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家的时候小茹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这小妮子去哪疯了。我倒是不担心她,好歹也是高级魅魔,我看想要招惹她的人才是自求多福的那一个吧。
躺在刚刚送到的折叠床上,我看着PIT上一枚玉扳指的高清照片。这就是王跃当宝贝一样挂在胸前的东西,有一次去澡堂子洗澡的时候碰巧被在附近一带收古玩玉器顺便倒腾假货的大金牙看到,就死活缠着要买下来。
对于大金牙来说,这东西只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商品,可对于王跃来说这玉扳指却是一个无价之宝。因为,这是张霞的家传之物,更是在她离开孤儿院的时候送给王跃的一个约定。
……让我们把时间拨回到几个小时前,在王跃那间简陋而又整洁的房间里。
王跃已经讲完了关于自己和张霞的故事,一开始我只以为王跃和张霞充其量也就是旧识,从他这里或许能套出一些有用的情报来。可结果真是让我大吃一惊。整个故事的狗血程度,比起琼瑶奶奶的“大明湖畔夏雨荷”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痴男怨女远隔重洋,多年以后物是人非,想见却不敢相认。我一直以为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琼瑶奶奶那令人颇为蛋疼的脑袋里。
“就算我去找她又能怎么样。当年她走以后,我每周都照着她留给我的地址写信,写了整整三年,可我一封回信一个电话都没收到。我明白的,从她离开的那一天起,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就已经不光光是一片海洋这么简单了,而是身份。所以我一直在努力,想要跟上她的脚步,可现在呢?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公司垮了,合伙人卷走了所有的钱,如今我只是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光蛋……”王跃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掏出用黑色绳子系在脖子上的玉扳指,“这是当年她走的时候送给我的,我们的约定……”
玉扳指的色泽油润而浑厚,虽然我不是很懂玉石鉴定,但一看之下,我也觉得这个玉扳指的确不凡,从光泽上来看,想必是王跃时常拿在手中把玩摩挲。
如果不是在王跃拿出玉扳指的一刹那,我右手的初级欲望探测戒指又一次变得红热滚烫,我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听一个中年大叔讲他的苦情故事。AA+的欲望啊,我心里立刻打定了注意。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既然王跃和张霞有关系,那我干脆把两件事当成一件事来做。
“你想和张霞继续你们的感情,对吗?”我的脸上保持微笑,“为了这个你愿意付出什么呢?”
“当然,我连做梦都想,哪怕要我付出一切。”王跃收起玉扳指,看着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能帮到我什么,不过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一无所有。你帮了我,我现在也给不了你任何东西。我想你也是聪明人,应该不会相信‘以后’这样种不靠谱的承诺吧。”
“这是当然的。王先生,我想你身上还有一件东西是我感兴趣的。”
王跃突然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原来你也想打这个玉扳指的主意,是不是大金牙派你来的?我告诉你,就算要我的命,我也不会卖的,你回去告诉大金牙,让他死了这条心吧!别以为调查我一下,再派个人来装神弄鬼就想骗我!我不吃这一套!”
“王先生,别着急啊。”我笑着从小西服的内袋里摸出一个羊皮纸卷轴,和一支……鹅毛笔,“如果说我要的是你的命呢?”
“……”王跃被吓了一跳,“我……我……”
“请别紧张。”我微笑着把卷轴和鹅毛笔递了过去,“我可以帮你实现愿望,只要你~签了它。”
王跃看着卷轴,似乎还在犹豫不决。
“就像你自己说的,你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呢。”我继续引诱他道,“这就是一场赌博,赢了,你得到的是梦寐以求的爱情。而输了的话呢,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可以损失的?你可以把他想象成一张…..”我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语,“唔……远期信用证(由银行出具的,带有担保性质的证明,常用于国际贸易结算中),你用也许要到60年以后才需要偿还的代价来实现你眼前的愿望。你觉得是不是很划算呢,而且之前你也说过了,你愿意付出一切的哦。”
王跃心里最后一丝疑虑也被打消了,他咬了咬牙,嘟囔了一句:“死就死吧。”一把抓起鹅毛笔,笔身上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针扎进了他的手指,他的血液顺着笔管流到笔尖上,随着他的动作,在羊皮纸卷轴上化成了“王跃”两个血红色的字迹。
“很聪明的选择。”我收起卷轴和鹅毛笔。
“你到底是什么?”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王跃突然问道。
“我是谁或者是什么并不重要。”我答道,“重要的是,你现在能走的,只有完全信任我这一条路。”
……
站在张霞宿舍的门外,我不禁有一些觉得好笑。就在不久之前,我和强子还在私下里咒骂着这个万年老处女。可现在,我却要化身月老,来为她和王跃牵线搭桥,人生这际遇果然是妙不可言。
虽然接到我的电话,得知我要上门请教一些问题的时候,张霞觉得很奇怪。多少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学生主动上门求教的,其他人见了她就好像见了鬼一样。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和她约了今天下午在她宿舍见面。
汪!汪汪!
