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吃醋
他们说话,欣儿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
她比莞宁大一岁,情窦正开,同样把一颗少女的芳心系到了吴世珏身上,所以对喜宝的娇笑媚语特别反感,见莞宁要回答,抢先一步道:“我们才不会跟你这种随便的人做朋友,你快点走开。”
喜宝在赌坊长大,对欣儿这种一看就知是从大家出来的千金有种本能的厌恶,何况欣儿出口就伤人,立即还以颜色,娇笑道“我是穷人家出身,不知羞耻,但你这样摆出一付抢男人的架式又算什么,我的大小姐?”
“你你……”欣儿气得俏脸通红,却学不来她的流氓腔,只能翻来覆去骂道:“不要脸不知羞……”
莞宁看得莫名其妙,问吴世珏,“她们怎么了?不是说做朋友吧,怎么吵起来了?”
吴世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苦笑着压低声音道:“你先把欣儿带走。”
喜宝听见了,胜利的向欣儿炫耀,“听见没有,公子爷让你先走,还赖在这里,要不要脸?”
“黎公子,”欣儿气得眼泪直打转,忘了矜持,质问吴世珏“你真的要跟这下贱女子在一起?”
瞧她那神情,是真的对自己动了情,吴世珏心中一紧没有立即说话。
喜宝察言观色挽上吴世珏胳膊向欣儿挑衅,“响鼓不用重捶,小丫头,你太嫩了,黎爷对你不会有兴趣的。”
吴世珏第一反应是要甩开她,但欣儿的眼泪让她停止了动作,如果这小丫头真的对自己动了情,这样让她死心也好。
欣儿见他不回答自己,任由那妖娆女子挽着,泪水再也止不住,滚滚落下恨声道:“你们都不要脸,我再也不要理你们!”
转身就跑,莞宁喊也喊不住,急道:“现在该怎么办?喂,你们还挽在一起,快分开!”重重跺足。
吴世珏抽出胳膊道:“你去追欣儿,她人生地不熟,我怕出事。
“你呢?”莞宁问他。
喜宝咯咯笑道:“还用说,黎爷自然是陪我了,小公子,你快走追那位姑娘吧。”
莞宁担心欣儿,她的笑声入耳分外刺耳,怒道:“你笑得我也讨厌你了,黎大哥,我是不会跟她做朋友的,你看着办。”说完,不再停留,拔腿去追欣儿。
欣儿狂奔,泪水一路洒落。
从吴世珏救她的那一刻起,他英俊儒雅的形象就巳深深烙入少女的芳心。而后的不期而遇让相信缘份的她更有种朦胧的喜悦,每天都在憧憬与他再见面。
而今,这份喜悦这份憧憬全被毁了,难过得令她忘了看路,撞到一株大树上,反弹回去却绊上石头,跌倒在地疼得爬不起来。雪上加霜还有旁人的笑声让她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能钻下去。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到她面前,伴着一个磁性深沉的声音,“美丽的小姐,我有幸能扶你起来吗?”
