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看开的一整幅丝绸,苏锦额上青筋直跳。一丈长七尺宽的素红纱罗,上面只零零星星绣上了一些吉祥纹,主体部分的展翅凤凰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自己一个月不吃不喝恐怕都只能绣出凤凰身子就不错了,更何况还有那长达七尺的展开的九条尾翎!
“咳。”宋越茗指着摊开的设计稿对苏锦道,“这袭婚纱以传统刺绣主打,主题是凤翔九天——”苏锦挑着眉打断了宋越茗的话:“您指望我‘一个人’在一个月内绣出如此巨幅的绣像?”
“……本来应该是你绣凤凰主体,其他部分由别的绣工绣,几人同时完成的。”这可你非不让别人知道这事,只能等你绣出主体以后再让人加班加点赶工了。
“不能这么绣,照这图最少要绣三个月。”苏锦将宋越茗的设计的绣稿扔到一边,“必须修改绣样,不然一个月绝对绣不完。”
“绣样不能动,这是客户最满意的款设计,改了绣样就完全是另一款设计了,客户绝对不能接受。何况新郎的礼服跟这个图案是对称的并且已经完工了。”宋越茗坚决不同意修改绣样,这个图案是跟客户讨论了一个多月才最终定下来的。
“那就只能改变绣法了,减少色彩,只用金银线和黄色丝线来绣。”苏锦眉头紧蹙,她也是实在没料到这款婚纱竟然曳地四尺!
“这……会不会太艳俗了点?要知道后面还要在上面钉上水晶亮片和各色宝石的。”宋越茗担心通体朱红再衬上明晃晃亮闪闪的宝石,单调的绣线色彩会压不住。
苏锦心里已经有想法了,信心满满地道:“我会处理好的,你现在只能相信我的绣艺了!”宋越茗看着苏锦笃定的表情,脸色变幻不定。良久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看着办吧!”
“会劈线么?”
“……会。”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么给人大下手的一天啊!
“那就开始吧。”
苏锦开始了昏天暗地的赶工的日子。每天只能保证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不管宋越茗多用心准备三餐她都只是匆匆填饱肚子,连砸吧嘴的时间都没有就又捻起了绣花针。
没日没夜紧赶慢赶了二十来天,苏锦终于扎下了最后一针。
“完工了!得救了!”宋越茗双手拉着苏锦兴奋得语无伦次了:“真是多亏你了,真是——对了,我得去工作室!”
“熨整您拿回工作室做吧!”苏锦只吐出这句话就一头栽倒在地。
迷蒙中苏锦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温柔,轻柔的给自己擦拭着。反手回握住正在擦拭自己掌心的手,手心里传来的细腻的温暖让苏锦倍感亲切:“娘……”
突然被苏锦握住了手,宋越茗吓了一跳。抬头去看,发现苏锦仍然沉睡着。又从她的呓语中感受到包含了许多复杂的情绪,濡慕、撒娇、思念,还有悲伤。想起从康漠那听说着孩子的父母在她十七岁的时候就遭遇车祸去世了,宋越茗心中生出无限的爱怜。
“这孩子该有多想妈妈啊……”宋越茗安抚的轻轻拍着苏锦的手。看着她在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宋越茗的心被狠狠的击了一下。
——我的女儿,她是不是也这样在梦里叫过妈妈?却没有人像这样握着她的手,给她安慰,让她露出满足的笑容……
康漠焦急地推开门,正想问干妈苏锦怎么样了就看见干妈脸上的湿润。
“……干妈你怎么了?”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干妈流泪!出什么事了?
宋越茗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轻轻摇了摇头,转身跑出了房间。康漠看了一眼苏锦,发现她正安稳睡着,便转身追着宋越茗出了房间。
在餐厅里,康漠震惊的看见干妈伏在桌上失声痛哭!上前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肩:“怎么了?苏锦做了什么让你伤心了?”
