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碎泽屋子的路上,他一直表现得很生气,在屋子门口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妍的神色黯然。
“你先进去吧,我有些话想和妍说。”
碎泽露出不解的神色,不过点头关上了房门。
我把妍拉到了个一个比较偏远幽静的地方,“庄主怎么了?”
妍叹了口气,“庄主每日早上都很正常,一到晚上就会神志不清。”
“神志不清?”
“恩。”她点头顿了顿,“八年来他一直把小影当做是罂蝶,每晚都是……”
看到她拧起了眉,感觉小影过得并不好,“这八年来,小影一直默默忍受么?”
“是啊,谁叫她爱庄主呢。”
小影爱碎泽?我记得那个时候我问她有没有心上人她是摇头的。
“她是怎么会哑的?”
妍瞥了我一眼,“天生的。”
“你说谎。”
刚说出口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
“有些事你不必知道,现在由你来代替小影的位置了。”
想到这里有一丝搓慌。
看着一边妍的落寞神情,不由感叹道:“以前罂洛也有个护法,名字和你很像。”
突然她用手抵住我的喉咙,狠狠用力让我发不出任何声音,“你怎么会认识罂洛,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是一般人。”
我伸手按住她拼命用力的手指,嘶哑道:“我……我以前是罂蝶的贴身丫鬟。”
“你来这里想做什么?”
我眼珠一转,不能把来找殇世的事情告诉给她,于是编了个理由,“罂蝶大人的孩子在这里。”
妍突然松开了手,语气变缓,“纯儿?”
“是的。”我捂着自己的喉咙,不停咳嗽。
“既然你是以前罂蝶的贴身丫鬟,那你应该知道自己主子的习性,你装作是她就行了。”
“什么意思?”
“现在庄主这样还不是给你们主子害的。”她翻了我个白眼,“你主子以前造下的孽,由你来偿还吧。”
“罂蝶以前也是碎云山庄的人,你为何那么说。”
“他若是碎云山庄的人,怎么会害得我们庄主这番模样?”
我回不了口,她见我的样子用头指了个方向,“跟我来。”
随她来到了平时熬药的那间屋子,她翻箱倒柜了一阵,拿出一包粉色粉末,放入了熬好的药中,“以后每日晚上都给庄主按时服用,明白了么?”
“这是什么?”我指着粉末。
“移情粉。”
“移情粉?”我惊叹。
“恩。”她在药中不停搅拌,直到粉色的粉末被黑色的药全部吞没。
“什么用的?”
“顾名思义。”把她药舀在碗里端给我,“小心烫。”
我接过了药,还是执意想问答案。
“服用了移情粉,会让人渐渐转移爱的对象。可庄主已经用了八年了,还是那个样子。”说道这里不禁摇了摇头,叹了声气,“八年了,庄主的病还没治好。”
“是抑郁症么?”
妍带着我走出了屋子,“外界是这么传的,其实是相思病。”
“相思病?”
“对,白日正常甚至比以前更冷血,一到夜晚就会常常神智不清晰。相思病是越想那个人头就会越痛,想尽了很多办法都找不到治病的办法,无奈只能选秀女。”
“选秀女……”
“到了。”妍打断了我的话,指着紧关着的屋子的门,“记得每天给庄主服用。”
说完颦眉转身,
我拿着要在原地站了几秒钟,视线停留在离去的妍的身上。
刚想转身进屋,屋子的门瞬间被打开,我被吓得手上的药翻出来了一大半,一时间手上的灼热让我拿着碗的手剧烈颤抖。
“庄主……唔……”话还未说完被碎泽一把抓过我的手腕把我强行拖入房中,手中的碗被完全打散在地上,黑色的药如同墨水一般在地板上晕染开。
“药……”我指着地上被打碎的药,碎泽却以吻封住了我的口。
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我的手不知放在哪里好,在空中不停挥动。碎泽抓住我胡乱挥舞的手,紧紧捏住。
“庄主,我是子萱。”我从呼吸的间隙把话艰难地说出了口。
“蝶儿……蝶儿。”他完全不顾我的推搡,眼神带着莫名的醉意,把我往床上按倒。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本能地厌恶起来,使出全身的力气把他推开。
碎泽像是着了魔一般,不顾我的阻止就深深吻了下来。
——带着无尽的思念。
“我不是罂蝶,罂蝶已经死了。”我的双手重重地捶在他的肩头。
他的动作瞬间停滞下来,眼睛异常空洞。
但是在这一刻,我却异常害怕。我害怕他恢复了神智过来,毕竟这几年来碎云山庄没人敢在他的面前提起罂蝶的名字。
碎泽僵硬地将头转向我,“你……刚刚说什么?”