欣儿抬起头,竟看见了康熙那张亲切含笑的脸,心中一酸,竟嚎呔大哭出来。
康熙愕然,戴全迅速四处察看,看不见吴世珏莞宁,小声道:“爷,看不见黎爷与小主子。”
康熙看着坐在地上越哭越伤心的欣儿猜测,“多半是闹别扭了,八成是你那位小主子搞出来的,你去哄哄。”
“我?”戴全指着自己鼻子不相信的看着康熙。
康熙瞪着他道:“难道是我,你几时见我哄过人了,快去。”
戴全无奈,蹲下身子哄道:“欣儿姑娘,别哭了,再哭眼睛肿了就不漂亮了。”
这是他的经验之谈,女人都怕别人说她不漂亮。果然奏效,欣儿的哭声渐渐小了。
康熙见戴全的话起了作用,也道:“说得对,像欣儿这样可爱的小美人,只宜笑不宜哭。否则美人变成红眼兔子就糟糕了。”
欣儿以袖拭泪,站起来抽着鼻子道:“你们骗人,我才不美,美的是喜宝。”
她说着放下手,露出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康熙失笑,“还真成了一双兔子眼。”
欣儿泪水又落下来,委屈的指控,“你笑我,你也欺负我。”
“不是不是,”怕她又要大哭,戴全赶紧替主子弥补,“我家爷从来不欺负女子,好姑娘,你告诉我谁欺负了你,我去帮你—问他们。”
他本想说“教训”的,但想去欺负欣儿的多半是自己新认的淘气的小主子,立即改口。
欣儿看看他,再看看康熙,咬着嘴唇道:“我要回去了,你是来寻他们的,你自己去吧。”扭头又跑。
康熙虽然很想去寻吴世珏莞宁,但此时此刻也不好放下欣儿不管,只得追上去,心里暗呼倒霉。
他今日本是事务缠身,只因放不下莞宁说起百花山的眉飞色舞,硬是偷偷溜出宫。
到了太白酒楼迟了一步,小二说起吴莞二人巳走,随行的还有位带云南口音的小姑娘。他立即快马加鞭往百花山赶,希望能有好运气碰上三人。
谁知却碰上眼泪汪汪的欣儿,不得不委屈自己做护花使者,暗骂莞宁专门调皮惹事,弄哭小姑娘。他认定是莞宁惹出来的,吴世珏可不像让姑娘伤心的人。
下山比上山快,三人衣袂飘飘很快到了山下。在寻找寄马的茶棚处却找了好久,当时寄马的是吴世珏,欣儿没留心,现在越急越找不到。
在从第五个茶棚出来后,康熙已经不耐烦,正要劝欣儿放弃那匹小马,戴全眼睛突然一亮喜道“小主子!”奔上前迎接,挥着手喊道:“小主子!小主子!”
莞宁为追欣儿跑得气喘吁吁,瞧见三人立即冲过去,不顾欢喜迎上来的康熙,径自质问欣儿,“你到底跑什么,害得我漫山遍野的寻你?”
康熙见他一张小脸红彤彤,脸上全是汗,取出手帕替她拭汗笑道“慢慢问,看你跑成什么样子了。”
莞宁推开他继续追问欣儿,“你不说话算什么,板着脸给我看吗?”
咄咄逼人的气势令欣儿步步后退,刚止住的泪水又掉了下来,她没料到平日淘气可爱的莞宁发起脾气竟是这样吓人。
康熙也是第一次见识,怔了怔拉住莞宁劝道:“有话好好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别太凶,欣儿快被你吓哭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欣儿的泪水马上流出来。
“什么事我也想知道!”莞宁追人追得辛苦,火气极大,恨着欣儿道:“不许哭,你把话说清楚。”
“我,我……”欣儿哽咽着泣不成声,泪眼汪汪的模样我见犹怜,可惜遇上莞宁是个不会怜香惜玉的,甩开康熙,指尖戳到欣儿鼻尖上,凶巴巴的命令,“不许哭,再哭我揍你!讲,为什么跑?”
戴全倒抽一口气,附到康熙耳边小声道:“爷,这个小主子可不是一般的凶。”
康熙轻笑道:“很客气了,换成是我让他跑得这样辛苦,拳头早上来了。瞧,蛮有效的,小免子的眼泪收回去了。”
欣儿岂止眼泪收回去,话也说得流利完整了,“他们二个好不要脸,让人瞧了恶心。”
“他们?那个他们,黎兄和谁在一起?”康熙插进来问,没人理他。
莞宁皱眉道:“他们那里恶心?黎大哥清清爽爽,喜宝衣服也穿得整整齐齐,那里恶心了?”
喜宝?欣儿刚才好象提到这个名字,难道这就是问题所在,康熙又插进来,“谁是喜宝,宁兄弟,回答我。”
他凑什么热闹,莞宁不耐烦的回答:“就是天下赌坊的那个宝官。”
康熙更不解,“她怎么会跟你们搅在一起?”
“天知道,”得不到换儿的回答,莞宁吹胡子瞪眼睛的说道:“她就象个孙猴子似的凭空蹦出,说要跟我与黎大哥做朋友,我们还没答应,欣儿就指着人家鼻子骂人家不要脸,喜宝当然跟她对骂,还去挽黎大哥的胳膊,换儿就跑掉了,你说是不是莫名其妙?”
