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不起眼的马车在路上面疾驰而过,车轮卷起阵阵烟尘。第一辆马车里面坐的是碧绸和牧千寻二人,牧千寻还在沉睡中没有醒来,已经两天过去了。第二辆马车里是苏瑾言给牧千寻准备的嫁妆还有牧千寻自己带回来的那口箱子,原封不动。第三辆马车里是护送马车到通州的侍卫,他们不仅仅要保证牧千寻在路上的安全,也要协助碧绸不能让牧千寻跑了。
这两天一直快马加鞭的往通州赶,路上凭着苏瑾言写的信在驿站里换了两次马,赶车的人则是轮休制,一刻也不得闲。到了第三天的时候,碧绸估摸着牧千寻的药效应该过了,所以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等着牧千寻醒过来。她没有听苏瑾言的话再给她喂些迷药,毕竟那玩意对身体不好,再加上牧千寻三天水米不进,等到了通州恐怕真的要虚脱了,谅她也没那个本事能跑得了。
颠簸的马车里面,牧千寻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颠,还以为是在做梦。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头顶上并不是她所熟悉的帷幔,脑袋里面像是一锅粘稠的粥,却又疼的厉害。她挣扎着想要起来,一个人在一旁扶住了她的肩膀,轻声说道:“您醒啦。”
牧千寻以为是青儿,开口问道:“青儿,我们这是在哪儿?”
“在去通州的路上。”碧绸冷冷地答道。
牧千寻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通州……”她抬起头来一看,才发现原来扶她的那个人不是青儿,她清醒了两分,问道:“你是谁?”
“四小姐,奴婢名叫碧绸,我们之前在牧府见过一面。”
牧千寻努力回忆,确实是见过眼前的这个人。那个时候她穿了一袭靛蓝色的长裙来兰苑里面叫她去九芝园用膳。
九芝园……
牧千寻想到自己一个人去了九芝园,苏瑾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向她敬酒道歉……想到这里,她猛然清醒过来,抓住碧绸的肩膀,眼神凌厉地问道:“你们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碧绸面不改色,声音冰冷地答道:“夫人给四小姐许了一门亲事,碧绸是您的陪嫁丫鬟,陪您一同到通州晋安候府去啊。”
“什么亲事!我怎么不知道,我不答应,我要回去!”牧千寻大喊道,说完她便想要从马车里面出去。碧绸无奈,用力敲了一下牧千寻后颈上的穴位,让她昏了过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碧绸看着昏睡过去的牧千寻自言自语了一句,从随身的包裹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水囊,里面已经混合了迷药,扒开她的嘴灌了进去。
这天下午,司徒沛淳和牧清邺二人从御书房里面出来,还在讨论着刚刚几位大臣所提的政事。两人一直走到御花园里,司徒沛淳才话锋一转问道:“你下午有事吗?”
“没有,怎么了?”牧清邺问道。
“那我想去牧府做客,不知道牧家二少爷欢迎否?”
“我看你是想让我在莹妃娘娘面前替你撒谎吧。”牧清邺一语中的。
虽然那次在一品楼的事情被司徒沛淳压了下来,但还是有些风声传到了莹妃耳朵里。莹妃担心司徒沛淳的安全,要求他每次出宫都必须要向她禀报,得到批准之后才能出去,而且出行所带的侍卫人数也要增长一倍。司徒沛淳想要去祠堂见牧千寻,不知道这段时间她过得好不好,又怕莹妃知道他偷偷跑出去会不高兴,所以只好让牧清邺帮他在莹妃面前撒谎。如果是去牧府的话,莹妃应该会欣然同意的。
“知我者牧清邺也。”司徒沛淳浅笑着说道。
牧清邺无奈,只好陪着司徒沛淳去了昭阳宫,在莹妃娘娘面前说家里面有几幅字画,想要请十三皇子去鉴赏一下。莹妃想着十三皇子去牧府便能见着牧清妤,趁此机会培养培养感情也好,便欣然同意了。
两人同乘马车出宫,牧清邺在车上问道:“上次刺杀你的那些人查出是什么身份了吗?”
司徒沛淳摇了摇头道:“四个人中有三个人逃走了,只留下一个还当场服了毒药立即毙命,是一批训练有素的死士。我派人去验尸,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牧清邺迟疑了一会儿,问道:“那你觉得是谁派的人?”
司徒沛淳反问道:“你觉得是谁?”
牧清邺压低了声音将自己的揣测说了出来:“晟王?”
司徒沛淳脸上露出浅淡的微笑,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七哥才不会用这么笨的方法来加害于我,而且他也不会这么沉不住气。”
“那你认为是谁?”
