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舞握紧另一只手,耳边只听得到双脚踩在雪地上的“沙沙”声,万籁俱寂,雪花骤停,拨开乌云的月光洒落在雪地之上,茂密又幽深的树隙中,谁知道又有多少躲藏在暗处的危机。
惜舞双足踏在厚重的雪地上,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却四处不停地搜寻。积雪深及小腿,一踩上就会陷下去,是以两人的速度并没有多快。风声在树隙间呼啸,触目所及皆是黑白之色。
迟夜的脚步仍是有条不紊,犹如闲庭漫步。
“啪”,突然,一道突兀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响起,身前的迟夜瞬时转头看向惜舞,眼光一滞,复又往四周看去,只见迟夜眉眼凝起,脸上满是清冷的警觉之色。
手上突然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惜舞霎时身子一顿,随着迟夜骤停的脚步而静止不动。
一股迫人的窒息感直直向惜舞传来,四周树影幢幢,风声鹤唳,一道幽暗的白光闪过惜舞眼前,下一秒,数十位身着轻盔软甲的长身侍卫已欺身上前,迅速形成一个铜墙铁壁的包围圈,将惜舞和迟夜所有可能的退路围得水泄不通。
“公主!”一道低沉的喊声从面前不远处传来,惜舞再往前看去时,只见一身寒黑盔甲的舟寒正一脸肃穆地站在眼前数米之外,满眼蕴含猎手的光芒,右手紧握的宝剑反射着莹白的月光,银光滟滟,“迟夜,放开公主!”
话音掷地有声,迟夜淡然一笑,缓缓开口道:“整个大墨皇宫,只有你对惜舞,才是最真心。”
舟寒闻言未作任何反应,只将一双墨色深眸看向惜舞,字句坚定地吐出:“公主,请随属下回宫。”话语简洁,似乎再多一个字都是浪费。
月光淡淡染上四周的树木,迟夜宽大的衣袍随风猎猎飘展,“我对公主的情感天地可鉴,君子有成人之美,舟都统不如放了迟夜和公主,迟夜必将感恩戴德,铭记于心。”迟夜温声软语,眼色温润,语气再是平常不过。舟寒闻言剑眉微竖,一字不吭,只是右手握剑更增几分力道。围成一圈的舟军卫个个如钢铁战士般,岿然不动。
天上的云势瞬息万变,倏忽,一片巨大的云朵便遮住银盘般大的月亮,光线被云朵拦遮,众人眼前立时一片漆黑,“小心!”黑暗中只余舟寒短促而坚定地一声厉喝。
迟夜嘴角咧起,扬起一道不同寻常的笑容,右手扬起,宝剑瞬时出鞘,剑势凌厉,锋利的寒芒在空中一闪而过,“叮叮叮”,黑暗中只听见三声脆响锵锵响起,赫然是兵器落地的冰冷之声。惜舞一惊,右手已是一凉,黑暗中,迟夜身形迅速上前,风驰电掣之间,凌厉的刀剑相交之声腾空而起。
天色黢黑不比刚才,伸手不见五指之间,众人的听觉便比平时更加敏锐。刀剑之声在耳边愈演愈烈,冰冷的气流瞬时往刀剑声处涌去,惜舞略一退后,摸索到一处巨大的树干,身体斗转,便旋身藏匿至树干之后。
坐山观虎斗,惜舞还是选择置身在外,毕竟,舟寒统领的是四十名精挑细选,千里挑一的高手,迟夜虽为文臣,但今夜种种迹象表明迟夜绝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柴,个中玄机,即刻便会昭然若揭。
几道低若蚊吟的闷哼声在耳边响起,天色变化莫测,云朵遮住月亮不过几秒便飘然而过,天地间银光挥洒,又恢复暗哑的光明,放眼望去,一身白衣的迟夜持剑长立,淡淡身姿竖直,右手出鞘的剑尖点住舟寒的颈项,宝剑锋利,剑尖所点的肌肤上已渗出点点血珠。
目光所及,打首的十数名舟军卫已伤痕累累,各自护住受伤的部位,汩汩鲜血从指缝间流出,殿后的余下军卫则按兵不动,目光莫测的看着被迟夜劫持的都统,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惜舞的心思也如众人那般诧异,短短数秒,迟夜便以一己之力制服十数名闻名遐迩的舟军护卫,个中诡异实在令人费解。
“惜舞,出来吧。”迟夜柔声唤道,嘴角的笑容如三月桃花,鬓间青丝长落,衣衫滚滚,仍旧是让人熟悉的书卷气味,若不是他手中的那柄寒芒宝剑,众人几乎还不肯相信他还是之前朝野中区区的一介文臣。这下,众人早已一扫之前的轻敌大意,打起十二万分的警觉。
惜舞藏匿在巨大的树干之后,闻声眉头微蹙,她现在离众人有十数米的距离,迟夜虽然握住舟寒的一条性命在手,但大体来说迟夜和舟家军还是互相挟制。逃亡之路就在身后,今日出逃虽事出突然,没有经过精心策划,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惜舞心头的天平左右摇摆,难以抉择。
“迟夜”,舟寒沉稳的声音在暗地中缓缓响起,虽然被迟夜抵住脖颈的大动脉,但他清俊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惧怕之色,“迟夜,你究竟是谁?”
