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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触动

清明过后的第二天,苏锦家来了意外的访客,柳姨妈带着孙女儿来拜访苏锦。

“姨妈您坐,李阿姨快泡茶。”苏锦欣喜的邀柳姨妈和她小孙女入座。柳姨妈的孙女取的中文名叫纪晴今年五岁,是个漂亮的混血儿,皮肤白皙,五官深刻,一头柔顺的棕色长发。苏锦看她大大的眼睛眨呀眨,不由想起博物架上面有个娃娃跟纪晴简直一摸一样,越看她越喜欢,有心想把那娃娃送给她,可转念一想那些应该是从前“苏锦”的珍藏又不忍心。等看到原来纪晴手里也抱着个娃娃,苏锦不由眼睛一亮,转到工作间去抱出一个纸盒放到纪晴面前。

纪晴打开来一看,惊喜地“哇”叫起来,冲苏锦甜甜的笑着说:“谢谢阿姨。”因为纪晴的爸爸要求她从小就学中文,因此能够跟柳姨妈流利的沟通,柳姨妈也愿意去哪都带着她。

纸盒里是这几天苏锦试着用电动缝纫机做的几件娃娃穿的小衣服,也是凑巧,大小正好合适纪晴抱着的娃娃。让纪晴自己拿着小衣服给娃娃换着玩,苏锦对柳姨妈说:“姨妈气色不错。”

柳姨妈啜了口枸杞红枣茶说:“我在家闷得慌,从前都是跟着老头子转,现在他一不在了连要去哪都不知道了。我认识的人都认识我们家老头子,一见面他们就叫我节哀,我不想听他们说那些勾我伤心的话,你这孩子跟他们不一样,跟你说话我心里松快就想来找你聊聊。”

苏锦听柳姨妈说话的语气,知道她已是想开了,兼且现在有儿子一家在身边很是能够宽慰她的心。苏锦道:“姨妈不嫌弃就常来,拖着这条残腿和残臂我是不能随意出门的。”

柳姨妈听说就告诉苏锦一些保养身体的方法,还告诉李阿姨多给苏锦补充蛋白质、维生素AD和钙之类的。又问苏锦:“你的手快拆夹板了吧?要勤做复健,让你们家阿姨用热毛巾给你敷一敷手没那么难受。”

她们正说着,纪晴拿着换好新衣服的娃娃过来叫奶奶看好不好看,柳姨妈抱着她连说好看好看,哄了她再去换一身更漂亮的,柳姨妈满脸慈爱地看着她道:“有这个宝贝陪着我,我也不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了。”

原来柳姨妈的儿子决定把家搬回来了,据说他之前打了申请,公司本来已经决定要把他派回国内,没想到等不及告诉父亲这个好消息他就匆匆走了。这次他们夫妻决定把女儿留在国内陪着柳姨妈,自己回去办手续。今天早上柳姨妈带着孙女送儿子夫妻俩上了飞机,回来的路上路过苏锦家就决定来看看她。

苏锦心中一动:“这么说,姨妈你儿媳妇要抛开她的亲人、朋友,背井离乡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么?连别人说什么都听不懂,怎么过得惯。”就像自己一样,苏锦在心底悄悄补上这一句。

柳姨妈听到苏锦的话一愣,然后笑了:“现在不像从前了,说是远离家乡千里,其实真要回去买张机票飞过去就是了。离不开的,其实就只是亲人朋友,可现在通讯这么发达,又是电话又是网络的,这样算来也不能说彻底别离断了情分了。都说世界大家园,现在喜欢满世界乱窜的人多的是。他们外国人也不像咱们走到哪都惦记着自己的祖坟、自己的根,只要喜欢,在哪都能生活得很愉快。况且我也不是要他们今后就跟我绑在一起了,不想在国内生活了他们尽可以再回去嘛。”柳姨妈的话让苏锦一阵恍惚,是啊,到底还是跟自己不同,他们只要想,就能随意来去,可自己是再回不去了……

送走了柳姨妈,苏锦想着这个时候的人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能决定远离故土?柳姨妈的儿子是为了求学离开的家,这可以理解,爹爹也曾为着学业有成千里迢迢远离家乡拜在一位大儒门下,而学有所成之后为了谋生四地漂泊也算合情合理,但最终他们都选择了重返故园;柳姨妈的儿媳妇是因为丈夫工作调动而离开故乡,尽管自己已经知道这个时代的许多女子不必依附男人也能坚强自立,但有些妇人仍然习惯相夫教子的生活,所以她的选择也算可以理解。那其他人呢?柳姨妈说他们“喜欢满世界乱窜”,这又是为什么?苏锦打开电脑搜索起了“世界”,她现在万分急切的想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地球”、“宇宙”这些从来没听说过的词第一次出现在苏锦眼前,完全颠覆了苏锦从前的认识——原来,中原不是天下的中心。而故老相传的“天圆地方”更是大错特错,天虽是圆的,可地却不是方的!人们脚踩的大地竟然是圆的,叫地球!

