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梯子，下到冰窖之中，里面却是一片漆黑。
“把火打上吧。”我边说边找出随身带着的火折，借着地面上的光线，递给吴姜。
吴姜默然接过，点燃了火折。
又往里面走了一段，回身看看，仍有一圈光线在身后。不知怎的，心里颇有些不安。却说不清为什么。
看见四面墙壁上隔着几部便又烛台，吴姜没等我说，便挨个点了过去。
上次做冰凌的时候，我并没亲自下到这冰窖里来，并不知道里面是怎样情形。如今可算开了眼界。
我和吴姜虽从地面下到这窖中，却还没看到半点冰的影子。我们走的这段，是条狭长甬道，出去点燃的烛台，没有一丝光亮。
只觉得越前行越冷，冰室该是在前方吧。却丝毫看不清前面的样子，只是一片黑暗。
心里有些害怕，下意识地抓住吴姜的衣角。
吴姜脚步一停，轻声问：“怎么？怕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手却没松开：“就那么一点儿。”
吴姜笑笑，也不多话，继续向前走着，脚步却慢了下来。
走了离刚刚的入口大约两百米左右的距离，前方出现了一道白色玉门。
“到了。”吴姜沉稳开口，顺手要扳动玉门旁的一处机关。
“等等。”取冰不是目的，我来这儿是有话要说的，“我有话要和你说。”
我将自己想出宫的打算一一和吴姜说了。他只是沉默的听着，并不开口打断我，脸上也是淡然，并没我预想的惊诧表情。
“吴大哥，这里已经没有紫宁了，有的只是宁嫔。”待说完了自己的打算，我开始为吴姜做打算。
吴姜落寞的说了三个字：“我知道。”
心里替他难过，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得继续道：“那像之前约定的那样，咱们作对行走江湖的兄妹如何？”
吴姜却喃喃道：“我只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儿。”
“你……”我不知道改如何相劝。那日古陀山头的吴姜明明是潇洒不羁的，怎的突然又被一个情字束缚起来？
“你，你那日不是已经想通了么？为何现在有痴心不死呢？”
他苦笑，直望进我的眼底：“那时，我以为只要是她想要的，便是她的幸福。”顿了顿，又继续道，“可我来到这里当了侍卫才发现，其实并不是这样一回事。”
吴姜看住我，幽幽烛火映在他脸上，平添了一份哀愁：“守在你爱的人身边，看他爱着另一个人，绝不是所谓的幸福。”眼神中竟带了浅浅一丝怨忿。
我惊觉他这话竟是一语双关，只得辩解：“祁王只是待我好些。没有什么爱不爱的。等我走了，自然就淡下来了。”是因为我么？归根到底，我竟是吴姜不能离开紫宁的原因？
吴姜苦笑了下：“你走了，自然还有别人。如今我知道了这份苦处，断不会让紫宁再孤身一人在这王宫之中度日如年。能守在她边上，让她感到不那么寂寞也是好的。”
我一怔，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叹了口气：“咱们进去取冰吧。”
吴姜闻言，扳下机关。
随着玉门缓缓升起，我听见吴姜淡淡说着：“我可助你出宫。只是，我却还是要回到这里。”
这样就够了，我的目的也算达到了。可为什么，我心中的某个地方竟隐约有丝怅然失落。本想开口道谢，却已哑然。
吴姜已走入玉门内，我也只得快步跟上。
一进去，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本来在玉门之外已感到了寒气，没想到只是一门之隔，温度竟相差了如此之大。
如果说刚刚甬道里有零上十几度的话，这玉门之内的冰室就只有零下20度左右。
身上仍是秋日服饰，难免觉得室内寒苦。极大的温差刺激的我不禁打了个喷嚏。
“这里我来吧。”吴姜语气里多了些关切。说着，伸手拔剑。
剑锋在这室内却异常耀眼，我这才发觉，这冰室之内竟是有光的。
纳闷我和吴姜进来之时均未点燃烛火，这光亮不知从何而来。细细寻去，却发现室内冰砌成山，那小山的顶端，赫然垂吊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发出莹莹珠光，映在冰上，折射出别样光芒。
心底不禁发出一阵感叹，这祁王宝贝还真多，以为他之前赏赐给我的那些东西已经够稀奇珍贵了。没想到，这次又叫我开了眼界。
吴姜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待那宝珠入眼，却没我想的那番赞叹神情，相反，满眼的鄙夷。
“这宫中如此奢华，不知他可想过普通百姓的疾苦。”吴姜眼眸在夜明珠的光芒下竟有些莹莹，“紫宁老父如若不是当年无钱医病，也不会……”说着，手起剑落，削下来好大一块冰来。
我不知该如何稍加劝慰，正觉尴尬之时，忽听得甬道里传来阵阵脚步声。
“如意？”听着脚步声慌乱，不像是性子沉稳的采琴。
来人却不应声，只听得我自己的声音在甬道里回荡。
一直挥剑砍冰的吴姜此刻停了下来，“出去看看。”
刚要走向玉门，却见那玉门竟然缓缓有降下的趋势。心里暗叫不好，吴姜已夺步跑出。
却终是迟了一步，玉门咣当一声，实实地落在了地上。
我心中慌乱，颤声问向吴姜：“吴大哥，这门你能打开么？”
吴姜也不答我，兀自试着抬起那扇玉门。却终是没能成功。
他沮丧的摇头：“硬开是不可能的。咱们找找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机关。”
与室外空气温度隔绝，这室内愈发地冷了起来。我边打着颤，边细细找寻玉门四周是否有什么暗藏的机关。
不消十几秒的时间，我已经的手指已经僵硬，不能灵敏活动。却听得吴姜身上铠甲窸窣之声。他竟然开始脱下身上铠甲。
我颇为不解。刚要开口相问，吴姜已然脱下铠甲，露出里面白色布衫，
我惊诧：“你这是要做什么？想要冻死么？”
吴姜却不理我，继续脱衣。直脱得****了上身，露出坚实肌肉。
我虽不若古时女子见不得男人赤膊，却还是觉得一阵害臊。因为心里竟没来由的有些花痴的苗头。下意识地别过头去，心里不停地埋怨自己怎么这个时候还犯起了花痴病。
却觉得身上一阵温暖——吴姜竟将他刚刚脱下的布衫披在我身上。
“我身体壮些，抗得住。你却不同。”吴姜声音有些发颤。
我心头一热，鼻子却酸了起来：“傻瓜，你快把衣服穿好。你冻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吴姜边放声大笑，边赤膊直接将脱下的铠甲套回。
我心里既感动又有些绝望，声音止不住地哽咽：“好像出不去了。”脑中闪过刚刚玉门之外的一个人影，隐约就是采琴。
她一个普通侍女，与我无冤无仇，断不会如此行事。除非……
除非是宁嫔命她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