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咬着牙想起身去磨些草药,可是腰间没法发力,站都站不起来。这时,门“咯吱”一声又开了,进来的只有段灵珊一人。
“笨蛋,疼成这样了还硬撑,活要面子死受罪。”段灵珊虽然依旧在骂,但语气却温柔了不少,撇撇嘴看着凌峰,有些勉强地说:“算我欠你的,你开个方子,我给你去抓药。早知道要你和十几个人拼刀子,还不如我叫一帮人过来好了。”
听着段灵珊有些抱怨的咕哝声,凌峰只觉得心中一软,有种被人关怀的温暖,但他不敢将这份感情表露出来,只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随意地写下药方,“紫灵草五钱,番榆根一支……好了,估计要十几个金币,你不会要我掏钱吧?”
“等你伤好,再去卖苦力挣钱还给我好了。”段灵珊不满地抓过方子,瞪了凌峰一眼,走出门外。
凌峰久久沉浸在那种淡淡的温暖之下,不知为何,看着段灵珊的背影,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鱼儿姐姐。这世上除了爸爸以外,就属鱼儿姐姐对自己最好。鱼儿姐姐温柔体贴,又美丽大方,怎是段灵珊能比?或许是凌峰从小无依无靠,凡事都自己扛着,蓦然间被人这么关心,有些受宠若惊了吧。
凌峰静静地趴在床上,心中牵挂着鱼儿姐姐,牵挂着村里淳朴的人们。
最后一次回村子凌峰都十三岁了,那时天眼初开,凌峰经常会因为体质孱弱而头昏目眩。每次被胡老头输入斗气化解后,总免不了挨骂,“你这个臭小子,练操又偷懒了,凌家的天眼充斥着阳刚正气,你再这么懈怠,只有两个后果,要么天眼萎缩,要么少年早逝!”
“师傅,早晨两遍,晌午一次,下午三遍,晚上还要练,你当我是铁打的?而且那变态的体操根本就是禽兽练的,我的腰都快扭断了,特别是第四节,居然要两脚朝天,双手从胯下钻过去摸后脑勺,真不知是哪个色狼想出来的。”
“禽兽练的?你爸爸也是禽兽吗?”胡老头显然不肯松口让他休息,反而变本加厉道:“以后每天十八遍一遍都不能少。
又将其来头娓娓道来:“这五禽戏法是你先祖传给我的,它讲究阴阳调和,锻造人无与伦比的力量和韧性,刚柔并济,能化解天下至阴至阳。至阴者,盘踞天石之上的至尊毒草,至阳者,便是你们凌家与生俱来的天眼。只有将这五禽戏练到炉火纯青之境,才有抗衡天地的力量。”
“哼,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凌峰怫然不悦,他知道胡老头也是个厉害的斗士,却不肯教自己半点武功,只拿一套破体操让自己使劲地练。
“不练也可以,”胡老头顿了顿,吊足了凌峰的胃口,才缓缓说:“那今年你就不要回村子看你的鱼儿姐姐了。”
一句话,让凌峰彻底死了偷懒的心。为了回村子过年,凌峰被整整折磨了两个月。这其中的艰辛,凌峰打死也不想再重复第二次。不过,随着一遍一遍地练下来,凌峰慢慢觉得骨头变软了,可以随意打结,甚至可以将身体当弹簧用,倒也十足的神奇。
胡老头说这只是五禽戏的第一重境界,指柔。五禽戏共有五重境界,依次是指柔、石僵、感知、洞天、入地。凌峰十五岁的时候达到了石僵的境界,行如木偶,走如机械,全身粗糙僵硬,甚至有刀枪难入的恐怖之身。但凌峰宁可不要,因为蹲厕所极其不方便。直到十七岁凌峰再次突破,进入感知阶段,身体恢复如初,只是比寻常人柔韧而且刚强,倒真如胡老头所说刚柔并济。此外,凌峰的五官感知能力大大提升,能轻易洞察到别人所无法观察到的微小细节。
凌峰苦练两个月后,胡老头实现了他的承诺。大年之前两人赶到了村子和村民们欢度新年。见到他们,凌峰有一种见到亲人的亲切感,无论是依然健在的老人,还是种地打猎的婶婶伯伯们,或者和凌峰从小打打闹闹的儿时伙伴,在凌峰眼里,永远是那么淳朴善良。大年三十晚上,风雪初停,月芽挂在树梢,村子洁白如洗。凌峰在鱼儿姐姐家围着烛光晚餐和他们共守除夕之夜,那温暖的烛光下幸福的聚餐让人有一种别样的满足感。
午夜的钟声敲响了十二刻,凌峰眼中的光线微微变暗,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一片乌云不知从何而来,迅速遮住了月芽,怪叫声迭起不休,凌峰还来不及冲到门口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灰色的身影如闪电般闪入屋里。
“快跟我走。”那灰色的身影竟然是胡老头,拉着凌峰就从窗户跳了出去。凌峰只觉得莫名其妙,强烈的不安告诉他危险是冲着他来的。胡老头跳出窗外,还未站稳脚跟,就见密集的刀光砍来,一群黑色斗篷死神打扮的教徒将两人团团围住。胡老头抱着凌峰兀地飞起,右臂一张,斗气胀开,形成一对强劲的黑色翅膀,如苍鹰般俯冲而下,双翼扑展,锐利的钢羽秋风扫落叶般横扫黑衣教徒。
扫除了障碍,胡老头不敢耽搁半分,几个起落,带着凌峰越出了村子。忽然,天空炸响了一个惊雷,凌峰在胡老头怀抱里,被那惊雷一震,只觉得牙齿打颤,浑身哆嗦。胡老头全然不理会,只是扑腾着翅膀,一个劲地向前冲,雷电追随身后炸开尘沙一片,却始终追不到逃窜的两人。
又听一声龙吟撕裂长空,三头紫色巨龙齐头并进,惊现村子上空,胡老头苍老的身体更加绷紧了三分,如离弦之箭般飞快地穿行在山路之中,身后尘沙已成巨浪滔天,翻滚的气焰随时都可能将两人吞没。
“师傅,他们是什么人?”凌峰想起那些身着斗篷的人双眼空洞,死气森然,不禁有些害怕。
“毒魔。”胡老头扼要地答道,心中也不禁骇然,没想到龙骑士沦为毒魔后实力不减反增,以自己号称青云无二的绝世轻功,竟然逃不出三头魔龙的追捕。
眨眼之间,两人已经蹿出了好几里路,但身后龙吟在耳,长嘶不绝。再次躲开一记闪电攻击,胡老头骤然停住了脚步,凌峰心中一紧,只怕被逼上了绝路,忙问:“师傅怎么了?”
“没事,小峰,师傅先送你回去。”说着胡鹰双手结印,一张古老的卷轴出现在手中,只见他催生斗气迅速将卷轴炼化,白光乍现,凌峰从村外消失,回到了胡老头隐居的山窝窝里。
这是凌峰第一次担心胡老头的安危,他知道以老头子的能力,很少能遇到对手。那三头巨龙咄咄逼人,只怕和父亲都能一决高下,老头子到底老了,以一敌三,实在有些勉强。凌峰站在门口傻傻地等着太阳出来,又等到黄昏日落,始终不见老头的身影。那一刻,他发现除了爸爸,胡老头也成了他的另一个依靠,这个不苟言笑的老头,在自己头昏目眩的时候给自己灌输斗气,耐心地教自己针灸用药,像父亲一样给自己补衣服做饭菜,苦口婆心地监督自己练操强身健体,在爸爸没在的日子里,他默默地填补了那个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