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明鉴,奴婢们是在院子里头扫地看门做粗活的,从不曾做过主子跟前伺候的活计,主子说什么做什么,奴婢们又何从得知?至于那些昧着良心祸害主子的东西,奴婢……”
她一句话还未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地吃了一个耳刮子,动手的不是旁人,正是素凤。
“好你个眼里没主子的臭东西!奶奶问你了?你就这么毛毛躁躁的成什么体统?都是我素来不计较,惯得你们!再不好好整治,难道叫奶奶今后受你们这些个奴才的委屈不成?”
素凤杏眼圆睁,一句话说完扬手又是一巴掌,打得那丫头的脸上登时鼓胀了起来。
那丫头被吓得浑身上下如同筛子一般不听地发抖,哪里还敢说话,只捂着脸伏在地上呜咽,笑眉本来也没打算问出点什么来,不过是给素凤点颜色看看,别以为她是个好揉搓的面团,任由她想搓圆就搓圆,想捏扁就捏扁罢了。
看她这么炸毛鸡似的,心里不由好笑,你也知道怕知道要遮掩啊?看你以后还敢这么长的爪子没事就往我屋里伸不?
今儿个你既一门心思要立威,那我就给你一阵东风好了。
当下主意已定,便朝月桃招了招手。
月桃凑近她身边,听了她悄声交代的话,当即唇角一弯转身进了里屋。
素凤看这大奶奶方才还面有愠色,这么一会子功夫却又云淡风轻似的看着她笑,也被弄得懵住了,这小女子脑仁里究竟在琢磨什么呢?
可既然方才已出了手,她也再没有站在一边装糊涂的道理,只得赔笑道:“奶奶莫见笑,这些个刁奴向来如此,可不能给她们好脸子瞧。奶奶是这屋子的主人,如今罚了她,她也只有领着的。”
好家伙,明明是你打的人,红口白牙地一张嘴就变成我罚的了?
分明要敲打的就是你,你倒沉得住气拼命装没事人吧!
笑眉眉头一挑,看了一眼地下的小丫头叹道:“既然人也打了话也教训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你还不带她下去吗?可怜见的,这小脸儿只怕三五天也不得好呢。”
那在一旁啜泣的丫鬟听见笑眉问她,早吓得六神无主了,忙上前搀起那挨了打的丫头,又给笑眉磕了头跌跌撞撞地退了下去,素凤这里才舒了口气,却见月桃和邱妈妈二人合力抬出了一只半旧不新的樟木箱子。
此刻这屋里伺候的下人们早已经都聚拢到了门前,见邱妈妈朝她们招手,纷纷都跟了进来,看好戏什么的,无论古今,总是好事女们的最爱。
素凤只当她要借着方才的事杀鸡儆猴来立威,谁知笑眉丝毫没将那幕闹剧放在心上,只淡淡地看着月桃她们从箱子里拿东西,原来是一个个小巧玲珑的荷包,用料和做工都是上好的丝绸,一只只五颜六色的摆在一起,煞是好看。
云鹃匆匆一扫,看着和给她和素凤的差不多,只是上头并没有精巧的刺绣,只有简单的金银绣线压花的纹路,心里不免得意,对笑眉也越发敬服。
“我这个半道里来的,并不是你们起先就跟着的主子,你们心里有什么不痛快,我不怪你们。不过我人既来了这里,便要管着你们这一屋子人的吃喝与太平,尚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太太那里是什么样的规矩,诸位都是府里的老人,比我这个才来的更清楚。这无事生非图惹口舌的人,太太很喜欢吗?”