“阿漠,干妈是个罪人!竟然能狠心抛弃自己的亲骨肉,那孩子知道了该多伤心啊……”宋越茗泣不成声。听到干妈是为了这个伤心,康漠松了口气:“您不是把她找回来了吗?现在她就在您身边,您好好的补偿她吧!”自己也会尽量看在干妈的份上对那丫头多忍耐一些的,至少不会想现在背着干妈就把她当透明人不理不睬的……
宋越茗泪如雨下连连摇头:“你不懂,我欠她的永远都弥补不了!”想弥补也弥补不了啊……
康漠看着干妈越发悲痛的样子,手足无措,除了那天抱着苏锦让她在自己怀里哭了半天,自己就没有其他劝解伤心痛哭的人是手段了。康漠愣了愣,只能起身捧了纸巾盒不停地给干妈递纸巾。好在宋越茗只哭了一会,就擦干了泪水,恢复了往日的精明强干。
“你去看看苏锦吧,我要赶着把绣好的布料拿回工作室去进行裁剪了,耽误了这么久,我的时间不多了。”宋越茗收拾好东西,上楼看了眼苏锦,拿了东西就走了。
康漠站在大门口看着干妈的车消失不见,尽管心里对干妈异常的情绪反应十分不解,实在想不通也只能长舒了口气上楼去看苏锦了。轻轻抚着她脸上黑青的眼眶,康漠心疼极了。这家伙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明明可以让其他人一起赶工的干嘛非得坚持自己一个人做?看把自己累成什么样了!康漠真想把她摇醒狠狠的骂她一顿。可是看着她睡得十分安祥的甜美样子,刚冒起的心火又悄悄的褪了下去。
“唉,”康漠低头贴着她的面颊蹭了蹭,“你生来就是为了治我的吧?真是我命中的魔星。”在她唇上轻轻一啄,趁她睡着先讨点利钱。结果却引发了心中的渴望,将轻啄渐渐加深。睡梦中的苏锦不满的皱了皱眉,翻身蹭到贴着墙的角落埋头继续呼呼大睡。
康漠气结,看着空出一大半的床位,索性爬上床去将苏锦锁进自己怀里一同呼呼大睡起来。反正都已经翘班出来了,干脆补个眠好了。
年尾了,新一轮时装周即将开始,康漠最近也是忙得不行不行的。为了跟几个高档布料供应商实时联系,最近他每天都是凌晨三四点才能入睡,又得一早按时爬起来去公司处理事务,也实在是累得很了。刚才接到宋越茗的电话后,康漠丢下正在进行的会议给石碣主持,自己不管不顾的就跑了出来。
康漠是被苏锦给捶醒的,一睁眼就看见苏锦狰狞着脸恨不得在他身上狠狠咬上一口的样子。康漠伸手一扒拉,将苏锦按在自己胸前,揉了揉她散乱的头发宠溺地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她的头发张长了许多,原本的贴耳短发如今已经长到颌下的长度了。刚刚睡醒稍微凌乱的头发给她增添了几许妩媚几分撩人。发丝细细柔柔的,手感极好,让他总忍不住想要把玩。
苏锦两手死死撑在康漠胸前,不让自己趴在他的身上,心中气得快要吐血,恶狠狠地低吼着:“你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礼数?”竟然敢爬上自己的床!他不要命了可自己还不想被沉塘!
苏锦想起小时候偷听到的,家里的婆子说的后山那边一个村里有个小娘子不守规矩跟一个外乡人私通的事被人发现以后那小娘子就被沉塘了。那好事的婆子是亲自跑去看了的,把那场面形容得绘声绘色的,直让人如亲眼所见一般。那天偷偷听到她们说那小娘子的凄惨下场后吓得自己做了三天恶梦!从那之后再在家里遇到文轩就连话都不敢多说。(咳,可怜的娃,到现在都没发觉她“偶然”听到的那次谈话,是她娘亲怕她跟周文轩闹得太过做出什么首尾来以后不好收场而特意安排的……)
“嗯?我没做什么呀!”康漠极其无辜地看着苏锦。
“半夜三更跑到我房里还说没做什么!”苏锦真想把他亮晶晶闪着贼光的眼睛给扣出来!别怪苏锦心狠,康漠眼里毫不掩饰的戏谑实在是……让人火大……
“这是你房间?”康漠抬手打开床头的台灯,装模作样地惊讶叫道:“我以为这是我房间才对!”
“你再装相就别怪我不客气!你装,你再装!把我逼得忍无可忍了我就……就……”苏锦就了半天,狠狠吐了口气:“把我逼急了我就拿把剪子把你给阉了看你还怎么做怪!”
康漠闻言怔忡了半晌,讷讷地道:“这明明就是我房间嘛!从我出生第三天起就住这了。这里是我外公家在乡下的老宅!”这丫头真敢说……可千万别敢做才好啊!这么想着,康漠一个翻身将苏锦压在身下:“你是打算谋害亲夫怎么着?”苏锦脸色涨得通红:“你、你、你,强词夺理,你、你、你无耻!”不管原来是谁的屋子,如今自己住着他就不应该乱来!
康漠啧啧摇头,捧着苏锦的脸深深的吻了下去:“那我就再无耻一次吧!”
本来只想浅尝辄止,但苏锦的拼命抗拒反而将康漠的心气勾了起来。每次要吻她怎么这么困难啊?她就不能乖乖闭上眼享受温存吗?跟苏锦赌上气的康漠狠狠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苏锦吃痛轻呼,死守的防线立即被康漠攻破。从没经过这样阵仗的苏锦哪里是康漠的对手?不知不觉中便丢盔弃甲全线败退,在康漠的攻城略地唇齿交缠中彻底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