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牡丹园一片萧索之色，调瑟的枝头临风摇曳，落叶纷飞，洒满石径。
朱见沛领着璃楉、阿丑步上涵翠楼。璃楉倚在白玉护栏前，指着对面凌波楼道：“皇子当时就坐在右边临栏杆处。”
朱见沛仔细的观望比量了一番，“涵翠楼距凌波楼有三丈之遥，必须使用机关，才能使铁针到达对面，伤到皇子。”
璃楉眨了眨眼，惊呼，“傀儡，也许机关就设在傀儡里，所以傀儡的重量才会增加！”
阿丑担心怀疑到阿徐，连忙摇头，“不会是阿徐，阿徐不会行刺皇子。”
“稍安勿躁。”朱见沛道，“如果我猜测的没错，在台上的并非阿徐，而是另有其人。”沉思片许，他转身步下阶梯，璃楉和阿丑尾随其后。
来到凌波楼，朱见沛在围栏、地面和墙壁仔细的巡视了一番，“这四周均不见暗器的痕迹，很可能凶手只发了一枚便击中了皇子，看来身手不凡。”他抬手支着下巴，沉吟少顷，转头问阿丑，“那日‘阿徐’下台后，可有将傀儡还回？”
阿丑点了点头。
璃楉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我听梦葵说锦衣卫曾找你们去问话，你有提过傀儡之事么？”
阿丑摇了摇头，“阿徐死了，我很难过，压根就没想起这事。”
璃楉眼中眸光一闪，“或许凶手认为没有人会怀疑到傀儡，所以傀儡可能还在呢，不如我们去看看。”
朱见沛如有所思的瞧了璃楉一眼，“去看看也好。”
于是，阿丑领着二人去了道具屋。屋内有些凌乱，堆放着各种演戏的道具，如戏服、傀儡、木制兵器．．．．．．阿丑搬出一个木箱，打开翻寻了一会，叫道：“就是这个，还在呢。”
他拿出一个一尺余长的杖头傀儡。其头戴钢盔，身着金甲，脸色涂着鲜艳的彩釉，一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模样。阿丑提着傀儡抖了抖，眼中旋即放出惊异的目光，他又仔细的瞧了瞧那傀儡，疑惑之色不觉浮上面庞。
璃楉见状，连忙问道：“有问题么？”
阿丑颔首，“虽然看起来一模一样，可是重量轻了许多。”他又取出其他傀儡对比了一番，“当时那个明明要重上许多，可现在和其他的差不多了。”
璃楉跺了跺脚，“一定是被人换了！”
朱见沛拿过傀儡，将外面的金甲掀了上去。里面有一弯型操纵把，还有两根手杆。木偶头部有一个较大的空腔，两旁还设计了卡槽，傀儡后脑处还有一小洞。
朱见沛在外多年，与三教九流之人都有些往来，对于机关也略知一二。他微微蹙了下眉，“看来不是木偶被换了，而是里面的机关被拆除了。”他指了指空腔，“如果我猜测的没错，这里便是安置机关之处，卡槽用作固定，以免晃动，射偏目标。”他的手移到洞口处，“只是这小洞不知作何用？”
璃楉接过傀儡，细致的瞧了一番。她拉动操纵把，傀儡张开嘴，随即有一缕明亮的光线从洞口射出。她举起傀儡，眼睛凑到洞口前瞄了一眼。透过张开的嘴部可以看到外面，而且视线比平时更远更清晰。
璃楉突然想起物理课上，老师曾讲过小孔成像原理。小孔能够聚集光线，起到增视的作用。
她顿有所悟，低哼一声，“如果空腔是用来放置机关，那么小孔可以有助于瞄准目标。”
朱见沛不解的飘了璃楉一眼，拿过傀儡，照她的样子，朝孔内瞧了瞧，随后惊呼一声，“果然如此，这么一来，只一枚暗器便击中皇子，不算难事了。”
璃楉愤然不已，“这歹人不但早有预谋，而且相当不简单。”
“这些傀儡都是班里的张海所做，难道他．．．．．．”阿丑神情异常的扫了面前二人一眼。
朱见沛若有所思的回视着他，“不如我们当面问问他。”
来到道具屋南面的小室，开门的是个瘦高个，生得扁脸窄额，外加一双倒吊三角眼，五官给人一种极不协调的感觉。此人便是张海。
走进房间，只见两壁的格架上均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傀儡，模样怪诞，形态各异。
阿丑将手中傀儡递到他面前，“海哥，这只傀儡是你做的么？”
张海眼中眸光微微一闪，“是我做的，怎么了？”
璃楉笑道：“我们正在学傀儡戏，刚才拿着这只傀儡，觉得和其他的都不一样，感到好奇，顺便过来问问？”
张海挑了挑眉，“哪处不一样？”
璃楉掀开盔甲，指了指头部的空腔，佯作天真的眨了眨眼，“为什么其他傀儡都没有这空腔呢？”
张海笑道：“你们几个还真够细致的。”说着，他转身走到格架前，从上面拿起一个木制齿轮样的装置。他将装置安在空腔，用卡槽固定，又取来一根丝线将其与手杆相连。他一拉手杆，傀儡的头快速的旋转起来。他笑了笑，“这个是我新捉摸出来的，不过还未完全弄好，所以未将装置安上。”
璃楉拊掌，假意笑赞，“海大哥果然厉害。”她指了指傀儡脑后的小洞，“这儿还有个小洞洞，用来作甚的，也是专门设计的么？”
张海眨了下眼，笑脸依然，“这不过是我制作时不小心凿坏了的。”
璃楉挠了挠头，傻傻一笑，“傀儡的嘴张开时，可以看到外面，而且很清楚。我还以为是海哥专门设计的，让我们可以一面耍一面看到台下的人呢。”
张海幽幽的瞟了璃楉一眼，脸上依然挂着笑容，目光森寒无比，“你这小宫女还真有趣！”
朱见沛暗地向阿丑使了个眼色，阿丑拍了拍璃楉的肩，“好了，该问的都问完了，不要再打扰海哥了！”说着，又向朱见沛扬了扬手，“尔等赶快回去练，练不好，班主要骂人了。”
走出屋子，行不多远，朱见沛回头望了一眼，张海正站在窗前注视着他们。四目相对的一霎间，他很快闪开了。
朱见沛一面走一面问阿丑，“张海也去赌场么？”
阿丑道：“他是那里的常客，阿徐几个都是他带着去的。”
朱见沛剑眉微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三人走到院中，便散开，各回各屋。璃楉推来房门，却见房中来了个陌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