她噼哩叭啦说得又急又快,欣儿几次想插话都插不进去。
康熙听得明白,笑道“原来是争风吃醋,黎兄艳福不浅。”
莞宁听不懂,困惑的道:“那里风是很大,但没有醋,那里吃去?”
康熙一怔,随即放声大笑,戴全也忍不住笑出来。莞宁仍是明白,请教欣儿是什么意思。
欣儿在康熙调侃时巳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莞宁还指着鼻子问上脸,气得转过身,干巴巴的道:“我不知道,我的马在那里?”
莞宁眯着眼睛四处张望,指着一处茶棚道:“应该在那里。”
欣儿立即奔过去,莞宁追着她问,“你要回去了?”“你为什么讨厌喜宝?”“她那里惹着你了?”
巳经够烦了,她还在耳边聒燥,欣儿忍无可忍终于发作,“你呀,什么都不懂,小孩子一个!”
莞宁最恨别人说她小,生气的吼回去,“你很大吗?跟我一样小孩子,还是个爱哭的小孩子!”
欣儿气得直跺脚,恼道:“你真的看不出来,那女子对黎大哥没安好心。”
莞宁愣住,欣儿趁机跑去马棚牵马。
康熙拍拍莞宁肩膀劝道:“吃醋的女人不可理喻,别跟她较真。”
“不是呀,”莞宁抬起头道:“欣儿说得有道理,你想想,我们那天不但赢了赌坊的钱,还打伤了他们的人,喜宝要报复说得过去。”
康熙没想到她一下子将事情想得那么远,忍不住要笑,但因莞宁神色极其认真,也严肃的道:“说得是,三十六计中就有美人计,但黎兄很聪明,不会上当。”
“识得破就该在这里。”莞宁虽然调皮,却是个很替朋友着想的人,越想越着急,正要跟康熙商议。欣儿策马从茶棚出来,抛下一句,“我走了。”扬长而去。
莞宁不相信的问康熙,“她真的走了?”
康熙笑道:“欣儿是姑娘家,被你指着鼻子说争风吃醋,那还有脸再留下来。”
“争风吃醋是骂人的话吗?”莞宁从字面去理解,怎么也弄不明白,只得向康熙请教。
康熙笑而不语,戴全插进来说道:“欣儿姑娘怎么往东边走?那不是回城的路。”
莞宁急道:“她不识路。”旋风般冲进马棚牵出二匹马塞到康熙戴全手里命令道:“你们快去追上她!”
康熙问:“你呢?”
“我去寻黎大哥,你们快去呀!”莞宁推着康熙上马。
康熙松开马缰道:“我跟你去找黎珏,戴全,你去追欣儿,追丢了有你好看。”
戴全不敢耽搁,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莞宁望着一前一后相距颇远的人影,焦虑的问:“追得上吗?”
“放心,”康熙有把握的道:“戴全骑术一流,没有他追不上的人。瞧你满头的汗,先坐下来歇歇。”
他不说莞宁还不觉得,一说莞宁便觉腿站不住了,坐到凳子上接过小二送来的茶水大口大口的喝了个痛快,放下茶杯恼道:“倒霉死了,我今天不是来玩的,是来受罪的。”
康熙同意,“我更倒霉,千方百计溜出来想玩个痛快,没想到半山途中被拦了回来,连个桂花的影都没捞着。”
莞宁白了他一眼,“还说,如果你准时到,大伙儿一起,没准她们就不会吵起来。”
康熙哑然失笑,“这也是我的责任?没见你这么不讲理的,你当时在场,怎么不劝?”
莞宁噘嘴道:“都不知道在吵什么,怎么劝?二个人又不认识,莫名其妙就指着鼻子对骂起来,你说奇怪不奇怪?”
康熙喝了一口荼闲闲道:“女人争风吃醋时就是这个样子,没什么奇怪的。”
“又吃醋?”莞宁好奇的问,“到底什么意思,你解释给我听。”
康熙张口欲说,却发觉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搪塞道:“这种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你再大点就明白了。”
人人都爱说这句话,莞宁不悦的道:“倚老卖老,你大我很多吗?不跟你聊了,我去找黎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