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傍晚时分,大雨才渐渐歇住,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滴在叶面上发出“噼啪”的响声。
整个下午,白卿绫并没有着急离开白府,而姜舒婕亦是笑吟吟地坐在沙发上和子韵聊了许久,这其间白子筠来找过我,他拍了拍我的肩,低声道:“隐,跟我来一下。”
我点头,跟着他进了书房。
“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见到馆长的吗?”他进屋坐下,微笑着看向我。
“爸爸叫你来的?”我挑了挑眉,并没有立即回答。
他笑着耸耸肩,不置可否。
我走到他对面坐下,笑了笑,“哥哥,我可以不说吗?”
“你说呢?”他微微一笑,然后摇头。
“好吧,因为馆长认识我母亲。”我无奈一笑,“这样你大概能猜到,为什么他会单单针对白家了吧。”
他脸上有些诧异,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缘故,而白卿绫更不可能告诉他,他低头思索了半晌,再抬头时眼里满是歉意,“可能你去的确是为了你的母亲,但你也许不知道,图书馆那块地对爸爸,对白家……有多重要,所以这次你一定要帮忙。”
“是吗?”我面无表情的看他,“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隐……”他皱眉,一脸为难。
我没再说话,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致沉默。
重要吗?那块地越是重要,我的计划就多一层把握。今天白卿绫能让子筠来,就说明他已经没有办法了,实际上,我也不敢肯定馆长是否会不再为难白家,但只要能通过这件事唤起白卿绫对母亲的一丝愧疚,那么我的处境兴许就不会如此被动,任由姜舒婕安排了。
我闭上眼,想起资料上关于玉家二公子的资料,吃喝嫖赌毒俱全的男人,就是你姜舒婕给我找的丈夫吗?
淡淡一笑,我回过头看向白子筠,缓缓开口:“哥,让我再想想吧?”
“好。”他走过来,双手扶住我的肩头,凝视着我,“放心,不会让你为难的,我想爸爸他……”
一阵悦耳的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他的话。
“我接个电话。”我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那串号码,抬眉笑了笑,“哥,你的意思我懂,我会考虑。”
“好……那我先走了。”白子筠愣了一下,挪开搭在我肩上的手,“还有,如果没什么事就别出去了,晚上有客人来。”
“嗯。”我朝他点头,看着他离开书房。
在确认外面没人之后,我飞快的关上房门,接通了手里的电话。
“喂……”
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印象中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失控了,自从变成白隐,我还从未像现在这样激动过,以至于拿着手机的手都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你是?”那边的声音似乎有些犹疑,“……你是洛洛?”
三年了,我只在刚刚清醒时曾试图找过她,那时我拨通了她在东京的号码,结果可想而知。
然后很快我放弃了,因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只叫做洛洛的吸血鬼。时隔三年,我从没想过,还会再听见她的声音,再听到这个名字。
“已经没有洛洛了,不是吗?”我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那边的人渐渐变得急切。她的声音依如从前,只是略夹着疲惫,我可以想象这三年,她为了活下来,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心头一阵酸涩,我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我是已经死去的人,再也没有必要被任何人记起,所以现在只要知道她仍好好的活着,就好。
至于过去的那一切,风月、修斯我都可以不用计较,因为他们与我,再也无关。
我没再回答,悄然挂上电话。
对不起了,爱玛,让你担心了这么久,可我竟连一句道别的话也没有。
我转眼看着窗外,窗外是风中摇晃的树影,从此,这个世界上只有白隐,再也没有洛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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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多想,我转身回房,看见桌上的一打资料,眉头皱起。
那是玉氏商行家族的全份资料,详细到他们家族每一位成员的爱好、习惯、甚至为外人所不知的隐秘,这其中包括昨晚在菲尔德家后花园里遇见的玉家大小姐,以及玉家的二公子。
我走到桌前,拿起玉家二公子的档案,手心冰凉。
玉骞,24岁,全球十大集团最为神秘的公子之一。
2001年,赴美国斯坦福大学进修金融管理,因参与当地黑手党聚会被捕,遣送回国。
2003年,在东京渗入吸毒事件,被日本当地拘禁,后保释回国。
……
2006年,曾在澳门赌场一夜之间输光所有身家,合成一亿四千万美元。
2007年后一直定居伦敦,未见其它。
只有资料,没有照片。
这一切不为外人所知,当然并不是因为当事人低调行事、懂得隐藏,而是其父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帮他一一善后,同时将他的案底抹白,然而有一些领域,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及的,例如国家内部最机密的存底档案。
不过,既然我能查得出来,那么姜舒婕心里也一定比谁都清楚。
我不禁冷笑一声,如果不是我无意中得知两年前她曾与玉家夫人商量过联姻的事宜,那么我很有可能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成了刀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在白家,所有子女的婚姻都必须建立在商业联姻的基础上,为了能够创建一个完整的竞争圈系,联姻是行之最好、最为长久稳定的商业手段。所以,只要白氏有了拉拢玉氏商行的意思,再加上彼此都有适婚年龄的子女,联姻就必不可少。
而现在的白家,到了适婚年龄的子女只有三人,白子筠是长子,他的婚姻是重中之重,绝不可能轻率地娶排行最末的玉氏商行千金为妻;其次是子韵,原本她最为适合,但经过菲尔德家一夜,现在几乎整个业内都已认定,她将来会是菲尔德家的少夫人;所以最后就只剩下白隐一人,如果白家下一步要和玉家合作,再加上姜舒婕从中撮合,那基本上就毫无疑问了。
我站在桌前,大脑飞快运转着,不知不觉天色暗淡下来,直至夜幕降临。
我突然想起子筠临走时的那句话,今晚有客来,究竟会是谁呢?
果然,当院外的长明灯亮起时,林妈来敲门道,“小姐,先生叫您下去。”
叫我?我一愣,他们的贵客何时需要我出场了?
再一想,我心里猛地一凉,难道真是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