门内传来一阵狗叫声,听起来还不止一条,其中还夹杂着一两声猫叫,我倒是很好奇,我们这个面无表情的张老师,是如何教会小猫小狗和平相处的呢。
“小白,坐下!还有你阿宝,你也坐下。莎莉,便盆在那边!别乱跑了!”隔着门我都能想象的出,张霞此刻手忙脚乱的样子,再对比她在教室的形象,话说,她不会是传说中的双重人格吧?
“你是?”好不容易让猫猫狗狗们安静下来,张霞打开门,但是并没有解开保险链,而是从门缝里露出小半张脸。这还真是从门缝里看我啊。也许是我这一身代理人制服实在太像是保险推销员了,张霞冷着一张脸就差没直接跟我说:我不买保险了。
“张老师您好。”我赶紧说道,“我是您的学生,我叫陈杰,我上午跟你打过电话,有一些问题我不是很明白,想请教您一下。”
“哦,不好意思。你稍微等一下。”张霞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不过依旧没什么表情。门轻轻的关上了,不一会又打开了,“请进来吧。”
我才一进门,一黑一白两条狗便一下子窜到我面前,汪汪汪地冲我直叫唤。也许是平时少有人来,张霞家里所有的动物都像打了鸡血似的上蹿下跳,就连前不久刚被抱回来那只白色的瘸腿小猫都一瘸一拐地跟着撒欢。顿时房间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张霞板着脸,花了好一会才把那一群小白,阿宝,大咪,小咪什么的都安顿好。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张霞的语气依旧冰冷,和那天我碰到她收留瘸腿小白猫(现在它有个名字叫呼噜)时简直判若两人。
“张老师,其实这次我找你,是想有人托我给你看这个。”我拿出PIT,调出从王跃那拍下的玉扳指照片,“不知道您认不认识。”我看的出来,以她现在的状态,我要想和她兜圈子的话,这还没到一半就得被她赶走,所以只得开门见山。
“是谁让你拿来的。”有那么一瞬间张霞愣住了,她怎么会不认识。十八年前,他亲手将这个玉扳指交给王跃,可从那以后……张霞只是稍一愣神,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一位朋友,他叫王跃,你还记得他吗?”我在PIT上调出王跃的照片递给张霞。她盯着看了很久,左手忍不住想要去触摸照片中王跃的脸颊,可还没有碰到便好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
“这个东西和这个人,我都已经没有印象了。如果没有别的什么问题,我要去给我阿宝洗澡了。”张霞把PIT还给我,立刻下了逐客令。
她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预料!她看到扳指和照片时那一瞬间的失神,已经告诉我她对王跃确实念念不忘,我本以为鱼饵已经起到作用,只等着鱼儿咬钩就可以提杆了。可谁知,这鱼儿不知怎么了才闻了下饵就转身游走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完全排不上用场,让我好不失望。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问题,我一离开张霞的宿舍便决定再去见一次王跃。先坐班车到家乐福,在凭着印象一路走到王跃住的地方。我在门口敲了半天门,也没见有人来开门。
我找到房东老太太,向她打听王跃的去向。
“他啊?已经好两天没露面了,敲门也没人开,不知道是不是欠了我的房租跑了。”老太太嘟嘟囔囔地数落着。
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年轻人喊住了我:“你要找王跃?”
“是啊,你知道他在哪吗?”这是租住在王跃隔壁的一个外来务工者,上次我来的时候还见过一次。
“他在哪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他被大金牙抓了。”
“啊!?”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却传来一声惊呼。我一回头,站在不远处墙根边,露出小半个脑袋正偷听我们说话的,不是张霞是谁。
“你……你……你居然跟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