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期率领两万多兵马很快来到皇宫外,一路的关节早被王守成打通,所遇抵抗寥寥无几。
“来得还挺快嘛。”君无殇登上城楼,看着宫门前的君无期,隐约有一丝笑意。他没有看错人,这一次终于可以全力出手了。
“进攻。”君无期一声令下,大军涌动,不顾一切冲上去厮杀。“魅影”混在大军中,凭借高超的身手躲避射来的箭支,登上城楼,一路奔向宫门,所遇阻截都不是他们一合之将。
君无殇看着渐渐接近宫门的“魅影”成员,眼中闪过危险的光,似乎还是小看了他啊!手一挥,一群青衣人从后方奔出,出手拦住“魅影”的去路。那是他的暗卫,一直没有暴露在人前,今天却不得不拿出来了,两个不分高下的的人交手,谁留手谁就一败涂地。
两方交手,“魅影”成员并不恋战,且不顾生死,已有几个人成功摆脱对手的纠缠,打开了紧闭的宫门。宫外杀得正憋气的大军蜂拥而入,两军终于短兵相接。
在皇宫激烈交战的同时,皇城也进行着一场殊死搏斗。左谷谿得知敌军已经入了锦都城,心下的焦虑按捺不住,却被白虎军拖住了脚步。白虎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激起了左谷谿心中的血性,他抽出宽背大刀,提马上阵,大吼道:“儿郎们,杀啊!”
“杀!”左谷谿的兵将都大喊着冲杀,杀气凝聚,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血肉横飞,这就是一个野蛮的屠宰场,没有人去想为什么拼杀,只知道消灭眼前的敌人。杀!杀!杀!
君无逸也没闲着,听得五皇子大军取东门而入,心知东门已溃,北门的左谷谿兵多将猛,应该很快驰援皇宫,遂去了南门。南门守将是李明生,此人守成有余,开拓不足,谨小慎微,无甚决断。听得五皇子叛乱,杀奔皇宫,心中犹豫不决,既担心没有驰援引得太子降罪,又怕还有敌人袭击南门,左右为难。
君无逸到达南门,李明生大喜,既然这是先皇亲封的右相,有他做主就不用担心罪责了。君无逸接收兵权,以如意圆杀阵阵型前进,突袭白虎军。此阵曾有评曰:“圆转如意,杀戮之阵也。其威力甚大,有伤天和,不可轻用也。”君无逸本不愿用此阵对敌,但为了尽快结束争端,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如意圆杀阵果然名副其实,白虎军成片倒下,终于无再战之力,一路残肢断臂,热血抛洒,连李明生这个杀过不少人的将军也有些受不住了。他打过不少仗,却从没见过这样惨烈的单方面屠杀。这哪里是战阵,简直就是大型绞肉机嘛,对于这个看似羸弱的年轻人,在场的人都不由脊背发凉。
赶到皇宫,那里已经战火纷飞了,有了这支援军的加入,胜利的天平向太子方面倾斜。
君无逸扫了一眼战场,一群武艺超群的高手正在厮杀。暗卫终究棋差一着,渐渐抵挡不住。“风云骑听令,杀了他们。”他指了指那些“魅影”成员。
风云骑,只听命于公子逸的一把利剑,其武艺精湛,配合严密,千军万马概莫能敌。风云骑一入战场,“魅影”就只有挨打的份,毕竟他们已久战无力了。
此时,北边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却是左谷谿冲破封锁而来。君无期看了看身边越来越少的兵将,明白大势已去。他输了,输在对君无逸的错误估计,已经很重视他了,却还是低估了他的实力,这样的人,沈谦宜怎能看得住?
“三皇兄,我低估了你,我输了。”君无期输了,却不是输在君无殇手上,“你还是没能赢我。”他看着太子君无殇,真遗憾,不能真正公平的与他一战。
君无殇脸上的表情变换不定,最终是赢了,却不是依靠他自己的实力,而是因为君无逸这个变数。这样的胜利怎能让五皇弟心服口服?他要的不单是胜利,而是从心底去征服。
“五皇弟,君子善假于物也。我奉父皇遗命辅佐太子殿下,也就是太子殿下实力的一部分,你输给谁又有什么分别呢?”君无逸看着君无期,这个皇弟太固执骄傲,若不让他心服,是绝对不会真心辅佐太子的,那他们所打的赌不就失去意义了吗?
