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笑仿若天人,阳光洒进窗子,让那时的花阴觉得眼前的女子似不食烟火的仙子,竟看得痴了。
许是这一笑,又或是她的那份自信,让花阴下了一生都要跟随她的决心。
自此,沐竹身边便多了个叫十七的丫头。
沐竹与她甚是投缘,她的谈吐,她的言行都让沐竹觉得,花阴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引她为姐妹,同吃同住,表面上是主仆,私下里却以姐妹相称。在一次深夜交谈中,沐竹知道了花阴心底掩藏的秘密,也知道了花阴的身世,知道了这两年来她所受的苦与累,她所背负的辛酸和苦痛。
江南林家。
在江浙一带,林家是有名的织造大家,名扬大辰,林家的织锦织缎的手艺可谓是一家独秀。故而,林家的生意大多专向皇宫。而花阴,就是林家最受宠爱的幺女。
她有一兄一姐,两年前,江南织造大案,林家受牵连,全家锒铛入狱,自此,她的幸福生活画上终点,接踵而来的,是无边的黑暗。
兄长在狱中与判官冲撞,便被那些狱卒带走,严刑拷打之后,她的兄长就再也没能回来。她和家人知道,她的哥哥,怕是和他们天人永隔了吧。不久,朝廷下了判决,他们被流放至北疆。
林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却也是一个富庶的门户。养在深闺的她,姐姐和母亲,从没出过江南的她们,哪里又能受的住北疆的苦寒?只是她没料到,路上这一程是她恶梦的起点。
在去北疆的路上,她的母亲身染重疾,不治而亡。而姐姐,却因为容貌出众,在路上被那些狱卒调戏,而后……羞愧的姐姐,崩溃绝望,终是在经过一片悬崖峭壁时,在最高的那个悬崖,像只飞蝶般落了下去,永不再见!还未到北疆,她的家人就只剩两人。
亲眼看着母亲与姐姐的死,让花阴打击很大。曾多少次在梦中哭着醒来,她幸福的和家人坐在一处,父亲,母亲,哥哥,姐姐……然而,一切都消散了,曾经美满的家庭今后就只有她和父亲。
继续赶路,父亲护着她一路走至敦煌,出关了,步入眼帘的是广博的沙漠,在经过那片沙漠时,一场沙暴,让她与流放队伍失散了,也失散了唯一的亲人,在奄奄一息之时,她被一个猎户救起。
一丝阳光,在黑暗中就像一根救命稻草,让她燃起了新的希望。遇到沙暴,脱离队伍,她觉得这是她重生的一次机会,她要重新生活,找到时机,救出父亲,父女团聚。
然而,似是老天又开了次玩笑,当她去找活赚钱时,被人贩子拐到京城,卖到了倚红楼。
她苦苦哀求,却没有换来自由,换到的只是那些人的讥讽,不屑和轻视。
她,绝望了。
为了以后的生存,她丢掉了所有,尊严,面子,以及身为闺阁小姐的矜持。
尤记得那晚,花阴哭的泪流满面,哭的嗓子哑的发不出声音,哭的累了抽噎着,沐竹哄着她沉沉睡去。沐竹知道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痛,痛的人恨不得死去。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忍辱负重,为了生计做些下人们做的事,真是难为她了。
而那一夜,沐竹在她睡去后,悄悄下了床,在桌旁坐了一夜,月光华洒,沐竹素雅的脸庞湿了一片,只为那床上坚强的女子。
从那以后,沐竹便对她更加亲厚。
“花阴,今晚我就要登台了,你说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好?”望着床上满眼的花花绿绿,沐竹有些困扰。
“姐姐,你今晚真的要?”
叹了口气,沐竹拉过花阴,“我们要自保,现在只是登台卖艺而已,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多争取些时间来布置计划,早日脱离这个地方。”
“我知道的,可是姐姐,这对你……”
捂住花阴的嘴巴,沐竹屏气凝神的听着屋外的动静,当一串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时,沐竹心思一恍,“十七,去把那件紫色罗裙拿来。”
花阴先是一愣,随后朗声应道,“是,小姐。”
房门被打开,花妈妈带着一群人鱼贯而入。
“五儿,今晚是你首次登台的日子,妈妈我有些不放心,特意过来瞧瞧,可还有什么需要的?”
伸手接过花阴递来的罗裙,沐竹上前一福,拉过花妈妈,“妈妈待我如此之好,哪里还有什么缺失说完,今晚登台,五儿定为妈妈得个满堂彩。”
“女儿这么有心,妈妈我真是感动。”反过来牵住沐竹的手,花妈妈把她带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花阴,笑着问道,“妈妈一心惦记女儿,不知这段时间这丫头照顾的你还好吗?毕竟十七是个新丫头,我恐有她照顾不周,思及此,妈妈便把李嬷嬷找来,让她同十七一起照顾你起居。”
不动声色的应承下来,沐竹不由的心里暗付,这大辰国的狐狸还真是多,说是要那人照顾,实则是来监视她的吧。即使她不愿意接受,她也会逼着她收了那人。想到这,沐竹对着花妈妈微微一笑,“五儿谢过妈妈了。”
又是一番虚情假意的寒暄,花妈妈才带人离开,看着屋内还站在一旁那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嬷嬷,沐竹知道,她以后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随意,她和花阴以后事事都要留心!
端了杯茶水,沐竹给花阴使了个眼色。
长时间生活,让两人相当默契,花阴也本就是个心思剔透的人儿,这会见沐竹对她使眼色,便以知晓沐竹的意思,笑着走过去对那嬷嬷盈盈一拜,“十七见过嬷嬷,十七阅历不够,以后我家小姐的生活还需仰仗嬷嬷多多帮忙。”
“姑娘是哪里的话,同为伺候小姐,大家互相照顾才是。”
看那嬷嬷本分的回答,没有想象中的趾高气扬,沐竹便笑着走到嬷嬷身边,“嬷嬷说的是,十七还小,我也阅历不够,以后有事怕都要嬷嬷多多扛着些,进了我五儿的门,以后就不分彼此,我能吃的上,也就绝对少不了你们的,日后大家要相互照应。”
诺诺称是,沐竹便让她们下去了,一个人坐在屋里发起呆来。
透过窗子看着日暮西沉,沐竹此刻有些不安,晚上登台,若是能让慕容他们知晓,必会循着线索来找她,从而获救。但是,若是他们没有注意到这线索的话……
站在梳妆镜前,沐竹抚上自己的脸。那么今晚这次登台,给她带来的,就是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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