亮很亮，又是一个月圆之夜，记得好像自己第一次去她家提亲的时候就是个月圆之夜吧。
“唉，似乎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后就跟她对上了，我不服气她，但是却不得不一直屈居在她之下。或许这就是我不能原谅她的原因，而不是他拒绝了我，或许我一直都想把她压下去，可我一直没有成功。包括现在，即使她来找我了，我却下意识的伤害她，我输了！”赵泗对着月亮却想起这些来。
“何苦跟一个女人如此计较呢，我真是，唉。男子汉大丈夫却让一个女人缠住，真是不应该啊，要是这次回去，她还肯嫁我，就娶了罢！”赵泗突然却又做了这么个决定，然后觉得轻松了很多。
他一直以来都在跟潘月这个好强的女人较劲，他一直没有赢，直到潘月来找他的时候，他更加输了。可现在他却抛却了心中的执念似乎有一种高僧顿悟得解脱的感觉，他却是赢了。不是赢了潘月，他们俩之间其实本里没有输赢，输赢都在自己心里，他是赢了自己。一个人或许可以战胜所有的敌人，但是在跟自己的战斗中，却总是输家，赵泗这次放下了这段执念，他已经变了很多了。
······
第二日一早，黎维兴就派人来送来猪羊犒军，他没有亲自来，只派了个将军。这个将军气势不凡，看来黎维兴已经重整了军备，现在再也不是那个捉襟见肘的可以随便敲诈的弱老头了。
“小将张威见过侯爷，特奉太师之命来犒赏大军。”那个将军二十三四岁年纪，见了赵泗不卑不亢道。
“哦？黎维兴已经升了太师了啊，真是快啊，不过这有什么意思啊，自己主掌朝政给自己加官进爵？”赵泗笑道。
“朝廷的事情不是小将该过问的。”张威不含糊道。
赵泗点头，这个将军不错吗，问道：“你家太师是让你来劳军的还是来刺探我军的。”
“哈哈，侯爷说笑了，自然是来劳军的了。”张威不急不躁道。
赵泗更加欣赏他了，笑道：“其实就是来刺探我军军情也没什么，将军可以随便看。我还有一事想问将军，将军是那里人士，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小将本事清化府的校官，侯爷怎么会见过我这种小人物呢。况且小将擒王当日，侯爷就已经撤军了，所以一直也没见过侯爷军威，不知今日能否得偿所愿。”
赵泗笑道：“还说不是想刺探我军，不过我也说了，随便看。柳鲲，带着将军到处走走。”
“是！”说完柳鲲带着张威到处去走动了。
“清化擒王的校官，手里也不过百十号人，看来也不是什么有背景的。看来黎维兴还懂得知人善用啊，此人不能小瞧啊。”赵泗琢磨着。
到下午时，营中突然又有人来，是郑杜派来，说请赵泗去他们大营一叙。
看着来的使者，服饰华丽，贵荣满面，赵泗一笑道：“使者好仪容，你家将军莫不是要摆鸿门宴，想杀我？”
使者立马就不镇静了，额头上冒出冷汗，谦卑道：“那里那里，我家将军是敬仰侯爷威名，故求一见耳。”
赵泗佯怒道：“哼，那为什么你家将军不来我这里？我看你分明就是奸细，想来刺探我军军情，来人拉出去给我斩了！”
使者马上哭着跪下求饶，直喊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赵泗这才和颜悦色下来道：“跟使者看个玩笑耳，你且回去，告诉你家将军，我就不去你们军营了，我信不过他，他的军队常在我边境晃悠我可是很不放心啊。一会让我的将军跟你去便了，还有告诉你们家将军不要玩什么诡计，没有用的。”
使者连忙谢恩慌乱的走了，赵泗随即派柳鲲前去郑杜营中拜会，顺便让他提下把自己的亲家人要过来的事情。
柳鲲走后，赵泗营中又来使者，这次竟然是郑梉亲来，他只带了三个亲兵。赵泗大开辕门，亲自相迎。
“郑将军好胆识。”赵泗刚见到这个身材中等，面容坚毅的中年汉子，直接就道。
“侯爷夜袭升龙更是好胆识！”郑梉在马上拱手见礼后，下马道。
赵泗笑道：“将军提起我夜袭升龙，莫非嫉恨我跟你郑府的仇怨。”
郑梉哈哈笑道：“打仗那里有不死人的，你不杀我郑府的人，或许今天就不能站在这里了。再说害死我父亲的也不是你啊。”
赵泗赞道：“郑将军好气量，在下敬佩！请入我帐中一叙。”
进得赵泗帐前，郑梉的亲兵也要跟随，赵泗帐前护卫不许，赵泗刚要阻止护卫，郑梉就让他的手下在外面等着，一个人大大方方的进了营中。
“郑将军亲自来我营中，必有要事吧。”俩人进入营帐后，赵泗直接问道，他不是个喜欢客套的人。