“大宗祠地牢一战计划周密,想必迟太傅计划已久,方才一战,地牢守军二百四十七名守军葬身大宗祠,成硕少将已上报大皇称迟太傅有叛国之心,迟夜,你真的愿为公主殿下背上叛国的大名?”不等迟夜回答,舟寒探询又铿锵的语气再次响起。
迟夜温柔一笑,身形未动,那笑意还未抵达眼底,便开口道:“众口铄金,迟夜不置可否,惜舞,”迟夜凭空一声呼喝,嘴角升起粲然的一笑,清越的声音在夜空中犹如牙弦声乐,清脆铮铮,“我只问你,你可愿意与我鲜衣怒马,剑走江湖!”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为首的舟寒眼睛里不可察觉的闪过一丝黯淡,但瞬间不见。
张口吐出的白气氤氲,舟寒面色稍缓,大声的说道:“公主殿下!舟寒此生的职责便是保护公主生命安全,只要公主首肯,属下必不再阻挡,如若公主还有一丝犹疑,属下必会拼死护送公主安全回宫。”出语成谶,有几名舟军护卫不禁动容,舟都统此言一出,就已表明心迹,此时,只要他们至尊无上的公主殿下说一个“愿意”,那么,从此以后,曾经名动大墨的舟家军就要公然挑战墨国朝权,随着私奔的墨国公主和墨朝太傅躲藏天下。
众人心思千回百转,他们的命运从始至终都系在这名紫衣少女的手上,牵一发而动全身,从此以后,是生是死,是荣华富贵还是逃窜天下,决定权都在这名身处盛世高位的少女手中,无论如何,在他们以周身性命宣誓入伍舟家军后,这就注定是他们舟军护卫的命运。
云动星疏,月随风移。远处的密林不期然飞起几只夜起觅食的寒鸦,“呀呀”作响。巨大的树干后面,面凉如水的少女却扬起一道狡黠的笑容,这个让身前众人头大如斗的难题对于惜舞来说就好像一加一等于几那么简单,稍作思考,惜舞双手负于身后,轻盈的身子一个斗转,紫衣裙袂飘飘,少女娇俏的脸上升上一道难以掩饰又掺杂些许羞涩的喜色,如黄莺般清脆的声音流出:“我愿意。”
………………
月渐西移,消逝在静谧的树林之后,边城的古道上厮杀声渐渐消弭,血染西风古道,断手断脚的尸体在惨白的月光下触目心惊。
墨子洵麾下铁骑玉字营刀锋一出,所向披靡,但是,玉字营此次最主要的目的却没有达成,玉字营都统玉清剑眉倒竖,勒住身下的战马,双目透露出森寒的光芒,目光炯炯望向远处一望无际的树林。
“回点将台!”良久,玉清一声令下,语气中饱含不可抗拒的威严。
“可是,”一名面色憨直,身材健硕的将领打马上前,低声道:“都统,公主殿下呢?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先回点将台,请大皇示下。”一声令下,众人再无异议,轰然班师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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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墨历七百一十四年除夕夜前夕,墨国西北境内藩国支那倒戈相向,欲图蚕食墨国国土,号角打响的同夜,墨国公主随墨国太傅逃狱私奔,贻笑尽天下之大方。
内忧外患之际,新登基的墨国大皇墨子洵展现出雷厉风行的治国铁腕。攘外,墨子洵追加七万护国士兵北向平息战乱,要求只有四个字“速战速决”。安内,墨子洵大手一挥,下放十八道檄文玉牒,要求雀纠盛都四周七座陪都向外延绵五百里,加紧盘查,一旦抓获公主及迟夜,即刻遣送回雀纠盛都。
墨国公主与墨国太傅私奔天下,顿时成为天下悠悠众口茶余饭后的谈资,更有好事的文人连夜撰文,写就篇篇冲破世俗,催人泪下的文章,关于两人怨偶天成的故事被添油加醋跃然纸上。一瞬间,墨惜舞这个名字便扶摇而上,以奇怪的方式一跃成为这片苍茫大地上最知名的名氏。
历史往往就是这样,你做出一个微小的决定,随后,这个微小的决定就会成为蝴蝶效应的源头,此后,天翻地覆,乾坤斗转,都怨不得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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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七个半小时对着电脑,眼睛快废了。。。晚饭才吃了两个蛋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