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一人一心一断情
一悲一喜一愁离
一朝一暮一梦长
一生一世一相随
等不来春暖花开
当我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世界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回到了那个遥远却熟悉的世界,眼前是洁白的天花板,轻轻一呼吸就能嗅到浓重的酒精味。
“醒了,安安醒了。”耳边响起朦胧却又清晰地声音,是母亲的。
“妈。”我吃力支起身,头还万分沉,一手支撑着额头狠狠回忆,脑中却是一片乱。
“安安,你都昏睡了两天了。”
“昏睡?”我疑惑道:“怎么回事?”
“前天我回家的时候你就摔倒在地上一直昏迷到了现在。”妈妈眼中满是担心,紧紧握着我的手,“真怕你会出事。”
昏迷?难道……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低下头看着母亲用力握住的我的手,将之抽回。
我的左手有几条很浅的、不易被察觉的细小伤口,是那时候用发簪划破的。
不,我不是做梦,那些都是真实经历过的。难道是我在那个世界死了,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来?
“安安,医生说你醒了就没事了,明天就能回家了。”妈妈喜极而泣,老泪纵横。
我还如梦初醒一般,脑海中完全都是刚才那个世界中发生的悲欢离合。
难道,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么?
回到家中整个人就坐在那里发着呆,若是我死了,那岂不是现在的罂洛已经重拾了记忆,那他……
想起罂洛心中不免酸涩,曾带给我最美丽爱情的人,最后却是伤了我这么深。
而最悲恸的是伤得越深沉表示他爱得越深沉。
可现在我回来了,就不能再留恋与那个世界了。
因为那个世界本就不属于我,因为那个世界再也回不去。
可是还是控制不住可以看着自己手背上的伤荒废一整天,脑海中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人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这样的我即使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经过好几天的思考,我发现我的心我的灵魂都已经留在了那个世界,回到这里又有何用。
我发疯似地想办法穿越回去,可是我早已不记得当初是怎么穿越过去的了,网上搜索了各种办法都以失败而告终。
终于在第八天的时候,我无意间打开了网站,看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地方似曾相识,就是和罂洛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湖。
那个湖!一定,一定可以让我回到那个世界。
那个,有你的世界。
我收集了很多资料,最后终于调查到了那个湖的位置,趁一天夜深人静的时候走到了湖边。皓月在湖面上镀上一层银色的光辉,湖中清晰地照出我的倒影。
是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看了罂蝶的脸两年了,突然又变回自己的脸一时间难以习惯。
四周幽静荒凉,我挣扎着、犹豫不决着。
可这是最后的办法了,再怎么样都要试一试。只有这个地方和那个世界看似有着一些联系,如果这样都不行的话,我就只能死心。
终于,我一鼓作气屏住呼吸往湖里猛地一跳。世界顿时被消音,只有湖水与耳膜碰撞的声音。我闭起眼,静静等待奇迹发生。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起来,手毫无目的地拍打着水,最终还是探出头,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
睁开眼的世界让我惊喜。
罂花海。
是的,是罂花海。
我回来了,夜色下周围的花朵同我走时的一样,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拖着湿透的身子上岸,在罂花海中漫游,带着微笑想去找罂洛。
走了没几步,看到岸边有个人正坐着看着眼前一朵发着迷幻紫光的花出神。那人的背影清瘦而萧索,看上去没有什么生机。
下意识觉得那人不是罂洛,刚想离开却听到咳血的声音。
这声音……
我猛然转过头,那人正用手捂着嘴,放下的时候满手都是鲜亮的血红。我一步步朝他走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的背影。
“蝶儿。”那个人对着那朵花自言自语道:“我好想你。”
我用双手捂住由于吃惊而张大的嘴,嘴里噙着满满的泪。
“已经八年了。”罂洛叹了口气,“你死的时候我竟正在同别人成亲,你会不会恨我?”