虽然有图片为证,可仍然苏锦无法就此相信这是真的,失神的道:“一个球怎么能挂在空中不掉下来呢?”看着电脑上显示的奇异图片和陌生词汇,苏锦开始疯狂的在网上搜索这这些都代表着什么。

这一天苏锦彻底被震惊了,她第一次真正认识到,自己生活的是个多么神奇的“世界”!

看着书架上贴着天文地理类标签的书籍,那是几本高中课本还有一些科普丛书,之前被自己彻底忽略的书,只是因为拿下去书架上的书立得歪歪斜斜不好看才放上去的。现在,有必要拿出来看看了。

小菲觉得这几天小姨有些奇怪,她怎么突然翻起高中课本啊?竟然还叫自己帮她找初中甚至小学的课本。课本倒是都有——自从苏家祖传书籍被堆在家门口付之一炬之后太婆婆看见书就像看见命根子一样,不管是什么书都要求保留完好,即使是小学的课本。上次自己整理书房的时候嫌它们占地方都给装进纸箱塞到床底下去了,要找就得一个一个纸箱的翻,那之前不是白整理了?可小姨下了命令还是得帮她找。

苏锦如今对书柜里那些所谓专业书籍完全不感兴趣了——尽管小菲说自己要是不能重新打好专业基础恐怕保不住工作。但说到立足之根本,若连这世上最基本的东西都不了解还怎么立足?花了一个月时间,苏锦把那些课本都看完了,也初步的形成了“世界”的概念。地球以外的那些东西离生活太遥远,苏锦暂时对那些没什么兴趣只是看过就算。苏锦深感兴趣的是世界五大洲七大洋上的各色人种、各个国家,恨不能亲眼看看是什么样子。

那天苏锦忍不住问了小菲:“你去过城里和老家之外的什么地方?”小菲兴致勃勃的拿出她厚厚几大本的相册,一一给苏锦说着自己去的地方,拍的这张照片背后又有什么有趣的故事。苏锦看得心动,便回房去找自己有没有相册,谁知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小菲咧着嘴笑:“小姨你个大老抠说什么放假就是为了给人打工的,死都不肯出去旅游。看看,看看,连张漂亮照片都没有。青春的回忆啊,对你来说就是打工赚钱!”

苏锦却对从前那位心疼起来,她哪里又不想像其他青年人一样肆意张扬,只是生活所迫罢了,只看那一本本行事录就知道了。从前的苏青锦又何尝不想在三月三时去水边踏春游乐呢?只是连身出门的春衫都没有又何必出去惹人耻笑。

可是如今的苏锦拥有了自由也见识到了世界的奇妙,心里的那个念头像窗外疯长的野草一样不停往上冒,却是忍得实在辛苦,总想亲眼看看外面的世界,除了四方的屋子、四方的天空之外的世界!

苏锦左小臂的夹板可以拆掉了,这次还是康漠来送她去医院,王曳的理由是苏锦那样没有车怎么适合出门?好吧,这不过是强词夺理,可是康漠还是愿意护送苏锦去医院。庆祝房子装修竣工那天苏锦说,除了老板跟员工,他们还可以是朋友。而康漠也是这么认为的。

拆完手臂夹板,苏锦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大夫:“腿上的什么时候能好?我能出去旅游么?”

大夫看看片子,点点头,苏锦眼神一亮,接着大夫说:“愈合得不错,可以拄拐步行,过两个月应该可以不用拄拐走路了。至于旅游,不建议远行。”这就是说不能出去玩嘛,拄个拐出去旅游要是再摔一跤就划不来了。

回程路上康漠问苏锦:“你想去哪玩?”

苏锦不好意思的笑笑:“天天躺在床上实在闷得慌,总想出去走走。”总不能跟他说自己想去看看世界吧?那得等自己先攒够钱,小菲说旅游的花费可不少。

康漠沉吟片刻,道:“下午公司里有事,这样吧,这周周末我带你出去走走,出去晒晒太阳也好,看你脸色苍白,很难看。”

苏锦扭头瞪着康漠,他说自己很难看!苏锦看看后视镜里自己原以为还可算清丽的脸,原来自己在他眼里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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