司徒沛淳讳莫如深的摇了摇头,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牧清邺也不再问下去。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
马车在祠堂门口停下,牧清邺走在前面,司徒沛淳跟在后面。门口的侍卫见是牧清邺来了行礼之后打量着跟在他身后的司徒沛淳,气质出众不是等闲之辈。牧清邺轻车熟路的走到牧千寻的小院子里,司徒沛淳一边走着一边细细看着牧千寻生活的地方。
院子里面寂静无声,房门紧闭,牧清邺笑着说道:“这丫头该不会还在睡觉吧?”走过去敲门唤道:“千寻,千寻。”
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应。他奇怪的转过头来看着司徒沛淳道:“难道是出去了?”
汪大娘路过这院子,听见里面有人在叫牧千寻的名字,便走了进来,看到牧清邺之后她开口喊道:“二少爷。”
牧清邺往门口方向看去,问汪大娘道:“汪大娘,千寻上哪儿去了?”
汪大娘一愣,奇怪地说道:“四小姐不是回牧府了吗?怎么二少爷不知道?”
“回牧府了?什么时候?”牧清邺上前两步急着问道。
“三天以前……”
牧清邺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眉头深锁起来。司徒沛淳见他那副样子也预感到大事不妙,追问道:“你这几天回家没有见着千寻吗?”
牧清邺沉重地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立刻迈步往门外走去。
走到马车前面的时候焦急中带着几分怒气地对车夫说道:“去牧府,快!”
两个人跳上马车,车夫一刻也不敢耽误地快马加鞭往牧府赶去。车在不平的路上颠得厉害,让牧清邺心越来越慌。司徒沛淳只知道苏瑾言不喜欢牧千寻,但却不知道苏瑾言对牧千寻的不喜欢到了什么地步,唯有牧清邺才能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
“你怎么这么着急,你娘会对千寻做些什么?”司徒沛淳见牧清邺慌张焦急愤怒的样子,自己心里也有些紧张。
“我不知道我娘会对她做些什么,我只知道她被接回牧府三天我却毫不知情肯定没什么好事发生。”牧清邺脸色阴沉地说道。
马车很快便到了牧府门口,牧清邺跳下车拦着司徒沛淳道:“你在马车上等我,我娘要是见到你肯定什么都不会说的。”
司徒沛淳点了点头,自觉地退回了马车里,按捺住自己紧张的心。
牧清邺一路风风火火面带怒意地往九芝园走去,一进门便冲着正与牧清妤说话的苏瑾言喊道:“娘,千寻在哪儿?”
苏瑾言面露不满斥责道:“这就是你跟娘说话的态度?”
牧清邺平复了一下情绪,降低了声音接着问道:“娘,千寻在哪儿?”
苏瑾言知道牧清邺大概已经去过祠堂,知道牧千寻回了牧府,所以才会来质问她,她想了想说道:“她到了及笄之年,娘给她许了门亲事,现在已经在去夫家的路上了。”
“什么?您让她嫁给谁了!”牧清邺又惊又气地问道。
“牧清邺!”苏瑾言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喝一声,把坐在一旁的牧清妤都吓了一跳。
牧清邺忙站起身来走到牧清邺身旁劝道:“哥哥,快跟娘赔个不是……”
“你说,娘让千寻嫁给谁了?你一定知道!”牧清邺用力抓着牧清妤的手问道。
牧清妤心里一慌,用力将手抽了出来退回到苏瑾言身边,不高兴地说道:“你管她嫁给谁了,她又不是你亲妹妹!”
“娘,我求您告诉我。”牧清邺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阴厉又带着两分妥协地问道。
“告诉你又如何,难道你还准备去把她劫回来不成?我是送她去成亲,又不是让她去送死,我给她选得夫君也绝对能配得上咱们牧家的身份地位,配得上她。”苏瑾言脸色阴沉地说道。
“您到底让她嫁给谁了!”牧清邺歇斯底里地大喊道。
这一声让苏瑾言和牧清妤两人都呆愣了一会儿,屋子外面的下人们也吓了一跳,不知道屋子里面发生了什么。不过从他们进府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二少爷发这么大的脾气。
苏瑾言想着,碧绸带着牧千寻已经快马加鞭地走了三天,就算牧清邺真的想去把她劫回来也绝对赶不上了。她开口说道:“晋安候府的大少爷,谭择之。”
牧清邺听了这话,立马转身往外面走。牧清妤在身后喊道:“哥哥!”抬脚想要追出去,却被苏瑾言拦住道:“让他去吧,不做些无谓的挣扎他是不会罢休的。”
“可是娘,哥哥要真把牧千寻给带回来了怎么办?”牧清妤担心地问道。
“不会的,放心吧。”苏瑾言宽慰牧清妤道。她想到牧清邺刚刚像变了一个人,不免有些心寒,更加深了对牧千寻的厌恶。
人都送走了还要让他们母子关系僵化,真是个祸害。