我站在他身后拼命地摇头,只是他看不到。
“等我恢复记忆的时候,你已经永远离开了我,我竟然……曾经对你做过那样过分的事。”他似乎冷笑一声,又似乎是在抽泣,“其实我很早就想随你而去,这里早已没有我留恋的东西了。”
“不!”我突然大声叫了出来。
罂洛诧异地转过头看着我,眼中掠过一丝疑惑,随之又漠然。
我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罂洛消瘦了好多,岁月的沧桑留在了他脸上。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可以永生的罂洛了,额边甚至有几缕银发。
我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他没有在意我又黯然将视线转移回。
想叫他的名字,却堵在喉咙口。
他旁若无人地继续自言自语着,“成亲酒宴上碎泽把尸体交给我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崩溃了,现在想想当时在这么多人面前哭成那样都不觉得丢脸。因为那时候我已失去了此生至爱的人,感觉不到你的温度感觉不到你的心跳,你死前经历过这么多艰难的事我竟然都没有陪在你的身边。”
想移动到他身边安慰他,脚下却又千斤重,着魔般听着他的话。
“我把你埋在这里,每天睹花思人,已经八年了。”罂洛说道这里环望了一下花海,“你知道这里的花为什么会好像有生命一般吗?因为下面都是死去的人——我杀的人。”
我惊异地望着他的背影,心脏突然紧缩。
“你也是……我杀的。”
“不是的。”我突然大喊出来。
罂洛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我的话一般,对着眼前的花出神。
“罂洛。”我上前,心痛万分地叫着他的名字。
“蝶儿……”他的视线始终空洞着。
“罂洛,你看看我。”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我双手捧起他的脸。
罂洛抬头的那一瞬间,注定了笑靥倾城,只是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他老了……八年,他竟然老了这么多。
当初的风华不在,现在已容颜衰老。
他看着我的眼神很陌生,但却不排斥。我试下下滑,他的胸前竟被血泊整个浸染成刺眼的红。
“罂洛。”我忙用手覆住他的伤口处,“你怎么了?”
他没有搭理我,只是闭上眼似乎再想着什么。
“你,你受伤了。”我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突然,他嘴角微微扬起,轻噫道:“我终究是放不下她,马上又能和她相见。”
“不,我回来了,洛洛是我,我回来了!”我拼命摇晃着他的肩膀,想让他清醒过来。
“你是?”
“蝶儿,不,我是安安。”
说完这句话,突然身边无数蝴蝶围绕着我飞舞起来。
皎洁的月色下,湖中倩影一双,已不是刚才那样惆怅。
“安安……”罂洛低吟,抚上我的脸,“我终于见到你了。”
我眼中噙着泪花,“是的,我从自己的世界回来了,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是啊。”罂洛的嘴唇惨白如玉,又茫然转向那朵花,“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蝶儿。”
“不是……我……”看到罂洛这副样子,心就生疼起来。感觉他已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了灵魂没有了爱。
突然他猛烈地咳嗽起来,我轻拍他的背,整个袖口,都被染红。
像是用尽了最大的力气,他吃力对我说道:“安安,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任何事!”
“我死后,把我葬在这里。”罂洛的玉指颤颤地指向那多紫花旁边的空地。
人被一种无力感包围,眼泪肆意夺眶,“不许你死,你答应过我要我做你的皇后。”
罂洛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我的话,低低地像是在说故事给我听一般,“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这里,那时我便爱上了你。”
“罂洛,我就是蝶儿,我就是……”我把脸埋在他的颈处泪水决堤。
“你一定恨我最后负你,可我却连对不起都没有办法说……”
“别说了,我没恨过你。”我疯狂般摇头。
“我曾梦你无数,深爱却抓不住,今世你为蝶儿我为花,愿来世化身蝴蝶双双,共赴……天涯。”
用遗言一般的口气说完这句话后,感觉他的头一下子失去了支理整个垂落下来。
我没有勇气抬头看他,感觉身上属于他的温度正在一点点消失,连叫出声的力气都失去了。
我好不容易又回到了这个世界,终于又见到了我爱的人,为什么会这样?!
月光憧憧,那些红尘旧梦在顷刻间被摧毁。
怀中的人已逝。
我来这里,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