“是呀,父皇还真是一心为国呢。”君无期讽刺的笑了笑,“不管我做什么,做得多好,他都看不到。”君无期有些失神,真是半点都不浪费啊,即使身罹残疾还得为他的遗命殚精竭力。
君无逸心中有些不忍,说到底五皇弟只不过是一个想引起父皇注意的孩子。“五皇弟,父皇还是爱你的,只是为了九祈他不得不做出选择。”君无逸自己都觉得这安慰苍白无力。
“爱我,却选择牺牲我?他根本就不爱任何人,他只爱自己。”君无期变得歇斯底里。
“五皇弟,你怎么能这样说父皇呢?”君无殇虽也渴望过父皇的爱,但得不到也就罢了,他从不知道冷静睿智的五皇弟会因为父皇而变得如此激动。
“你们知道什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若不是父皇的默许,绮妃不会死,三皇兄你的腿也不会残,母后也不会在冷宫中度过一生。”君无期脱口说出隐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那一刻,心里竟是既畅快又失落。
“你说什么?”君无逸如遭雷击,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母后只是因为嫉妒蒙蔽了心智,给你和绮妃下了梦魇。父皇早就洞悉一切,却装作什么也不知晓,还将金花曼陀罗送去给你,这才导致绮妃身死,你落下残疾。可笑他把你卖了,你还对他感激不尽。”君无期绝望心痛,他也不会让别人轻松,凭什么他们享受欢乐,而他却要在痛苦的炼狱里挣扎不休?
身边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他只记得那句“是父皇默许的”,心底的一大块地方空荡荡的十分难受。这时候君无期没有必要欺骗他,曾经有过的关爱都是假的吗?乾天宫中留他一起用膳,御书房里教他习字作画,御花园中听他弹琴……回忆越多,越觉得心痛,若这些都是逢场作戏,他的往昔还剩下些什么?这皇宫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他舍弃自由换来的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咽喉涌上一股腥甜,脸色苍白若死,不能再想下去了。
君无殇也被这件事震惊了,一直站在一旁。此时眼睑三皇弟情绪不对,赶忙喝住五皇弟:“你别说了。”
君无期见到三皇兄眼神都变得空茫了,知道此事对他的打击太大,心中也有了一丝悔意,毕竟这个三皇兄对他还是不错的,即使被母后伤害,后来也没有报复他。
“无逸。”君无殇碰了碰君无逸,眼底闪过一丝关切。
“哇。”君无逸喷出一口鲜血,也顾不得擦拭,拍了一下轮椅扶手,启动机关向皇宫外行去。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再也不要看到有关往昔的一切。
君无殇想叫住他,却只蠕动了一下嘴唇,挽留的话终于没有说出口。这时候,他需要的是一个人静静的想清楚。
双方的战斗已经结束,君无期的兵马几乎死伤殆尽,他输了,不管是不是完全由君无殇出手。“我会遵守我们战前的约定。”最初只是想向父皇证明他的能力,得到父皇的认可,后来对皇位的执着渐渐变成他能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失了这个目标他不知该干些什么。既然如此,就把开创九祈盛世作为目标好了。
君无殇吩咐人打扫战场,天早已经大亮,还有登基大典等着举行呢。
登基大典十分隆重,君无殇一身庄重的深紫色,显得尊贵而霸气。站在权力的巅峰,他微笑着接受臣民的仰慕与朝拜。
九祈终于迎来了它的另一个新时代。
大典过后,论功行赏,各门的守将都官升一级,赏赐无数,尤其是将军左谷谿,所得封赏尤多。各级副将、兵士也根据区表现各有赏罚。右相不知所踪,自然只能先将功劳记上。对五皇子一党的惩处朝中大臣争议不休,因左相独子沈谦宜牵涉其中,左相一党力主宽大处理。兵部尚书不甘五皇子独揽军权,心怀不满,力求严惩不贷。其他的意见也都以这两种为基础,只是施法程度有所不同罢了。最后,新皇直接下达旨意:五皇子幽居王府,国有危难时可戴罪立功。大将军王守成已经战死,其罪过不予追究。沈谦宜官降三级,罚俸一年。其他扈从官员官降两级,罚俸一年,准其继续为国效力。
这可谓是有史以来对于叛乱者最宽大的处理了,一场变乱除了战死的人,其他的都只是贬官罚俸,天下人皆称赞新皇宽宏大量。
这场变乱史称“皇城之乱”。史载:
“昭圣二十九年初,昭圣帝玄昭病殁,传位于太子无殇,三皇子无逸官拜右相。二月初七夜,叛将王守成大开东门,五皇子无期领兵直袭皇宫。是夜,喊杀不断,血流漂橹。三皇子无逸设奇阵,率奇兵,大败五皇子大军,五皇子无期臣服。翌日,太子无殇登基,改年号为‘定坤’,大赦天下。”
——《九祈志*盛世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