我抑制住忍不住的颤乱,咽了口唾沫,“我说,罂蝶她,死了。”
碎泽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人的话一般,瞳孔放到最大,漆黑的眼睛闪烁不停。
他就这么一直保持着这个表情,直视着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我的呼吸毫无规律。
渐渐地,他垂下了眼帘,口气深痛。
“是的,蝶儿被我害死了,我不过是一直自己在骗自己。”
他的话是我完全意想不到的。
这种感觉,似乎遥远又似曾相识。
这个眼神,是他只有对罂蝶才会露出来的神情。
他无力地离开我的身子坐在床沿,靠着床柱失神。
“难道,你没有想过让她复活吗?你不是拥有殇世么?”
碎泽出乎意料地淡笑一声,“她活过来只会继续恨我,我害死了她,让她终究不能和她爱的罂洛在一起。过去是我太自私,以为把她捆绑在我身边就够了,其实我早就失去了她。”
听了这番话我有些失落,拧起了眉毛。
“我本以为,得到天下是最重要的,可是没一个知心的人陪伴了,拥有的天下也只是躯壳。”
碎泽闭着眼,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沉痛。
“如今你得到天下了,还不满足吗?”
“满足?”他嗤笑一声,“很久很久以前我就不知道满足是什么感觉了,只有小时候,娘给我和蝶儿每人一块桂花糕,然后我和蝶儿在娘怀里吃完的那种感觉才能叫满足。我拥有得越多,就离满足越远。”
听了他的一串话,我心揪了起来,“那就放弃天下,带着纯儿找地方隐居。”
“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了。”
“为什么?”
碎泽睁开了眼,和夜一样的黑暗却隐隐闪烁,“因为他们都想杀了我。”
“这……”我的话堵在喉咙口,不知说些什么。
“这个位子本就不该是我的,只是江湖传言我每日闭关在碎云山庄练神功,所以大家才怕我。其实传言有误,我已经很久没有练过武功了,估计是连小影都能轻易地杀死我。”
眼前的碎泽,似乎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的傲慢冷血的痕迹不在。
“那何不隐居?”
碎泽轻叹一声,“我欠下的东西,得还清。我曾杀了那么多人的命,怎么能就这样落荒而逃呢?”
“你就这样等死吗?”
“你先出去吧。”碎泽不耐烦地朝我摆手。
一直走到了门口,才犹豫不决地关上门。
面对着厚重的门板,感觉像是心里堵着的一块凸起一样,心里五味杂陈。
回到了丫鬟之前分配给我的屋子,离碎泽的不远,周边也很宁静。
才来到碎云山庄没几天,每天都那么乱七八糟的,身边的每个人都感觉那样复杂。和之前罂洛宫的一丝不紊不同,这里给人感觉像是一盘散沙。
也难怪了,现在碎泽的状况来看,碎云山庄想要照常运作的确不易。
而平日里大部分的任务都是两大护法完成的不说,还要为碎泽的感情问题操心。
在床上辗转反侧,才总算勉强入睡。
在碎云山庄平安无事地住了一段日子,很少可以看到碎泽,大部分时间都是去找纯儿玩。我教会了她五子棋,每天太阳升起了去找她,一直陪她玩到落山。
一直在碎云山庄不闻世事,也从来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动荡。
日复一日的过着,直到选出秀女的那一天早上。
经过了几个月的筛选,最后只有一个女人获胜。那天妍带着她来见碎泽,我无意瞥见了。
是小羽!
怎么回事她?!
他被带到了碎泽的房间之后房门被死死关上,我站到门口试着听里面的声音。
“庄主。”小羽的声音做作而柔腻。
没有任何动静。
“庄主,我叫小羽,今天开始由我服侍你。”
还是没有人回应他,过了几秒钟,听到碎泽清晰而冷绝的一个音:“滚。”
“庄主?”小羽的口气像是被震慑住了。
“我叫你滚。”完全没有语调的话。
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我马上往一边挪,躲到了隔壁的屋子里。
从门缝里看到小羽带着复杂的表情关上了门,我轻声叫住了她:“小羽。”
她的表情恢复了谦卑,“是。”
“我是子萱,庄主的丫鬟。”
“是贴身丫鬟吗?”她眼中闪现期待。
“不,庄主现在没有贴身丫鬟了。”
她略显失望。
“你来干什么?天籁门主?”
小羽听到我最后四个字,立马瞳孔扩散,带着轻微的颤抖,压低了声音,“你认识我?”
我点了点头。
她若有所思了一下,“是的,我是天籁门的门主,不过天籁门销声匿迹很久了,我是因为爱着碎泽才来的。”
不知为何,总感觉她的话有些不可信,又听不出什么破绽。
“好好伺候庄主吧。”我甩下了这句话就转身离去。
之后她的表情和动作我就不知道了。
只是,隐隐有着一股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