“侯爷快人快语，在下也不客套了。特来跟侯爷和解的，你我两家在边界上多有冲突，希望侯爷能约束手下，莫要越境寻衅的好。”郑梉这么说倒是真的，尤二驻大军在边境，他可不像柳鲲仅仅是同情收纳一些难民而已，他时常的派兵越境掳掠村民。这事情赵泗是知道的，也说了他几次，但是却离不开他带兵，好在郑梉也冷静，赵泗也想用尤二来试探试探他的底线。
“哈哈，将军或许有所误会吧。我军怎么会越境寻衅呢，多半是双方边界上有些冲突罢了。”赵泗打哈哈道。
郑梉冷笑道：“侯爷怎么也不爽快起来，你家尤将军，常无故带兵入我边界，掳掠人口牛羊粮草，我也亲眼见过。现在我已命我军退后十里了，诚意已到，要是侯爷真想动刀兵，郑梉虽然兵微将寡倒也有一腔热血。”
赵泗道：“将军误会了，或许有些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回去就训斥他们。不知将军这次来升龙带了多少人马呢。”
郑梉道：“五万。”
“哦！带这么多人，莫非想要攻打升龙。”
“侯爷玩笑了，眼前这种情况或许除了我那蠢叔叔没人对升龙有兴趣了，要是侯爷有兴趣，我到是乐意帮侯爷一把。”
“哈哈，我还不想做董卓。将军要不要参观参观我军军营啊。”赵泗笑道。
“不用了，侯爷大军军容我在建平府已经见识过了，只是有一事不明，忘侯爷赐教。”
“何事请讲。”
“侯爷驻雄兵于我边境，却示弱于我叔叔，莫非有吞并之意？”
“哈哈，这全是误会。你家叔叔对我军是颇有不满啊，时常越境挑衅，只是在下本着以和为贵才没有大动干戈罢了。”
“如此就好，我还怕伤了两家和气呢。既然将军如此仁善不如我们三家歃血为盟永不相侵可好？”
赵泗沉思了下想知道这郑梉到底是何打算，应付道：“哈哈，这不还有朝廷吗，不妨等明日黎公来主盟再说。”
······
郑梉走后，军长（一个军是万人）吕和不解的问道：“东家这郑梉来此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不过随便走动走动而已。”赵泗道。
“那为什么还要跟我们歃血为盟呢，莫非是涮我们玩呢。”吕和又问道。
“这却是真的，要是我答应他了，那就真的结了。”
“啊？那为何东家不答应，莫非我们要跟他们打吗。”
“迟早要打，但是目前不行。就是我不打他，他迟早也要来打我。”
“他既然要打我，那为何还要跟我们结盟啊。”
“想稳住我们。”
“稳住我们？哦，难道他是要打他叔叔。”吕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哈哈，你是该好好动动脑子了。”赵泗笑道。
“小的就是因为笨这所以才来路上打仗了吗。”吕和，吕兴，吕尚三人都是很早就跟赵泗干的了，可惜吕和吕兴俩人实在是不开窍，死活学不会掌船，所以现在只有吕尚还在船上当船长，他俩人都上了陆地。不过这兄弟三人却老实所以赵泗才能让他俩都当了军长，现在吕兴也在这个军中。不过却也正是这俩人脑子不够用，只能听指挥，才又安排了个比他们年纪小资历浅但是为人却机灵的柳鲲来管他们。
赵泗又道：“你还真是笨啊，其实郑梉也不是要打他叔叔。我要是猜的没错，他此次已经跟郑杜联系过了，如果我同意三家真能歃血为盟。或许他还跟黎维兴也交流过了。”
“还真是复杂，那他到底要打谁？”
“要对南方动手了。”
“哦？打阮氏，可是阮氏割据南方已有两代人了，根深蒂固而且听说很得民心啊。”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放心呢，阮氏觊觎清化已久，他不打阮氏阮氏也要打他，我要是猜的不错，阮氏很快就会派人来联络我们了，或许现在已经到了，正在建昌府待着呢。”
“哦我明白了，他们要打仗，都想拉我们帮忙。可是为什么还要拉上郑杜呢，郑杜离着他们可远占不到便宜应该不会帮忙啊。”
“阮氏要我们帮忙是真的，可郑梉只是要我们不干扰他罢了。至于拉郑杜，不是要郑杜帮他，而是怕牵制我们。而且他还担心，我们趁着他打阮氏的时候把郑杜给灭了。所以还特意暗示说希望我们以和为贵。”
“唉，太复杂了，头都大了。”
“你该好好读读书了，你老婆不是知书达礼吗，让她好好教教你。”
“嗯，正学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