笑眉从从容容一字一句,说得满屋子的奴婢都不敢抬头。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时候一双眼睛毫不避讳直勾勾地看着素凤,弄得她登时就红了脸,却也不敢回嘴反驳。
见众人无语,她跟着又轻笑道,“你们既跟了我,我少不得要叫你们知道我这里的规矩。我这里有个规矩,那就是但凡跟着我的人,决计不许在背地里说别人的长短是非。这规矩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如今把话说白了,你们能守住的便留下,守不住的也没什么,我只回了太太把你们调去别的屋里伺候便是,绝不打骂责罚。”
一番话说完,地下鸦雀无声,众人纷纷你看我我看你,却无人敢出来说话。
半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抬起了头,“奶奶这话说得没有道理。奴婢们是尚府的奴才,主母吩咐咱们伺候谁,谁就是咱们的主子,当初先大奶奶在时如此,如今奶奶来了也是如此。如果谁打量着奶奶是新来的欺负奶奶,奴婢第一个跟她不对付!奶奶有什么教训,都是奴婢们该领的,哪里还有讨价还价肯不肯守的说法?要当真存着这样不知好歹的心,便是到了别的屋里,也讨不得主子的喜欢。”
笑眉听她声音清亮说话又有调理,心里很是喜欢,便笑着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端端正正磕了个头,“奴婢叫红菱。”
笑眉点头,还要再问时云鹃已经接上了话茬儿。
“回奶奶的话,这丫头是咱们府里的家生子,老娘当初是老太太屋里的人,老太太走后她也出去了,如今有个亲姐姐叫绿萝,在太太屋里伺候。”
“怪道,老太太屋里出来的,果然不俗。我早上怎么没看见你?”
那丫头是个精明的,见笑眉问她,知她有提携的意思,忙顺着杆爬,“回奶奶的话,奴婢并不比画荷、绣屏两位姐姐,都是大爷身边伺候的人,奴婢平日里也就烧烧水喂喂雀儿,给大爷看看屋子罢了。”
“呵,这么个乖巧伶俐的人儿只看屋子岂不可惜了?”
邱妈妈啧啧叹道,笑眉不语,云鹃忙揣度着她的心思提议,“不如就叫她上来伺候奶奶如何?奶奶身边虽有月桃和月杏两位姐姐,但也都人生地不熟,只怕不能处处周详。”
笑眉听了这话才微微点头,“也好,那你便跟了我吧,看你是个聪明的,日常怎么服侍,多跟你画荷姐姐学学。”
红菱哪儿有不依的,忙伶俐地磕头谢恩,这里月桃又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她一个荷包,虽说不知道里头是什么,但鼓囊囊沉甸甸的,多半是银裸子也说不定。
众人看了笑眉对素凤的这一番丝毫不显山露水却又狠狠挫了她的锐气的敲打,心里俱都明白这一位可比不得先大奶奶的软弱可欺,又看她出手阔绰说话爽利,果真不是那起子刁难婢子的轻狂之人,纷纷暗自打起了算盘,要真长长远远地跟着她,也不怕没有她们的好处。
因此都争先抢后地表忠心表决心,笑眉也不细问,凡事开了口的,统统有赏,不多会儿功夫满屋子的下人都领了赏下去了,唯独留下一个绣屏,还是一声不吭地杵在门边上。
此时画荷已经回来,站在边上听了半天的话了,见她还这么拗着,不由替她捏了把汗,忙用力推了她一下。
“你这是怎么说呢?难得奶奶高兴赏了咱们,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领赏?”
说得好听些是领赏,绣屏当然明白画荷话里暗藏的意思,是叫她去服个软。
偏生这姑娘就是个一根筋的,她向来和素凤好,见素凤吃瘪,心里对笑眉更加不喜,便干脆走到她跟前硬邦邦地屈了屈膝。
“奶奶方才说了,不愿留在这屋里的可以到别处去。奴婢原不是大爷屋里的,是当初先大奶奶没了,几位跟来的姐姐也先后出去了,太太怕大爷这屋里冷清才派了我过来。如今既然人也多了,求奶奶还放奴婢回去伺候太太吧。”
笑眉还没做声,素凤急了,这蠢东西,方才那个眼看着废了,断断不敢再给她递什么消息,要是她再一走,这屋里她还有人吗?
忙一把拉住绣屏的手,“好姑娘,奶奶正不自在呢,哪里经得住你这么开玩笑?还不快跟了我去,让奶奶偷空儿歇会儿,想必我们爷就快下来了,不多会儿就能到家呢!”
说着只匆匆与笑眉道了别便拉着人就走,月杏撇了撇嘴,“这么气性大的小姐,要当真不在我们屋里了可好多着呢,谁爱看她那鼻子眼睛的!”
月桃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她才不吭气,外头有小丫头进来讨奶奶的示下,说爷已经到前院儿了,跟着他的小厮先进来打听,说大爷问晚饭是在家里吃,还是过去太太那边吃。
笑眉想起赵夫人的交代,便叫她们在家里摆饭,索性吃了饭再过去给赵夫人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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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个月参加了PK,第一次在这里发文,也不知道PK是什么,总之请大家喜欢这文的话就多多支持吧,呵呵,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