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吊桥不远,浓密的森林就连成了一片,虫鸣鸟叫声不绝于耳。凌峰常在山野里出没,对于走山路并没有觉得辛苦,一旁的老者就更加了。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凌峰抱拳彬彬有礼道,他生性如此,和熟悉的人可以不计较这些,在陌生人面前却极有礼数。
“大名不敢当,我替少爷做事,少爷叫我一声葛师傅或者老葛便是。”老者神色肃穆,高高的额头上沟壑纵横,目光炯炯耳听八方,显然是森林中的老手了。
“葛师傅可知道山中的温泉所在何处吗?”
“永旭山有三处温泉,各有特点,却不知少爷说的是哪一处?”老葛对这山里的地形了然于胸,自然不会不知道温泉的所在。
“哦,有三处温泉?”凌峰不由得有些头大,这该死的于大夫,也不说清楚点,难不成还要一处处去找不成?
“离这里最近的温泉名为皇图泉,泉虽不大,但最为有名。每当日落时分,夕阳映照的时候,数十口泉水就会起起落落,形成一座活迷宫,如果能从迷宫中穿过去就能看到里头的水潭。水潭在天黑的一刻会骤然荡起奇异的水纹,形似古老的皇城地图,传闻都说这里头藏着一个古老的秘密,谁若能破解,谁就能拥有无尽的宝藏。”老葛说着看了凌峰一眼,后者不为所动,显然不是为皇图泉而来。
“其次就是岚山头的贵妃温泉,这是永旭山最大最美的一口温泉,水汽缭绕,扑朔迷离,泉水甘甜,而且能随人的想法而变化温度,不少女子慕名而来,专为泡一泡这贵妃温泉,有美容易貌之神效,长葆青春之年华,倒也少见。”老葛看凌峰俊秀的面貌,目光澄澈,并不像那种去贵妃温泉偷窥女孩子洗澡的人,因此也否定了这个想法。
“还有一口泉叫做苦海泉,顾名思义,泉水苦涩,四周植被稀缺,鸟兽难寻,连附近的山石都极为丑陋,相传曾有一作恶多端的匪徒醒悟后,来此处睹泉思过,一坐就是数年,后被大陆战神凌昆收为弟子,遂题字而去。只是那泉地处偏僻,若不是我有次被血雨蟒追杀,匆忙逃命时勿入其中,恐怕很难找到这么个地方。这三处温泉各有特点,不知少爷想去哪里?”老葛勒马停住,让凌峰选择路途。
“苦海泉。”凌峰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即,又问道:“血雨蟒难道没追你进入苦海泉吗?”
“没有,血雨蟒只会出现在血云覆盖之下,这苦海泉极为诡异,其上空居然无法凝聚血云的湿气,我逃到苦海泉,也算是苍天眷顾。”老葛回忆起数次遭遇血雨蟒,唯有那一次的最为恐怖,血雨蟒狂化之后通体鲜红,连吞了数个同伴,老葛若不是死里逃生,如今又哪来的这些感慨。
凌峰不再说话,他头微微一偏,又见一个白色影子在绿林之中飘过。
老葛显然也察觉到了这风吹草动,望了凌峰一眼,低声说:“少爷,要不要我把她揪出来?”
“不必了,任她跟着吧。”凌峰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朝前走去,既然她迟迟没有动手,自己又何苦自找麻烦。
老葛带着凌峰穿行在森林里,行至中午,吃了些干粮,稍作休息后继续赶路。山势并不陡峭,只是越往前树木就长得越发茂盛,马匹没法奔驰,只能牵着走。
又行了数里路,凌峰的白马突然不动了,任凭他怎么牵扯缰绳都不肯迈一步。凌峰只觉得奇怪,一阵微风拂过,老葛握紧了手中弯刀,目光扫视着前方的林木。
来了,一只野兽从茂密的灌木丛里扑出来,凌峰的感觉极为灵敏,在第一时间内察觉到了它的方位。那是一头不算魁梧的森林狼,坚硬的毛如刚刺一般覆盖着全身,眼露绿光,牙齿森白,爪子凌空劈下,下面正是握着弯刀的老葛。
老葛弯刀起,半月刀光自下而上划过,快若流星,清脆的裂帛之声割开森林狼的肚皮,直到喉咙处都一分两半。鲜血倏地飙出,老葛往左一偏,一滴血都没沾到。
森林狼掉落到地上,抽搐两下不甘地死去。它只是一只二阶的低级魔兽,却胆敢挑战一个五段的斗者,其后果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老葛一刀毙命,干净利落,不愧是此中的行家,凌峰再次看他,目光已然有些不同,对于强者,人们会情不自禁地产生敬畏感,凌峰也不例外。
“少爷,离苦海泉还有一天的路程,前面的山上有一个冒险堂,我们可以去那里休息一晚,明天赶路。”老葛收回弯刀,催着马匹继续赶路。夜里魔兽会变得异常疯狂,一些四阶的飞禽尤为可怕,能召唤同伙,靠群殴吃饭,老葛自保还行,带着凌峰,就很难说了。
“就照你说的做。”凌峰回想着老葛的那一刀,心中琢磨着,如果有好的武技,是不是没有斗气也能无敌呢?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武者练到四段斗气以后,能凝成刀枪不入的霸体,普通人根本就打不伤,只有以暴制暴,用斗气相击才能解除。也就是说,三段的武者和四段的武者,根本就是天壤之别,无论三段武者再怎么努力,都只是枉然,因为伤不到对手。魔法也是一样,巫婆的种子能轻易击破段冲的冰甲,折断凌峰的短剑,就是因为她有四层魔法的破防之术。
路上遇到了三三两两不成气候的魔兽,都被老葛轻松赶走了,天黑之前,两人来到了冒险堂。说是冒险堂,其实就一间大平房,里面除了一尊黑神像,什么摆设也没有,比较矜持的冒险者会搭个小帐篷,大部分冒险者直接卷席卧地而睡,出来闯荡的,多是些豪迈之人,早抛却了那些累人的规矩。
凌峰倒是想搭个帐篷,可惜他没有准备。
“少爷要不要搭个帐篷?”老葛说着已将席子铺好。
“你有帐篷吗?”凌峰有些喜出望外,睡在帐篷里,起码能消减一下某些人的呼噜声,凌峰可不想半夜被吵醒好几次。
“少爷给的佣金比一般人多了一倍,所以我准备的还算充足。”老葛实话实说。
“哦,老葛,你有家人吗?”一路走来,两人相互熟悉了不少,凌峰也变得随意起来,便称他为老葛了。
“南城有个多病的妻子,还有一女,和你差不多大,七岁那年跌断了脚踝,只能拄着拐杖走路。”说起家人,老葛不由得黯然伤神,“这么多年,都习惯了,我现在只求平稳生活,每个月上山赚些生活费用,就回去看她们。”老葛算了算日子,这次送凌峰去到苦海泉,也该回去看看家人了。
凌峰心中也自黯然,虽然老葛妻女都有病,总还是有家可回,自己孤单一人,连个亲人都见不着。目光投向远方,一轮新月慢慢升起,把夜衬得凄美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